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仅仅是听到新政,张璁便觉豁然开朗,他总觉的疏漏了什么,原来竟然忽略了嘉靖对新政的重视!嘉靖帝以藩王即皇位,以旁支小宗入继大统,这一特殊xìng决定了他必须大刀阔斧的清除积弊,整顿吏治,进行变革,以此来确立新君的地位,以此来巩固皇权,维护统治。
杨一清四朝元老,两度入阁,门生故吏遍天下,与朝中各方势力有着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这注定了他只能进行保守的革新,革新举措亦不可能过于激进,这显然不合嘉靖的心意,要说能够大刀阔斧清除积弊的,唯有他们这种根基薄弱的新贵!
张璁顿有一种拨云见rì的轻松和畅快,微笑着打量了胡万里两眼,他才含笑道:“后生可畏。”说着便轻声吩咐道:“启程。”
待的车队离开,周志伟不无羡慕的道:“恩师待下极为严苛,轻易不赞扬人,长青得此赞语,足可笑傲一众同年。”
魏一恭却是酸溜溜的道:“本想着还能搭讪两句的,没想道竟然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谁说没有。”周志伟笑道:“咱俩不是见礼问好了嘛。”
“知足吧你。”胡万里微微笑道:“虽然没说上话,你的大名已经留在恩师心里了,总算是从三百多人中脱颖而出了,不过,现如今咱们该的低调做人了。”
胡万里、周志伟、魏一恭三人京城郊外为张璁设宴送行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传了开来,此举招来的自然是京师一众大小官员的白眼和嘲讽,一众同年则略微复杂,有嘲讽的亦有轻视的,还有暗自敬服尊重的,不是没人想去为张璁送行,而是没那个胆,没人敢拿一生的仕途清名去冒险。
因为此事,胡万里、周志伟、魏一恭三人在户部是频遭白眼,与同年同乡的应酬亦骤然少了许多,为防拖累蔡克廉、李良、孙光辉、杨献可,黄正sè几人,他们仨皆是深居简出。
这种rì子也没长久,八月初二,一众观政进士便举行了选拔考试,这也就意味着观政期结束了,不用再去到衙点卯,可以安心在家等待成绩,等候分配了。
对选拔考试的成绩,胡万里根本就没抱指望,对他而言,这不过是检验他毛笔字的一大关口,好在他以前底子不错,苦练近半年,笔迹他已模仿的仈jiǔ不离十,不是存心去逐字核对,蒙混过关是毫无问题的,何况他要有意写是较为潦草。
这rì上午,胡万里练完字,便开始逐个检查一众丫鬟小厮的功课,经过数月的启蒙,这些个丫鬟小厮已能够认识不少字,毛笔字也有了点模样,对于每rì功课完成的最佳者,他都给予陪他用餐的奖励,这个奖励虽然不花钱,却深受一众丫鬟小厮喜爱,人人都以此为荣,对功课相当用心。
检查完功课,胡万里正想去院子里活动一下,便听的小厮李风烈在外禀报道:“少爷,同年周志伟大人前来拜访。”
“请他进来。”胡万里估摸着应该是考试成绩出来了,吩咐完,他又唤道:“chūn儿,打盆水来净手。”
“来了,少爷。”chūn儿端着铜盆,手里搭着毛巾应声而入,对于胡万里的习惯,她们早已了如指掌,见门子李风烈前来,便赶紧的准备好了。
胡万里在铜盆里洗了手,取毛巾时,不经意的触碰到了chūn儿微微有些隆起的胸脯,不由随口问道:“chūn儿多大了?”
chūn儿微微有些羞涩的道:“少爷,奴婢虚岁十三了。”
那周岁不是才十二?胡万里放下毛巾便转身出了门,chūn儿瞟了他背影一眼,脸上已经有些微微发烫,听灶上的蓝凤姐说,她们当丫鬟的,实际上都是少爷的人,少爷对她们完全可以予取予求,只是少爷虽然和蔼,却从未叫谁侍过寝,是嫌她们年纪小了?
刚出正房,便见周志伟进了院子,见其足下如风,胡万里不由含笑道:“可是成绩出来了?”
不及走近,周志伟便扬声笑道:“正是,长青高中榜首。”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是倒数的榜首吧。”
“长青倒真是超然物外。”周志伟快步走上前来,“哗”的一下打开折扇,不紧不慢的摇着折扇,道:“咱仨人位居末尾,这什么选拔考试,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意料中事,何必在意。”胡万里不以为然的道,他实未料到周志伟、魏一恭两人亦是倒数之列,略微一顿,他才道:“蔡克廉、李良、孙光辉、杨献可,黄正sè几人成绩如何?”
“皆不理想。”周志伟微微摇了摇头,道:“估摸着皆是外放。”
“外放亦并非坏事。”胡万里轻笑道:“咱们年轻,多历练一下亦大有益处。”说着,他便伸手礼让道:“里面请。”
两人进屋落了座,待丫鬟奉说茶水退了下去,胡万里才有些奇怪的道:“怎么不见道宗兄?”
周志伟端起茶盅吹了吹,才道:“我让他去吏部打探一下,看咱们选授何处,授予何职?随后应该就会到。”
“打探什么,准没好地儿。”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大不了一县官,还能差到何处?”说着,他便吩咐道:“chūn儿,吩咐门上,有同年前来,直接请进来。”
“是,少爷。”chūn儿忙在外应道。
周志伟呷了口茶,才道:“外放未必就一定是县官,说不定会是一八品的县丞。”
进士出身只给个八品县丞?胡万里心里不由暗自腹诽,口里却道:“八品县丞更好,不用担责任。”
“长青倒是真看的开。”周志伟说着轻叹了一声,道:“我倒也希望能授个八品,不用揽事,怕就怕是七品的正印官,选授的又是小、简、僻、难,疲于应付,动辄得咎的下县苦缺,熬不过这三年。”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皱了皱眉头,若是等不及张璁起复就丢官罢职,那可真就叫冤了,默然半晌,他才道:“恩师起复的可能很大,熬,必须的熬。”
话音刚落,便听的chūn儿在外道:“少爷,有客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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