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上飘落点点雨星。
行走在山野中,就见远处山峦叠嶂。
几艘停泊在洛水渡口的船只,点着灯火,在那蒙蒙细雨之中,更衬托出一种莫名的孤寂之气。
李行周和卫寒霜坐在车厢内缓缓而行,而大熊和柿子则坐在前面驾车。
他最终还是说服了崔铨,在崔铨的默许下,卫寒霜、大熊和柿子竟然也随着李行周入京了。
李行周忽然有些思念,开始好奇,思念那个叫奴奴的小丫头是不是在洛阳,有点思念那个笑起来还露个牙的黑黑瘦瘦的小丫头。
“彘哥儿。”
“彘哥儿!”
“啊,卫姐姐,什么事情啊。”
车窗的帘子掀起来,在马车上那盏摇曳的气死风灯的光亮照映下,卫寒霜的脸上带着一丝薄怒。
不过,那怒色却让她显得更加妩媚,凭添了一种难言的气质。
果然开过苞的女人风情万种啊!
李行周感慨道。
“我在与你说话,你为何不理我?”
卫寒霜佯怒道。
“呃,我刚才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有些失神,还请卫姐姐恕罪!”
卫寒霜不禁轻轻摇头,脸上的那一抹怒色旋即就消失不见。
她又怎可能真的生李行周的气呢?
卫寒霜犹豫一下,脸红的轻声道。
“你还叫我姐姐?”
卫寒霜的一只胳膊架在车窗上,那娇俏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呃。。”
李行周看到她这妩媚的样子,忽然感到一阵的腰酸。
。。。
。。。
进入洛阳城后,李行周很顺利的找到了崔家在洛阳城中的家宅。
叩开门扉,出来应门的是个粗手粗脚的黄毛大丫头,年纪虽已是十三四岁模样,脸上还带着迷迷糊糊的神气。
“请问白义公子在吗?”
“我是清河来的,我姓李。”
虽然对方只是个十三四岁的黄毛丫头,但是李行周还是毕恭毕敬的打个招呼。
“哦,是李公子吧。”
“十天前,我家公子和好友去塞北采风去了,家人也一并随行,如今府里就只有一个内宅管家留守。”
“我家少爷走之前说过,要是李公子过来,他还没回来,就让李公子去北渠坊的宅子里住。”
“什么时候回来?这要看公子的心情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三五个月之内是不可能的了。
“这是大宅的钥匙。”
说完,小丫头就关上了大门。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李行周一阵的无语。
走下崔府门前的台阶,李行周看着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心情难免有些低落。
古人常言千里投亲不遇是大尴尬事,李行周此时的境况却是差不多。
崔白义明显不待见他,他又是对洛阳几乎没什么了解的,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行周毕竟不是这时代许多读书读傻了的书生,也不是遇事就慌乱无主的性格。
当下心里一横,就让大熊驾车去北渠坊。
在柿子问路子问的唇干口燥之后。
李行周一行人终于是摸到了北渠坊。
站在宅院里,李行周举目四望。
这是一座有三进的庭院,占地面积大约在一千平方米左右。
宅院已经被人修整了一遍,虽然看上去有些荒凉,但大体上还算保留完整。
只是,偌大的宅院冷冷清清,前前后后的房舍加起来,大约有五十间之多。
李行周站在正堂的台阶上,一脸的茫然。
不仅是他,就连见惯了世面的卫寒霜和柿子等人,也都不知所措。
“彘哥儿,这宅子倒也不错。”
大熊结结巴巴道。
“只是咱们就这几个人,怎么住得这么大的宅院?”
是啊,你问我,我又该去问谁?
李行周他们一共也不过四个人而已。
这里这么大,我晚上上厕所会不会迷路啊?
李行周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
。。。
看着那一条条用碎石子铺成的曲折,
李行周觉得脑子有点热。
不住?
恐怕不行吧……
他们一行人在洛阳无亲无故的,不住这里还真没地方落脚。
住客栈?
好像也不是很现实。
“大熊,马都拴好了吧。”
李行周觉得还是一步一步的来好像。
“彘哥儿,已经拴好了……这里的……。”
“这里的……马厩好大。”
大熊是猎户出身,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地方也就是清河郡了。
此时,也被震惊的说不好话了。
“是啊,我也觉得没有小的。”
李行周挠挠头,扭头对卫寒霜道说。
“卫姐姐,现在咱们先住在前院,等熟悉了情况之后,再想其他办法吧。”
前院?
