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大捷,万岁,大捷”司礼监太监李进忠边跑边举着手中的急报大声呼喊道,跑的太急,跑丢了一只鞋他犹然不觉。
天子及朝中百官面面相觑,有些人暗自腹谤这太监莫不是得了实心疯,这年头从来都是败报,那里来的什么捷报。
“万岁,登州巡抚陶朗、山东副总兵沈有容急报,辽镇赵千户率精骑二百,越千山,破辽阳,焚老奴王宫,屠老奴子孙百人,破敌军上万。”李进忠跑到御前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万岁,赵千户率二百精骑星夜疾行,突入辽阳,杀敌数百,破城中万余大军,焚了努尔哈赤的王宫,屠尽了王宫老奴的族人。”缓过气的李进忠不顾言官们杀人的目光,大声又说了一遍,说完心底不忘说声痛快。
“快,拿过来朕与细看。”见李进忠一本正紧,天子带着企盼跳下御座一把夺过奏章,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大殿里面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大臣们都摒住了呼吸等待天子读完奏章。天子的胸膛随着奏章的内容而不断起伏着。
“好!好!好!千军万马中有如此作为,端的是大明的常山赵子龙呀。”读完奏章的天子用力击打着龙椅,发泄着心中的喜悦。
“一辽东少年竟有如此胆色魄力,不输于沈士弘老将军当年二十九骑破北虏小阿卜户三千骑呀。”接过奏章的首辅叶向高叹道。
天子和首辅两人在哪里大发感慨,众臣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是方震儒隐约猜到些什么,他朝着天子行礼后对着叶向高问道:“大人,此子是否姓赵名行。”
“咦”,“咦”天子及首辅都发出惊奇声。
“奏本说说那少年姓名正是赵行,方爱卿如何得知,难道先前看过奏本不成?”其实叶向高也有相同的疑问,只是当了三次首辅的他知道该什么时候把出风头的机让个天子。
“微臣并没有看过陶大人的奏本,只是和这少年相熟而已。”方震儒说道。
“方爱卿。说说,说说他,此少年英雄乃是何人。”奏本说的太过简略,听说方震儒认识当事人,天子的胃口当即被吊的老高。
清了清喉咙。方震儒说道:“此子原本为广宁太生,年虽十四确有报国之心,微臣和他授业恩师王互鸣是同年,听他说此子善骑射。武力高强。建奴大举进犯广宁,赵行投笔从戎雪夜疾驰百余里投奔西平主将罗一贵,哦,对了,罗一贵也是他舅舅。林雷”
“可是血战西平以身殉国哪个罗一贵。”听闻熟悉的名字叶向高忍不住问道。
方震儒向叶向高行了一礼道:“回大人,正是血战西平地罗一贵。”
听的精彩处被人打断天子十分不悦,急道:“叶阁老不要打岔。方爱卿你接着说。”
“是,万岁。”“赵行在罗一贯麾下同建奴血战一天一夜,建奴死伤惨重,巡抚王大人派遣数万精兵前去救援西平。双方在平阳桥大战,可恼那孙得功临阵投敌导致大军全军覆没。孙贼返回广宁后当夜发动叛乱,城内无统兵大将,形势十分危急,微臣当时被叛军追杀走投无路。正巧赵行率几十骑兵赶到,救下微臣击破叛军斩杀叛逆黄进,微臣与赵行收拢溃兵准备对叛逆孙得功最后一击之时,熊大人和王大人命微臣收拢军民撤出广宁。到了右屯赵行没有随大队回榆关而是率罗一贵亲信家丁去了西平堡,此后再无消息传来。所以击败叛逆收拢军民主要是赵行等将士奋勇得力,微臣只是适得其而已,不敢贪功。”
方震儒说的轻描淡写。大臣们大多不知晓兵事并不知道里面的凶险。
“好!好!好!”天子连说三个好字。“年少有为。堪称国器。叶阁老,有功必赏。此等大功该如何奖赏。”天子心情好了,脸色也红润许多。
“万岁,斩首一级赏银五俩,按惯例应赐白银,可并无首级无法叙功,至于突袭辽阳乃是一家之言,待落实后方可叙功,到是击破叛逆活广宁军民之功应重赏,至于如何赏赐还请万岁示下。”叶向高的话中规中矩,挑不出任何毛病,即肯定了赵行地大功又不明确表态如何赏赐,端的是滴水不漏。
朝班中的六部大臣、督察院的御史们纷纷出言附和,太和殿里地太极打的虎虎生风。
“是呀,万岁,登州巡抚陶朗、山东副总兵沈有容都是熊廷弼举荐,都是奸人一伙所言定是夸大其词,臣礼部主事贺弹劾二奸党谎报战功,应立削职查办。”
“臣、、”
“臣、、”
刚刚起兴趣的天子看着乱哄哄的大殿不禁一阵阵反胃,打着哈欠问道:“辽东经略,巡抚人选,如何赏赐赵千户,内阁先议个章程,再呈报给朕吧,退朝。”说完不群臣先行离开了太和殿。
天子离开后,群臣泾渭分明地分成数堆也离开了太和殿,空旷的太和殿只留下怔怔发呆的方震儒。
