破镜重圆,纵横天下 第两百零五篇 对一个人的恨到了何种地步
榴花殇一片风清,到最后只留下熳一人。
那个长得跟叶风停一样的人。
不知于什么时候,熳瞥见了一个长得极其风流俊洒的公子。
于七年之前,她是见过的,那时她戴着白纱斗笠,亲眼见证一个白衣少年在擂台上比试。
手持麻雀,小小少年,于翛翛风声之中。
她名叫熳,仙人山的熳。
而站在自己对面的正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小小少年。
一时入眼,便一世不得相忘。
天地顿默无声。
熳想道(那时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她在旁人看来,似乎是在想什么。
她神情淡漠却又不禁流淌着炽热,使人揣摩不定。
“熳姑娘,二少爷,还请快点儿!”剑师高亢其声道,高坐于一个圆形石台上。
仙鹤飞来,白鹭遁去。
一片风清,四周阒然。
“来吧!你先开始。”熳道。
“好。”对面的白衣少年道。
“你这只宝剑叫什么名字?”熳叫道。
“麻雀。”对面的小少年淡漠道,随后莞尔一笑。
熳悄然不觉,脸一红,手轻握着,沾上了汗。
风从指缝擦过,剑柄不禁摩擦泛火,较出火星。
“冷吗?”小少年道,歪头一问。
一阵风强刮而过,的确使旁人都瑟瑟发抖。
熳却尽力握着,不使剑从手掌掉落下来。
熳惊异道,没想到这个人的内力如此之强,究竟出自何门?
熳退步道,剑身倚着腰直直被这股如涌泉嚣张的内力推移过去。
旁人都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然而——那个白衣少年仍然浅笑安然。
“我赢了你之后,可以让我见一眼你的真面目吗?”白衣少年道,一转眼已然收回了剑,直视熳道。
“我输了——为何?”熳探问道,眼波带着一丝疑惑。
“只是想看一眼。”白衣少年淡定道,平静自若,也许是好奇心作祟。
熳呆滞不转,双腿已然移动不开,心“噗通”一跳。
“给你看。”熳声音渐细,被刘海遮住的耳根已然红透了一片天。
他的眼眸像一片湖海一样,深邃幽黑。
明明没有表情,没有任何打探之意,熳的心已然被烧成了火海。
惊世一瞥,留下白衣少年一人于擂台上。
那个名叫熳的少女已经匆忙逃走了。
她想要探明那个少年的名字,却无从得知。
直到七年之后,熳又一次听闻夙城之事,才得知七年前的那个小少年原来就是……
有一次牵扯出那段回忆,属于少女的回忆。
眼前——
这个一身白衣,连飘带、于腰际的配带也是白色的,长得极为风流俊洒的男人,正是他。
他的一对眼眸亦没有改变,像极了一片沉静的湖海,安定自若,没有丝毫波澜。
使人安心而沉溺其中……
熳的心亦被烧成一片火海,不知其故。
“我们似乎好像又见面了。”白衣公子道。
“……”熳愣住半会儿,有些无法动弹。
“我觉得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女人……”他的声音细如流潺,眉眼带笑,晕染着星光半点。
一举一动,一侧一偏,都使万物为之惊转。
熳不敢说话,她甚至怕自己的声音于他心目中有些难听。
“那个女人你知道的——叫做叶风停。”白衣公子回转背影道,给她留了一记眼神体会。
“这事与你有关系?”
