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项大寨,拓拔赤辞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灯。
拓跋继琴轻轻敲了敲房门,便听屋内传来了拓拔赤辞和蔼的声音。
“是琴儿嘛,进来吧!”
“阿爹,怎么还不睡,时候已经不早了!”
拓跋继琴关上门,跪坐在拓拔赤辞的对面,清冷的面孔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更加孤傲了。
“睡不着啊!”
拓拔赤辞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嗯?阿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拓跋继琴秀眉微蹙,纤手握住拓拔赤辞的右手,轻声问道。
“琴儿,你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不错,我刚得到消息,唐军三万大军在雅隆河谷被吐蕃人伏击,全军覆没!”
“梁州刺史、左骁卫大将军程伯献阵亡。”
拓拔赤辞无奈的说道。
“什么?”
“吐蕃人怎么会出现在雅隆河谷,而且他们又怎么知道唐军的行军路线?”
拓跋继琴少有的露出了吃惊之色。
这真是太可怕了!
三万人全军覆没,唐军会如何复仇呢?
“呵呵,琴儿,你这么聪明,难道还想不到吗?”
“除了有人通风报信外,还能是什么原因。吐蕃人不是神,他们又怎能提前料到唐军的行军路线呢?”
拓拔赤辞仿佛老了十岁。
“这....,阿爹,那大哥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拓跋继琴秀美的俏脸上,满是一种担忧。
如果真要找内奸的话,那么汉人首先要找的就是陇西大营里的那些党项人。
尤其是现在还发生了羌人叛乱,这样更加深了汉人对党项的防备之心。
“好了,琴儿,不要想这些了,如果事情真的无法避免,那我们也只能认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
拓拔赤辞真的太累了。
“嗯,阿爹,那我先退下了!”
拓跋继琴走在空旷的院落里,四周寂静一片,天上是黑色的,没有一丝月光。
没有人知道拓跋继琴在想些什么。
就如同她那张孤傲的面孔一样,从来都是那么的清冷。
......
李行周、燕顺、郭士衡还有舞阳,互相搀扶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露出一线笑容。
他亲眼看着林云被敌人刺了一枪,正待上去补枪时,数名亲卫战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燕顺...
林云看着自己士兵惨死疯狂吼叫起来。
不远处,朴景泰厉声狂嚣,他的身上接连挨了数刀,头散乱,状似疯虎。
大熊身上已经被鲜血浸透,大蛮熊成了大血熊,吼声也低微下去。
“从三面进攻,放开北门!”
隼策一声令下,叶茹人如狼似虎的再次杀向了鄯州城。
话音刚落,身后竟响起千军万马冲杀之声。
隼策愕然回头。
只见远方旗帜招展,无数铁血骑兵已经从后方杀了过来。
踏起迢迢烟尘,呼喝出威武之师的铁血风范。
“看哪!”
城头上有士兵高叫。“是我们的援军来了!”
所有人一起向远处望去。
大唐平西军、大唐南衙十二军、大唐禁军、鹰扬卫、飞熊卫等军旗。
同时出现在苍茫大地上。
旌旗一路招展,马蹄狂踏,飚扬出风火雷霆之势。
薛讷此次出征总共带了左屯卫、振武卫、宣武卫、右屯卫、鹰扬卫、飞熊卫等大唐精锐。
除去左屯卫这次被薛楚玉带出来打残了。
还有余下精锐。
而鹰扬卫、飞熊卫更是大唐亲军上十二卫中的精锐。
看来这次薛讷是真急了了。
大唐盛世,养兵百万。
但是除去负责地方的府兵十二卫、边军十二卫。
能调动的就是南衙十二军和大唐禁军了。
在加上禁军常年负责洛阳、长安两地的军务。
真正能用的不过是南衙十二军。
自从武后主政后,战事不断,比如左武卫的精锐就在左武卫大禁军秦怀玉的带领下,长期征战高丽,当然和左武卫一起的还有右武卫。
大唐南衙十二军,分为左右翊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屯卫、左右御卫、左右戎卫。
左右御卫、左右戎卫长期征战突厥。
左右翊卫和左右骁卫当年在与突厥的征战中打残了。
好不容易在程伯献的用心经营下,勉强组织好了左骁卫,结果又全军覆没了。
大唐真的可用之兵捉襟见肘了!