拖着疲惫的身躯,叶向高回到府邸,接过丫鬟递过地浓茶,连喝了几口方才驱走倦意,翘起双腿闭目养神。
人人都进内阁,进内阁的都当首辅,这是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谓是风光无限,可这个位置只有自己坐上才知道其中滋味,那简直是在火上烤呀。
万历三十六年首辅朱庚病死,东阁大士、宰辅叶向高升为首辅,神宗久不视朝,朝中政局混乱,党派之争愈演愈烈,他几次调解党派纷争,经过多次的调停失败,叶向高深感自己已无能为力坚决请求辞官。光宗泰昌元年。家居六年后地叶向高被召为首辅,但未等他有所作为,光宗就因红丸而崩。这次担任首辅已经是叶向高第三次担任首辅,按说朝中重要职位都有东林一派占据应放开手脚大展宏图,一年下来叶向高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朝中大臣说是天下无敌,做事则两眼一摸黑,要做成一事那是难于上青天。
就拿辽东经略人选来说,王化贞是叶向高考虑的第一个人选。只是这个生太不争气,现在能保住他性命就不错了。昨日刚刚露出口风说要推荐兵部侍郎王在晋经略辽东,东林党内部上门求情说的人络绎不绝,这些人还来头不小还不能得罪,搞的他不胜其烦。
可是王在晋不去还能让谁去,举荐谁去都不合适,如今的京官谁身后没有地一大帮子人。天子欲迁方震儒为辽东巡抚未尝不是一个办法。让他在巡抚任上呆上一年半载再迁为辽东经略,也省了许多口舌,只是没有到好友赵应星等出言反对,此事只得作罢。首辅难。坐一个面面俱到的首辅更难。
旁边的丫鬟跪在一旁举起粉拳细细捶着,叶向高舒坦了许多,渐渐脑袋发沉昏昏欲睡。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老爷,兵部侍郎王大人前来拜老爷。”脚步声到了门口。老家人叶大道明了来意。
“把人领到正堂,就说老爷我一就到。”
“是,老爷”
见老爷站起,站立一旁地丫鬟端过铜盆、毛巾,净面、裳过后叶向高迈着步子踱向正堂。
这几日王在晋是寝室难安,生怕朝廷迁自己为辽东经略,落个有去无回。身为兵部左侍郎他比其他大臣更了解辽东局面。已经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昨日听闻内阁欲举荐自己接替下狱的熊廷弼。更是心慌,早朝时分心都到嗓子眼上。散朝回宅后越越不放心。朝服都来不及换就来探探叶阁老的口风。
见叶向高进了正堂,王在晋连忙上前行弟子礼“生见过阁老。”叶向高知道王在晋前来不离十是为了辽东经略之事而来地。当下也不多话,两人分宾主坐下,家人上茶。
“明初(王在晋字明初)前来是为了辽东经略人选一事吧。”论声望、官职,年龄王在晋都不能与叶向高比拟,叶向高没必要拐弯抹角。
迫不及待地王在晋离坐行礼道:“经略人选一事闹的朝中沸沸扬扬,风闻阁老要举荐生担当此任,生惶恐不安,正是为此事请教阁老。”
“老夫此正有此意,不知道明初意下如何?”
叶向高地回答不啻于一声惊雷,吓的王在晋两腿发软。“辽东局面已糜烂不堪,经略辽东异常艰难,生若去必败,败了难逃国法,难道阁老眼睁睁看着生将来身陷囹圄不成。”
辽事难为,朝中大臣是个人都知道,叶向高也知道王在晋说地是实情,沉吟片刻后说道:“辽事虽难,未必到了死局的地步,榆关乃天险,关内更有数万守军,朝廷已经征调山东、山西援兵北上,不日即刻到达。明初前去经略辽东,支撑一年便是功劳,支撑两年那是大功,稳住三年便是奇勋。兵部尚书张大人告病,兵部现有孙士暂摄,但本朝惯例阁臣不署六部,兵部尚书迟早空缺,此等良机明初把握不住岂不可惜。明初只要撑住一年,老夫在朝中活动一番,你便可回京拜封,明处以为如何兵部左侍郎三品,兵部尚书可是正二品,俸禄也能翻一番。实惠王在晋到不怎么看中,从容赴国难的名声才是他看中的。何况今日朝堂中解经邦的例子他也看的清清楚楚,既然阁老把话说明了,自己不妨试试看,有天险有雄兵,加上自己的能力,王在晋暗在榆关维持一年问题应该不大吧。
被叶向高一点拨,王在晋原本灰暗地心情亮堂了许多,拱手道:“蒙阁老教诲关爱,生只有奋力一搏,上报天子厚恩,中报阁老的知遇之恩,下护辽人平安。”
取得了共识事情就好办的多,叶向高心里也很开心。下个决心的王在晋就榆关地现实情况开出了款款条件,心情大好的首辅大人一一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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