而熳却依旧没有应答。
她像是被风与时间给固定了一般。
榴花殇中,风起云涌,阴晴不定。
熳的笑容愈加恐怖,不知为笑,还是难过。
她没有想什么,亦不想知道今天这个男人是想要干嘛。
她不知为何这个男人能够记得住七年前所发生的事,当年那个白衣小少年想来是不应该会记得这么多细节的。而她自己记得,只不过是爱了那个少年整整七个年头。
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从一万年以前……
“你究竟是谁?”熳回转余光,使得白衣公子惊魂未定。53中文网
没想到……这个叫做熳的女人竟然能够发现一丝苗头。
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人,除非是使用易容术,或者为孪生血缘。
“你想知道?”白衣公子问道。
“别废话……”熳道,猜测不出这个人的来头,这个人的面目不禁与那个人极为相似,而且神态以及给她的感情也非常接近。
风翛翛而过,她差点儿就误以为是他。
对了,他手中握着的并不是一把麻雀,而是一支轻剑。
青蓝色的,幽明不定。
“你只要跟随我来……”白衣公子移步道,“你就能了解我的真实身份。”
“不。”熳疑惑不解道,这个人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难道你不想知道倾水然的事情吗?”白衣公子道,“你来还是不来,都取决于你。”
“他、他怎么了?”熳这才走了几步路,从登高望远的观台上一跃而下。
“答案自然取决于你。”白衣公子已经越走越远,熳的一颗心也被牵扯住。
“好,我跟随你来。”熳应答道,使用轻功,飞檐走壁,才追上了他。
“你要做什么?”熳好奇道。
只见白衣公子蹲了下来,此时他们刚好进入了罗盘阵列之中。
“你朝其中一个方位按下去,我与你对应。我数到第三秒的时候,我们一同按下去。”白衣公子低头道。
“朱雀阵。”熳不耐烦地应答道。
于是乎,白衣公子走到与朱雀阵相对的玄武阵里。
“一、二、三……”白衣公子按了下去,那是一万年前的玄石。
熳迟疑了一下,但是随着“三”的收尾,也按了下去。
她生怕会失去关于倾水然的讯息。
白衣公子默默地掏出冥石,那是白须剑师给他的。
冥石幻化出一万年前榴花殇的情景。
当时熳是一条穷凶极恶最后收敛了习性于瑶池仙界安分守己的小巴蛇,它身上有三道伤疤,那都是它在人间作恶多端留下来的后果。
而灵狐白尺是一只脾气温顺、天赋异禀的小狐狸。
一切的一切,都由冥石揭了开来。
熳苦苦地笑道,不愿意再陷入不堪的过往之中……
叶风停最终揭开面目,露出真面容,她的疤痕犹在,这是贺熊赐予她的悲痛欲绝、痛不欲生。
要不是有这块冥石,她早就自生自灭了。
冥石为其灌注了全新的生命力,赐予了她顽强的信念——她仍然是一万年前的灵狐白尺。
幻渡为人之后,被世人皆称为神女。
“你是神女……”熳反应道,其实她早就知悉一切了。只是这一刻才是她们真正意义上重逢的时刻。
“没错。”叶风停甩开那张皮囊道。
“你竟与他扮得一模一样。”熳眼神空洞道,随后吐露道,“说,你打扮成这副样子,又用计叫我来到这阵内是何用意?”
“既然你早就知道我是一万年前的她了……”叶风停站立起身,道,“那么……我问你,一万年前的仇恨,你还没有消解吗?”
“哈哈哈哈。”熳仰天长啸道,眼底里压下一抹阴暗,“自然是……”
顿时间整片天地都黯然而恐怖,混沌而离奇。
“没想到的是……”熳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与讥诮,还有一抹常人所不能察觉到的镌刻进骨子里的恨意。
“没想到的是什么?”叶风停正视其目光道。
“你都毁了一张脸,从人变成了怪物,死到临头,还……有心思询问我恨与不恨,难道我的恨与不恨,对你来说,很重要吗?”熳笑弯了腰,弓身捂着笑得快要抽筋的肚子。
“的确,我是恨!”熳蓦地收敛回了笑容,不禁使叶风停打了一个冷颤。
百日红都不禁黯然失色,陷入无端的冷寂当中,颤栗着躯干以及每一根枝节。
“那么请问——你引我到这里来,最终目的是想要告诉我倾水然发生什么事情了?!”熳直射回去,那眼眸里的不耐烦已然使之退却了好几步。
“你为何又得知我正在关心他,打听那个男人的消息!”熳眼眸里布满好奇与不解。
“问完了之后,再亲手杀了你也不迟——既然你都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禁使叶风停接连退了好几大步,她不由得将眼前的这个妖媚的女人与一万年前被封印的小巴蛇联系在一块儿。
“害怕了,呵呵!”熳道,“真是顽固又可笑……”
“说完了,就动手,我绝不食言。”熳道,“你可怕,哈哈哈哈……”
“你还是当年的灵狐白尺吗?”熳不禁露出轻蔑之意。
熳步步逼近,往前移动了一小步,虽然她身在十丈开外的朱雀阵上,却用了传音术吓得叶风停面色惨白,压力不轻。
叶风停最终落荒而逃。
更何况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关于倾水然的事情要吐露。
熳应该知道的,今世的倾水然不会再始终如一地爱叶风停这个女人一个人了,那么她的恨意以及一万年前的痛苦也应该被削弱一点儿。
她来榴花殇,只是想要知悉实情,这块冥石告诉她,今日午时三刻前往榴花殇去找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就会知道一切前因后果,她为何会惨遭毒手,究竟有谁对她存有如此之恨意。
原来参与谋害朱轩嫄一事的人当中不光有贺熊这个主谋,还有其他人……
即使她暂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是因为一万年前的恩怨,爱与恨;但是摆在眼前的只有这么一个结果。
对一个人究竟有多么深的仇恨,才会将一个人逼退到绝境之中?
是上天与命运的不公,才使熳陷入如此害人境地的么?
眼前,她已经成为了一个被人唾弃的怪物;面目毁伤的废物。就当是一万年前对熳的偿还好了……
如果能再返回到遥远的过去的话,她宁愿刹罗与幽坤从一开始就爱的是熳,而不是后来再相遇的灵狐白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