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胡万里便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路向西,沿途草草看了几个院子后,便来到东兴港公所,所谓公所,实则便是衙署,规模不大,寻寻常常的一座三进的院子,东兴港公所没有衙役,只有几个抄写员,主要任务是建立各类档案,统计各类数据。
东兴港不征税,也不征发徭役,港口码头、城墙、房屋、道路等的修建全部都是花银子雇请工匠民夫,不仅城内驻扎有千余人的护卫队,城内城外随时都有护卫队兵丁巡逻,根本就用不上衙役。
进了公所,在正房大堂落座之后,胡万里便吩咐道:“叫两个书吏进来速记。”听的这话,众人都意识到胡万里这次谈话相当重要,赵长福一边吩咐人上茶,一边快步出去叫了两个抄写员进来。
胡万里端起茶盅熟练的用碗盖刮了刮,浅啜一口,但觉色清而味甘,微香而小苦,不由低赞了一声道:“这茶还不错。”说着,他瞥了刘思武、李健二人一眼,道:“护卫队官兵平日里可都喝茶?”
听的这话,刘思武、李健二人不由一愣,护卫队官兵一律都是十五六岁至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而且都是出身贫寒之家,谁喝茶?再说了,护卫队官兵都无兵饷,哪来的钱买茶?
微微沉吟,刘思武才含笑道:“少爷,小的们都是喝凉白开,没有喝茶的习惯。”
“这可不行。”胡万里微微笑道:“茶叶可是好东西,特别是绿茶,护卫队从上到下都必须养成喝茶的习惯,军营里要备茶水,海船上更是必须备足够的茶叶,要保证船上每个人每天都能喝上茶水。记的是绿茶!”
一众人听的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胡万里何以如此重视饮茶,李健乍起胆子道:“小的们愚钝,还望少爷指点,喝茶有何益处?”
这年头航海最易患上坏血症,一次远航。死于坏血症的船员水手数量相当大,根本原因就是在海船上缺乏新鲜的蔬菜水果,缺乏维生素c,绿茶富含维生素c,是船员水手预防坏血症的最好饮品。
胡万里虽然知道这个原因,却是不知怎么给他们解释,微一沉吟,他才笑道:“蒙古人喜欢喝茶,而且每日都离不开茶。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就因为他们水果菜蔬少,海上行船也难以吃到水果菜蔬,所以,我要你们必须喝茶。”
听的是这个原因,刘思武忙躬身道:“属下遵命,即日起便在军营海船上推行喝茶。”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端起茶盅呷了口茶,扫了众人一眼。才缓缓说道:“东兴港发展到如今,已是初具雏形。如今人口越来越多,管理也必须规范起来,必须形成制度,严格遵照制度来管理东兴港。
律法仍以《大明律》为准,慢慢再进行完善,至于赋税。原定是五年不纳赋税徭役,这一条不变,不论是耕田经商开作坊,皆是五年不收赋税,五年后开征赋税。亦只纳税,不征徭役。”
不征徭役?赵长福不由一愣,他身为参随,最是清楚,对于大明的百姓而言,赋税并不可怕,不定期,又无法逃避的徭役才是令百姓倾家荡产的根源,东兴港不征徭役,自然会博得民心,但东兴港的建设谁来做?
他心里一急,当下便直言不讳的说道:“少爷,东兴港初建,百废待兴,不征徭役,何来劳力?”
“要工匠则出银子雇工。”胡万里不加思索的道:“要劳力则从东洋西洋抓捕俘虏或是奴隶来充当,这事无须担忧。”
听的这话,赵长福不由暗松了一口气,赶紧的闭上了嘴巴,胡万里看了他一眼,才接着道:“东兴港鼓励开荒,开荒的田地,谁垦归谁,不加以上额限制,而且,东兴港将不会以任何形式抄没籍没罚没私人财产,一点例外,在东兴港的非法所得,坚决没收,而且还要重罚!至于在东兴港之外所获得的财产,概不过问。”
赵长福听的不由一愣,这就是说,不管是什么来路,只要是进入东兴港的财产,都受东兴港保护?这条规定或许现在作用不大,一旦东兴港的势力强大起来,一众海商海盗都会蜂拥而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少爷如何会做这个决定?
