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继琴像雕塑般精致的脸。
透明水嫩的肌肤。
白泽水润的脸庞上。
漆黑的双眸似两个黑不见底的深潭。
李行周发现这个拓跋继琴不愧为党项大头领的女儿。
她是个非常有风情的女人。
对汉人的文化颇有造诣。
不仅写得一手清秀隽永的好字,还会下围棋。
此情此景与之对弈倒十分有闲情雅致。
真一个“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
过得一会,侍女拿来了一些茶点夜宵。
嵬名道邀李行周一块吃。
李行周婉言谢绝,继续与拓跋继琴下棋。
这时拓跋继琴见李行周眉头紧蹙。
到了难以下子的境地,不由得掩嘴一声轻笑。
轻轻问道。
“李大将军喜欢下棋么?”
李行周长嘘一口气道。
“得看和谁一块儿下。”
“怎么说?”
拓跋继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脸。
李行周微微一转头。
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嵬名道的距离。
不动声色地轻声说道。
“我们都在想同一个棋盘,心思在同一个地方……”
“你能感觉彼此的心在一起跳动吗?”
拓跋继琴的脸颊顿时就红了,一改平时雍容大方的神态。
变得十分尴尬。
李行周见状有些迷惑起来。
起先她用腿碰我,又邀请我到这里……
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她忽然站了起来。
李行周怔怔地仰头看着她的脸。
“怎么了?”
拓跋继琴表情很不自然地说道。
“奴隶搬火盆一烤,有些热,我入内换身衣服,李大将军先与嵬名说话罢。”
“嗯……”
李行周心下有些郁闷。
这个女人,是热情开放的,还是知分寸懂操守的?
是冷的,还是热的?
嵬名道一边大嚼一边问道。
“胜负如何?”
李行周沉吟道。
“尚未知晓,公主的棋艺叫人琢磨不透啊。”
嵬名道笑道。
“我们这些人都仰慕大唐风采,大寨里有许多汉人的先……”
突然砰地一声!
门被掀开了,朴景泰粗鲁地撞开房门,急道。
“房顶上有人!”
“大将军快离开此地!”
这时一声骤响,那纸表的木格子窗被捅了个大洞。
一支寒冷的箭簇伸了进来,对准嵬名道。
李行周伸手摸到佩刀,大喝道。
“嵬名当心!”
在一瞬间,李行周看到窗户外面那拉弦的人。
嵬名道被这么一激,酒已完全醒了,赶忙掀了桌子,上头的茶盏杯盘乒乓摔在地上,溅起片片碎片。
“钉!”
一枝利箭钉在了桌面上,力透桌案。
尾部的羽毛还在积聚摇晃,其力道不可小窥。
刺客一出手就攻击嵬名道,恐怕不是冲着李行周来的……
他们杀嵬名道作甚?
刺客的第一击没有得手,为门外的侍卫争取到了时间。
风,吹动了大寨中的灌木丛,带动出哗哗的声响。
树影婆娑里,杀机暗伏。
隐藏在灌木丛后的眼睛露出阴狠的目光。
嗖!
长箭撕裂长空!
带着凛冽风声劲射刺客!
隐藏在暗处的舞阳,一箭射到了刚才那名刺客。
七八个党项人飞快地奔进来了。
有的用弓箭对着窗户还击。
有的挡在了嵬名道和李行周前面护卫。
很快他们两个当头的就站在了一起,让众侍卫团团护住往外走。
李行周再次感到异样,居然和他准备绿的男人并肩作战……
这时房顶上一阵响动。
众人忙抬头看上面,紧紧地盯着动向。
不一会,瓦片便被揭开了。
李行周甚至从缝隙里看到了天空中那轮洁白的明月。
箭矢纷纷飞来,侍卫们在头上胡乱挥舞着兵器。
但用处不大,不断有人中箭惨叫。
好在下面人多挤成一团,李行周和嵬名道都还没事。
眼看门口越来越近。
只要出得大门到了空地上危险要小得多,越拖得久救援越近。
李行周突然说道。
“你们的公主还在暖阁里换衣服!”
嵬名道说道。
“出去再说,刺客不是冲着她来的。”
“要是抓了公主做人质,岂不麻烦?”
李行周白着脸道。这时又没有狙击枪,怎么救人质?