鹰扬卫和飞熊卫全面杀进吐蕃,且来得是如此之快。
直扑鄯州,杀向毫无准备的吐蕃大军。
“援军来了!我们胜利了!”
左武卫和左屯卫所有战士在同一时刻将武器抛向天空。
哪怕身边还有敌人也不管不顾,兴奋大吼起来。
远方的鹰扬卫和飞熊卫挥舞着长矛刺刀,风驰电掣般来到吐蕃人的身后。
举枪便刺,挥刀便砍。
顷刻间在吐蕃人的后方制造出一片大乱局。
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以包抄之势行进,没有阵型,却有着无可睥睨的威武之势!
那一马当先的,赫然正是刘韬。
“我平西大军已至,所有人还不立刻投降!!!”
刘韬长声大喊。
“我平西大军已至,所有人还不立刻投降!!!”
这是所有来袭大唐军人共同的呼喊。
配合着那千军万马踏出的雷霆阵势,惊得敌人心胆惧寒,再无战意。
鄯州城头,薛楚玉大叫道。
“左武卫和左屯卫全体将士,下城上马!”
“咱们冲出去,杀他娘的!”
吐蕃大营,一个四十多岁的吐蕃男人站在帐外不断的踱着步子。
从他的脸上就能看出他的心里很紧张也很兴奋。
这个吐蕃男人不是别人就是吐蕃最有权利的人,大相尺带珠丹。
没有人会想到尺带珠丹回来到陇西城外。
就像没有人会预料到吐蕃人可以绕过雅隆河谷一样。
整个进攻陇西的计划都是尺带珠丹一手制定的。
直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计划在进行着,唯一不美的地方就是鄯州发生了一点小变故。
不过尺带珠丹倒也不是太担心。
因为他知道鄯州是挡不住坌达延的十万大军的。
尺带珠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等到坌达延的到来。
至于进攻陇西,尺带珠丹想都没有想过,凭他手下的这一万人要攻进陇西,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而且现在汉人还像个缩头乌龟似得,躲在城里不出来。
尺带珠丹现在想想,如果鱼泽布这个废物没有失败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如此捉襟见肘了。
可是此时尺带珠丹却不用担忧这些,因为现在光坌达延就够薛讷头疼的了,至于陇西城外的吐蕃人,薛讷估计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呢。
......
“杀他娘的!”
左武卫和左屯卫将士同声大叫,疲惫的身体在这一刻就象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流逝的力气又奇迹般的回来了。
然后他冲下城楼狂呼。
“兄弟们!冲啊!”
士气此涨彼落,左武卫和左屯卫士兵纷纷上马。
两方骑兵同时向着西门战场上多达十余万的部队展开了凶猛的夹攻。
两股汹涌大潮,向着中间乌压压的大铁饼卷去,用他们犀利的冲击将敌人的阵营撕扯得四分五裂。
血肉在兵刃挥动的间隙里飞溅,马的肠肚和人的腑脏、白的脑浆和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把脚下乾燥的地面浸润成酱紫色的泥沼。
在这片开阔地战场上,骑兵们最大限度地挥出了自己穿插冲刺的作用,将庞大的敌军阵容如切蛋糕般一块块进行分割。
包抄,围歼,消灭
“这不可能!”
隼策怒吼咆哮。
.......
