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不永远眷顾一人,在辽东赵行一直是有惊无险,每到关键时刻胜利的天平都倾斜他,到了登州后也是有如神助,可送礼这件事结结实实给了赵行一棒子。|
一千俩前脚送出去,没有到收礼的人后脚就进大牢,要知道缇骑来拿人,说什么也不当这个冤大头的。
不送也送了,再拿回来是不可能了,正在后堂清点银两的陶郎连人带银子全进了囚车,总不能在缇骑手里把银子抢下来吧,只能暂且回去慢慢谋划了。
好在操练并没有停下,仿佛早就知道结果一般,没有武器士卒在各级军官带领下操练战阵。
常此时的士卒应该还在习号令,可破虏营早过来了识别旗帜,辨别金鼓的阶段。
节制号令是用兵的基础,赵行把金鼓旗幡报包含的意思写成简明的号令,让书抄录多份,分发给每个小队,由队长识字之人解说,全队不认识字就请本哨识字之人帮忙。每个士卒必须背熟,游击将军赵行每晚都不定期到某个小队抽查,如果有士卒背不出来的队长和士卒同罪。
每晚军营里面一片读书背字之声,搞的来往乡民都认为是走错了地方,以为走到堂了,定情看看方才确认是军营。
队长和士卒同罪的规定说起来有些不合情,事实上效果还不错,短短几日士卒们便能熟知各项号令了。
赵行把烦恼丢到一旁,来到校场观看士卒操练。
没有武器也能操练,只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事实上破虏营此时已经成了工匠营,每日都有数百士卒上登州城外的龙山伐树。拖回大营制成木枪木刀,士卒操练。
校场上正在演练步骑攻防。防守的一哨人马以旗总可为核心呈盛开的梅花,旗总为中心,各队为花瓣,大盾护着本队人马,前二长枪手长枪直伸,后二长枪手长枪斜伸。镗钯手手拉弓搭箭,举着木棍的鸟枪手也举起木棍摆出了射击地姿势。
防守的一方是新兵,进攻的一方确实辽东过来的精骑。打头的正是辽河套上的二当家胡说。
一声口哨声传来,十数精骑闻风而动。骑士们双脚控住飞骑,双手高举武器准备冲阵。
十数骑奔腾而来,仿佛千军万马一番,骑士们用抢拨飞步阵里射来的木箭,马势不减杀气十足。
骑兵在百步之外绝对没有什么稀奇。可到了二十步之类那份压迫感绝对让你心头乱颤。
“稳住阵形!稳住阵形!”中心地旗总是个老兵,经验丰富,大声喝令。
“我的娘叻!”骑兵未到跟前,前排的数个长枪手撒腿就跑,梅花顿时少了一个花瓣,门户大开。
精骑十步之外陡然变向。切入缺口,心惊胆颤地士卒左右推挤,散成一团再不成形。
胡说翻下马背,木枪重重被他掷在地上,很是不满。接连数日没有一个步兵阵挨过第一波冲击的,自己是马军千总,现在倒好成了步军地陪练了。不光马军千总。马军里骑术高、身手好的全成了陪练,搞不清赵大人怎么的。
没有二话。溃跑士卒拉出去打军棍,带队的旗总和各个队长更是加重处罚,破虏营实行的是连坐军规,士卒退一步不光自己受罚,他地官长也不能逃脱。
可老打也不是个事情,没有一个哨能顶住骑兵冲击,总不能把所有的士卒全部打上一遍吧,赵行制止了了行刑的士卒,喝令全营集合。
顶不住是因为步军灵魂深处对骑兵有畏惧,破解这个阴影,让士卒们知道骑兵也不是不可战胜的才是王道。
数千士卒在各级军官带领下排成数百个方阵,让人意外的是将军大人并没有训话而是拿着个木长枪立在阵前一言不发。
骤然间,一骑飞来打破了宁静,马军千总胡说操控战马出现在阵前,只见他催马横枪杀向赵行。
百步,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还有十步了,眼看赵行就要被飞骑撞飞。不动如山的赵行猛地长挺木枪,浑然不顾飞奔而来的战马,下盘纹丝不动。
虽然和大人私下商量过但是眼看战马就要踏过胡说心脏吊到嗓子口,十分紧张,本来在二十步的时候就勒住战马,可一大人严令自己全速冲刺,来必有他的道。
校场上数千士卒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难道将军大人脑子受了什么刺激不活了,可也不对呀,就是将军大人疯了胡千总也不可能发疯呀?好在战马瞬息即至很快就能弄清大人弄什么玄虚。
意外!绝对是意外!战马没有撞上长枪,而是一个急停前蹄一个飞扬,人立而起,把马背上胡说掀了个狗啃泥。
新兵们心里甚是不解,没有看见骑士勒住战马呀,怎么战马不敢前行了,难不成赵大人身上的杀气重得让战马不战自退,当然也有明白人看出了其中的窍门。
“马是什么?马是牲畜!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大明士卒!我们手里拿着什么?拿着是二丈长的长枪!居然被一个牲畜吓地抱头鼠窜,不知道羞耻为何物?不知道军法森然?不动如山,谁都能做得到,谁不信自己上前试上一试。”赵行说地慷慨激昂,可事实上绝对没有那么轻松,战马见到长枪自动回避是陆大哥告诉他的,可赵行也没有试过,方才差点撒掉长枪逃窜。
没有跑是因为在阵前,如果是在平时赵行相信自己绝对不如此坚决,正是在阵前把自己地后路彻底堵死,赵行才不动,就是死也不能移动半分。
你赵游击有神助。有杀气战马不敢践踏那是你的事情,我们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找死的事情谁干?战死好歹有抚恤,在校场上被战马踏死算什么?傻子才干。
“不到三千人居然没有一个男儿,都是下面没有东西地娘们吗?”长枪掷于地,赵行厉声喝道。
他这么一说,从辽东来的老兵脸上就挂不住了。好歹也是从尸骸中爬出的爷们,辽阳都敢杀个来回还怕一个畜生不成,个个准备上前试上一试。
老兵不忿所当然。新兵中也不是没有汉子,只见队伍中走出十几个士卒。老兵新兵都有。
“你叫什么?”赵行走到最先出来的一人跟前。
“小人王启年。”
“好,王启年,敢否试试?”