舞阳那种百步穿杨的神射手万中无一。
这时候的弓箭可没枪械那样的准头。
又或者一箭射杀……
那是香消玉碎。
嵬名道情急之下道。
“甭管了,先出去,一会叫人进来救。”
“一会人都死了!”
李行周急道。
“你们几个,赶紧冲过去!”
但侍卫都是党项人,没人听李行周的命令。
这时大伙都走到门框下,脱离了屋顶上的射杀范围,谁愿意跑到屋子中间去送死?
李行周对嵬名道说道。
“嵬名快下令,叫他们去救人!”
就在这时门外叮叮当当地打了起来。
只见一些带着斗笠穿着黑衣的人和赶过来的侍卫打成一片。
而且这群刺客特别能打,那些马背上征战的党项人也不占优势,形势十分危急。
嵬名道恐慌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圆,喝道。
“保护好我,事后定有重赏!”
“发生了什么事?”
一声惊慌的女声吸引了李行周的注意。
只见拓跋继琴身上裹着一件丝绸长衣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了屏风侧面。
衣服都来不及穿戴整齐。
屋子里已有几具尸体,还有个没死的在那乱嚎,让拓跋继琴的神情充满了恐惧。
“不要过来!”
李行周大喝一声,指着房顶。
拓跋继琴见状抬头一看,顿时明白了状况。
忙俯下身子声音发颤地说。
“我该怎么办?”
她那雍容的气度早已荡然无存,变得就像一只小鸟一样无助。
任你有多高贵,在暴力面前照样原形毕露。
“大将军,救我……”
她惊慌之下哀求道。
上方被三面攻击,门外的侍卫虽然挡住了大部分刺客。
但屋顶上拿着远程武器的人让李行周有种穿越火线的感觉。
他听到拓跋继琴无助地呼救,一种本能想冲过去保护她。
可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值得的。
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别人的老婆?
李行周回头看向嵬名道。
这货怎么不去救自己的老婆?
这时屋顶上的瓦片被掀翻,弄出了几个更大的洞。
一根根绳子放了下来,一些刺客沿着绳子往下滑。
“挡住他们!”
嵬名道辞恐慌地大喝一声。
旁边只剩四五个侍卫,嵬名道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丝绸连兵器都没有。
李行周见状心道。
这厮出身游牧族,难道不会武艺?
朴景泰一急躁,拿着刀就冲过去了。
他武艺精湛,更是如天神下凡,神威凛凛,所到处,血肉翻飞,哀号连连。
他就象一个杀神,沙场,所向披靡。
“当”的一声脆响,那是朴景泰的横刀撞上了一个刺客的箭。
一团灿烂的金花闪烁出炙烈浓耀的光芒。
几名刺客跌冲而至,却被朴景泰转瞬间一个刀横扫。
破开铁盾,划过颈脖,溅起了漫天的血花。
房顶上下来的刺客目标是嵬名道,向这边直扑而来。
有个侍卫冲上去一个照面便被锋利的长刀削掉了脑袋。
“啊……”
一声女人的尖叫,拓跋继琴见此场面被吓坏了。
李行周急忙摸到怀里的刀柄,向前一抽,将横刀拔将出来。
横刀狭窄而长,刀脊厚有力量感。
质感和金属的沉重,让他战意顿生。
光头刺客已挥起明晃晃的兵器冲过来了。
在这一刻,李行周抬起横刀,平视着锋利的刀锋。
是为理智而战,还是为了本心而战?
刺客的目标显然是嵬名道,拓拔赤辞对李行周的边关方略非常重要。
保护这个原本让他厌恶的人才明智。
这边还有几个侍卫,呆在原地也更安全。
而拓跋继琴,从政治利益上看,有多大的作用?
慕容氏亲唐派?
但具体有多少价值呢。
但这个美丽而优雅的女人,让人很甘愿地想保护她……
而且在困境之时,她帮助过李行周。
瞬间的犹豫,李行周已顾不得多想了。
大步走上前去,当头一刺客迎头刺来。
李行周握得是双手刀,刀尖原本向地。
身体一侧的当头,忽然将刀锋一转向上,斜上挥起。
他听见了刀刃割破皮肉的细响,看见了血花飞洒在空中。
“哧!”