尽管只有两万人,鹰扬卫和飞熊卫却成功地完成了一次伪装奇袭。
为了让吐蕃军相信是整个平西军主力杀来,刘韬不仅伪造了各路军纵的大旗,同时还精心布置了骑兵冲锋阵容。
毕竟是刘仁轨的儿子,用起兵来还算是十分的老道。
冲在最前沿的骑兵是人数最多的,他们完全按照正常的骑兵阵容排布,且一字蔓延,长近千米。
而排在后方的士兵,却每一列只有前方人数的一半,且只出现在前方骑兵的空档后,同时横列与横列之间保持着长达十余米的间隙。
使整个骑兵军阵变得松散而庞大异常。
前方人数多,后方人数少。
前方骑兵快,后方骑兵慢。
横向间距小,纵向间距大。
通过这一系列举措,利用战马扬起的尘烟,再加上人们对纵向与横向间的模糊视距,刘韬成功制造出一个视野规模宏大无比的骑兵军阵,几乎占据了整片战场空间。
冲在最前方的是一万七千名战士组成的骑阵,后方则是绑着稻草人的战马缓慢前移。
当第一列骑兵出现在吐蕃军的眼前时。
他们看到的是一列又一列呼啸而来的骑兵,放眼望去,几乎漫山遍野都是平西军的骑兵在冲锋。
他们驰骋奔喝,马刀挥舞。
前面的人兴奋狂嚣,后面的人绵绵不绝。
从四面八方包拢围来,不断有骑兵出现在远方地平线上,一列接着一列,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军队正在向这边开来。
大唐军人纵横交错的身影已充斥了整个天地之间,怎么数都不能少于七八万骑。
鹰扬卫和飞熊卫的从后掩杀,在士气上给了吐蕃军一个沉重的打击。
士气就象一条看不见的线,牢牢牵挂着每一名战士。
让他们聚集如一群猛虎,也可以让他们散落成一地念珠。
失去了这根精神线的吐蕃军,实在没有任何可以抵挡对手的理由。
吐蕃军人数虽众,却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
就是他们来自各个家族的部落,平时并不是一个整体,缺乏相互合作,统一作战的经验与默契。
这支临时组合的军队在优势情况下看不出什么问题,各级将领接受指挥,统领作战,皆能挥自己良好的作战素养。
可一旦碰上大战混战突袭之战,就会立刻乱成一团。
坌达延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问题,但由于他从没有考虑过会有一场旷野上的以步对骑,背后奇袭的事情生,以至于完全没有在这方面做过任何准备。
当平西军的旗帜飘扬在鄯州上空时,所有人都慌乱起来,平西军的赫赫威名,彻底毁掉了吐蕃战士的抗拒心理。
这种情况下,人多反而是一个累赘,士兵们的良莠不齐,士气的大幅度下降,指挥系统的不灵便,使得隼策所部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组织起有效防御。
而薛楚玉带领左武卫和左屯卫的趁势冲杀,两相夹攻,更使吐蕃人慌乱无比。
鹰扬卫和飞熊卫的穿插分割就象是狼群进了羊群,将他们趋赶,分割,围歼,恐吓,通过种种手段制造胜利气氛,打击对方军心士气。
恐惧就象瘟疫一样迅在军队中蔓延开来,最终形成崩溃局面。
此时的吐蕃人更不争气,大溃散几乎是在一瞬间爆,顷刻蔓延全军。
尽管吐蕃人比大唐要强上许多,但有一点是他们共同的,那就是对于大唐军人的强大,他们从内心深处感到畏惧。
这便是奠定他们败亡的根基。
这场溃败来得是如此迅,如此的讯雷不及掩耳,以至于许多军官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夹杂在败军的洪流中退却。
尽管也有人试图组织抵抗,但遭遇的却是更悲惨的命运。
坌达延在指挥部队反抗时死在了逃亡士兵的刀下。
而那贺鲁则马失前蹄,被自己的士兵践踏而死。
各部将官受此冲击,均死伤惨重,能够活着离去的竟是少之又少。
荒野上,到处是仓皇逃窜的吐蕃人,他们已经不再是刚毅勇猛的战士,而是一大群绝望的丧家犬。
鹰扬卫和飞熊卫凌厉凶猛的打击震得他们再无还击之力。
他们丢盔卸甲、抱头鼠窜。
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战斗、忘记了还击,只想着如何逃命。
......
嵬名道坐在自己的帐内,眼睛微微眯起。
俊逸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嵬名道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有魅力的人。
“嵬名先生,拓拔继棒这个人太奇怪了,明明对汉人不满,为什么还能忍下来呢,他以前不是很霸道的么?”
一个党项人跪坐在角落里,慢悠悠地说道。
“呵呵,你有所怀疑的话,那只能说你还不了解拓拔这个人,拓拔看上去一副有勇无谋的样子,其实他比谁都聪明着呢,他之所以对汉人不满,只是他觉得汉人给不了他想要的而已。
嵬名道喝了一口小酒,仿佛心情很是不错。
这多日来党项人都是人心惶惶的,也就嵬名道一点担忧都没有,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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