说到这里,胡万里瞥了一眼两个书吏,呷了口茶,才接着道:“制定了制度,所有人都必须遵循,但凡东兴港的居民,不论从事哪种行业,触犯制度,都一视同仁,公所处理的案件一律必须公开案由及处理结果和处理依据,所有的告示,必须用白话文书写,要能让所有居民看得懂。
再则,要大力鼓励扶植甚至是补贴东兴港居民发展畜牧、家禽等养殖,种植水果、菜蔬,发展酿酒业等等,这些日常生活必不可缺的东西不能总是从外调运。
教育问题,免费入学要形成制度,东兴港所有居民家中的孩子,不分男女,从六岁开始都享受免费入学的资格,一应书本文具,包括中餐全部免费,这些都要形成制度固定下来。
还有物价,粮油的价格必须稳定,仓库不足,多建几个,对本地所产的稻米必须平价进出,不能伤农。”
微微一顿,看了刘思武、李健二人一眼,他才道:“护卫队的官兵,凡年满十七岁皆允许成亲,每月休假五日,连以上军官,先分院子,另外,所有年满十七岁的官兵从本月开始发放军饷,兵丁每月二块银元,排级军官以上递加,参加培训的军医享受同样等待遇。”
一听这话,刘思武、李健二人登时就乐了,如此一来,年满十七岁的护卫队官兵就完全可以养家糊口了,他们成亲也不会有后顾之忧了,这可是个好消息!消息一传开,护卫队上下必然要乐翻天,两人忙齐齐行了一礼,道:“小的们代护卫队所有官兵谢少爷恩典。”
胡万里含笑点了点头,道:“赶紧把年满十七岁的官兵名册呈报上来,我亲自为你们发放第一个月的军饷。”
“是!刘思武二人忙响亮的应道。
赵长福却是满头雾水,暗自纳闷,现在看似银子花的不多,二年之后,护卫队的军饷开支一年就得二三万银元,这可不是小数目!他是怎么想的?
是邀买人心?有这必要吗?东兴港所有的一切,包括护卫队、作坊、船队、土地都是胡万里的私产,护卫队大部分兵丁都是胡万里花银子买来的小厮,实实在在的仆从,工匠、灾民、船员水手也都跟长工一样,是雇工人的身份,就是按大明律,五年后,他们也都会成为胡万里的仆从。
可以说东兴港上上下下,都是自觉的视胡万里为主家,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东兴港各行各业如今都相当满足,身为主家的胡万里有必要花费那么多银元来邀买人心吗?
略微沉吟了片刻,胡万里才含笑道:“刘思武、李健无须再陪着了,先回军营改编,赵长福将我方才说的都整理一下,推敲一下有无不妥之处,有无遗漏之处。”
“属下告退。”刘思武、李健忙行礼退了下去。
赵长福待的屋里人都退了出去,才微微欠身道:“少爷,东兴港如今丰衣足食,所有居民皆是安居乐业,甚为知足,小的愚钝,不知少爷何故在此时广施恩德。”
胡万里如此做实属无奈,三年任满之期将至,任满之后不知将分派去何地,若是离的远,甚至可能一年来一次东兴港都难,以后完全就要靠着鸽信来遥控指挥,此时不广施恩德,更待何时?再说了,等护卫队的兵丁普遍要发军饷时,护卫队已经能够挣钱了,羊毛出在羊身上,没什么好担忧的。
这话自然不好明说,微微一笑,他才道:“东兴港的发展是以海贸为主,当地居民那点赋税连塞牙缝都不够的,开荒垦田、发展养殖什么的,仅仅是为了能够自给自足,护卫队才是东兴港赚钱的根本,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
说着,他将话头一转,道:“东兴港应该设个钱庄银号,用以给居民提供低息借贷,以扶持他们发展养殖种植,这事你先筹备一下,回头让他们物色几个懂行的过来。”
钱庄办起来了,赵长福也会轻松不少,他忙躬身道:“小的遵命,敢问是在城内还是城外?”
略一沉吟,胡万里便道:“东兴港不存在安全的问题,选在城外吧,城外方便些。”说着,他便道:“你先去忙,我去铸炮作坊看看。”
“恭送少爷。”赵长福忙躬身道。
胡万里方出了公所大门,伍子顺便脚步匆匆的迎了上来,禀报道:“少爷,谢文昌到了。”
谢文昌就到了?那么快?胡万里不由微觉诧异,谢文昌难道在京师未做逗留?按理不应该,不会是京师又出了什么变故吧?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才道:“乍逢大变,他定然是要先去见谢严两家子弟了解情况,和严力商谈,他若要见我,随时带他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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