挥上去的长刀迎头一劈,例无虚发,又是一个。
正前方只剩两个人了,干掉他们就能冲到屏风那边。
李行周呀地大喝一声,快步冲了上去。
朱红的长袍下摆上下翻飞,犹如鲜血一般的颜色。
“铛!”
兵器相撞,火花迸裂,绷紧的神经、敏锐的眼神。
他甚至看见了刀口缺飞的金属细碎片。
大家都没穿盔甲,刀子割在身上立马见血。
兵器挥舞的风声比飚车时急速的风还要刺激,还要惊心。
李行周的刀法中规中矩,但有板有眼快速而准确。
放一个萝卜在桌子上,快刀劈下,没练过的人还真就不好劈中。
但李行周对横刀每招每式的熟悉。
鄯州血战,对他本身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熟悉横刀就像对自己女人的每一寸肌肤一样熟悉。
准确的占位,干脆利索的每一个动作。
其中一个刺客中了两刀,血溅得李行周满脸都是。
甚至溅了一点到他的眼睛里。
他眯着眼睛,终于找准时机,一刀捅进了另一个刺客的心口。
此时的横刀没有血槽。
捅进去之后,李行周一下子还没拔出来。
于是他就用肩膀一撞,又侧踢了一脚,总算把刀弄了出来。
刀锋、双手、手臂、前襟上鲜血淋漓。
李行周用袖子揩了一把脸,向拓跋继琴跑了过去。
拓跋继琴看着一身是血的李行周。
她的脸色惨白,削肩颤抖,牙齿咯咯的轻响。
“大将军,你受伤了么?”
......
拓跋继琴的脸色惨白,削肩颤抖,牙齿咯咯的轻响。
“大将军,你受伤了么?
“我没事。”
李行周镇定地说道。
只见拓跋继琴慌乱之下衣服没穿好。
一个肩膀裸露出了娇嫩的肌肤。
他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她身上的丝绸。
遮盖住裸肩,伸手抓住她冰凉的小手往屋子里走。
拓跋继琴手足无措。
被抓住手之后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非常顺从地跟着李行周走。
“呼!”
李行周用力一吹,把灯架上的蜡烛吹灭了一大半。
又深吸一口气,再次吹去,屋里的光线顿时黯淡下来。
忽然之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吹生日蜡烛的场面。
转眼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
很多时候,李行周已经忘了原来的那个二十一世纪。
是什么样子!
“别说话,放松缓缓呼吸。”
“不要弄出动静。”
李行周低声说道。
他一手紧紧抓着拓跋继琴的小手。
一手紧握横刀刀柄,专心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手的血,又沾又滑。
横刀刀柄上缠绕着粗糙的麻绳倒是不滑。
但另一只手又沾又滑。
黑暗中拓跋继琴生怕和李行周分开了。
强烈的依赖感让她把手指穿插进了李行周的指间。
十指紧紧相扣……手心相对。
李行周仿佛感觉到有一股电流从手心传达。
带着她的感受和情绪,让人感同身受。
这时他觉得选择保护拓跋继琴是值得的。
就算嵬名道被杀有什么关系?
就算党项造反又如何?
人生数十年,什么功业都是浮云。
这个唐朝已经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世界了。
一切都如梦如幻。
“有我在,不必害怕。”
李行周在拓跋继琴的耳边轻轻说。
拓跋继琴很听话地没有出声。
只是缓缓靠向李行周用身体的动作传达她的心情。
她的一只手颤抖着。
犹豫着从李行周的腰间向后面伸了过去。
拓跋继琴的动作轻柔而可怜。
在血的腥味中。
李行周闻到了一股子芬芳。
夹杂在杀戮与暴力之间的花瓣是如此妖异。
他感觉到了温暖的柔软贴近了自己的心口。
越来越紧。
拓跋继琴拦腰抱住了李行周。
用力得让人觉得难以呼吸,她的身子还在轻轻颤抖。
过得一会,外头的打斗声被嘈杂声掩盖,人越来越多了。
然后沉重的隆隆马蹄声震响。
估计是驻扎在党项大寨附近的党项士兵和左翊卫的亲兵增援过来了。
屋子外面的朴景泰大声喊道。
“大将军!大将军……”
李行周答道。
“我在里面。”
喊罢轻轻推开拓跋继琴道。
“现在没事了,放开罢,被人见了不太好。”
拓跋继琴没有马上放开。
反而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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