“敢不从命。”王启年说完拿起长枪立在阵前,等待飞骑逆袭。
王启年胆子大,可苦了骑士。继他们统领胡说之后第二人被战马掀翻。
赵行对王启年很满意,看的出来,这人胆子比自己还大,面不改色没有一丝慌乱。“小人老家常有山贼,山贼来去如风,小人和他们交过手。知道战马怕长枪。”
赵行一听,顿时大为高兴,不到这看起来十分忠厚的汉子还是个人才,连连夸奖。
“小人是个队长,本队一儿就要和骑兵对垒,小人已经和队中兄弟们说过,手里有家伙不必惧怕游骑。大人才厉害。大人排的梅花阵就是让骑兵突入阵中也可歼杀来敌。”
赵行更惊奇了。罗左等人从军已久都不了解戚少保地军阵的厉害,他怎么知道?心底对王启年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十几个士卒轮流实验。结果毫无悬念都是战马不敢硬冲长枪。
一番讲解,士卒们恍然大悟,怎么到看起来不可战胜地战马居然有这个弱点,当下仿佛个个吃了豹子胆,再也不怕战马。
李二狗在一旁听的暗笑,没到赵大人忽悠人地本事不小。战马不敢直冲长枪并不是什么秘密,从古至今那个武将也不让骑兵直接冲击密集防守的枪阵,都是利用骑兵的机动骚扰,找最弱部位下手,打乱步兵的阵脚让他们自己乱阵,骑兵的作用是跟进掩杀而不是去试试长枪是否锋利。
步兵密集防守需要士卒有敢死之心,别地不说对方的骑射就能打乱阵脚,数十年来大明只有戚家军敢硬抗骑兵。戚少保敢那么做一是因为麾下都是敢死之士,二是因为戚家军装备了大量的火器,不仅可以防守还是打乱对方的阵形。
破虏营草创,指望士卒们有敢死之士那是痴心妄,所以赵大人耍小手段除去士卒们的畏惧之心未尝不可,畏惧心一去再实际打几仗,士卒们的信心就起来,血战一年破虏营定能守如山、攻如火。
“王启年,你说骑兵杀进梅花阵可以歼杀游骑,如果本将给你一哨精锐,你能做地到吗?”众人回了军阵,赵行却单独叫住了王启年。
王启年都没有,点头说能。
王启年有些激动,他知道他这辈子的机就在眼前,队长的待遇不过比普通士卒高一点而已,领一哨的旗总就不一样了,那是军官了,待遇比士卒好上许多,而且据他的观察赵大人不是一个贪墨之人,憋着一口气要立国安邦,跟着这样的人死的快,但是活下来地人一定能光宗耀祖。
机!机就在眼前。这个机可是梦寐已久地机,而不是互助的歪门邪道。
看着赵大人从辽东带来地百战老兵排队列阵,王启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抖的厉害。
“胡说,领上你的老兄弟,准备冲阵。”梅花阵已成,静等即将到来的碰撞。
胡说刚才摔的七荤八素,气没有地方出,见一个新兵如此大言不惭,早就动了真火,暗自招呼兄弟们手下不要留情,非得让这帮菜鸟见识见识什么叫飞骑狂飙突进。
两盾牌兵持盾并排;四个长枪兵披甲护住左右;鸟枪手各跟一个盾牌。
“擂鼓助威。”
“咚、咚、、”军鼓响起,由缓转急,敲打在众人心头,攻防双方仿佛回到了血肉横飞的战场,热血。
“杀”长枪高举,胡说的喊声贯穿天际。
战马奔腾,梅花阵巍然不动,所有的士卒期待着,期待破虏营最精锐的步骑碰撞,赵行更期待王启年的表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