就算是前院,也很麻烦啊。
差不多有三四十间房舍,怎么安排?
卫寒霜也为难的点点头。
“只有先这样了……”
“彘哥儿,明儿我去牙市给你买几个女仆回来。”
“让你也尝尝红袖添香的滋味。”
崔安柿潇洒的甩甩头,手中的鎏金扇一挥,上面赫然写到“断袖分桃”四个大字。
“钱呢?”
李行周一句话就把崔安柿怼住了。
是啊,洛阳居大不易。
李行周一行又把宅子溜了一遍。
宅子共三进,第二进和第三进的院子就直接被他们放弃了。
第一进临街又是进进出出之地,李行周等人为了方便就决定住在这里。
四人将第一进的瓦顶精舍收拾齐备后,一行人又去北市置办了卧具等一应必须之物。
一直忙到天黑,这才算在洛阳好好的安了家。
安完家之后,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就摆在了四个人的眼前。
“当日,彘哥儿在崔铨的面前可是夸下了海口,说要在洛阳体现自己的价值。”
“现在呢?这崔白义明显是不安好心。”
“没有了崔家的帮助,我们连在洛阳立足的机会都没有。”
夜灯下,卫寒霜不无担心的说道。
然后三人的眼光都齐齐的瞄向了柿子。
“瞄我干什么。”
“虽然我姓崔,但我是崔家最不争气的那个。”
柿子尴尬的说道,说完他似乎想起什么是的。
“彘哥儿这么才华四溢,考个状元还不轻轻松松。”
“到时候,还怕哥几个在洛阳打不开局面。”
然后三人的目光又都瞄像了李行周。
“呃”
李行周瞬间感觉到了当文抄公的后果很严肃啊!
。。。
。。。
虽然李行周觉得自己妥妥的与状元无关。
但是第二天,他和柿子还是直接绕道来到了皇城门口的端门处。
毕竟,在唐代,科举还是比较靠谱的一条出路。
李行周错过了乡供。
要参加科举只能去礼部补上。
两个人在端门处经过一番细致到极点的检查。
做了“过所”备案后的李行周和柿子终于进入了三省六部集中办公的皇城。
柿子带着李行周径直寻到礼部,撒出去上十贯钱,这就进了幽深暗沉的礼部司公事房。
倒不是说柿子对礼部多熟悉,而是在这方面,他比李行周强。
礼部跟其它五部一样都下设有四司。
礼部司乃是礼部四司之首,是以又被称为礼部主司,每岁科考之事都是由这一司总揽其事。
负责报录的书吏看在那张五贯钱的份儿上也没难为李行周。
爽爽利利的便将报录名册取出来让李行周填报。
李行周带着心思的去翻看名册前面内容。
书吏立马去制止,结果被柿子瞬间又塞了两贯钱,给拉到一边谈风月去了。
这一翻名册,李行周才明白形势不容乐观到了何等程度。
在他之前,这本申请补为乡贡生的名册上至少已登记了近七百人。
这就意味着至少有七百人怀着跟他一样的心思。
要知道,如今不过七月,到明年二月科举考尚有七个月的时间,七个月的时间里这本名册上又得添加多少人?
真是想想都头疼啊。
而且7个月,估计四个人在洛阳都要饿死了。
而且更让人不轻松的是,柿子刚才在门吏那里已经得了确实的消息。
每年乡贡生的增补并不是等额。
也即是说并不是多少乡贡生不能来科考便补够多少个名额,而是最大定额不得超过百人。
按往年的惯例,主考官们为了避舞弊之嫌,甚至会刻意压低名额。
朝廷给的这一百个名额能补到七十便已是极限了。
照目前名册的情况来看,到最后至少也会有千人以上申补乡贡生名额的,千多人争最多七十个名额,这压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李行周不动声色的登记完毕后,要拉过柿子转身要走。
也许是柿子跟书吏谈风月谈的太默契了,书吏于是随口点拨了一句。
要想补中乡贡生参加科举,似这般登记后就回去死等是万万不成的。
终究还是要有人举荐到本司郎中那里才成!
礼部司有三位主官,一正两副,正职为郎中,两位副职都是员外。
,这书吏口中的本司郎中指的自然是那位正职一把手了。
至于这“有人举荐”的“人”是指什么人,大家就彼此心照了吧!
李行周谢过书吏后出了礼部及皇城,一路直接回到了赁房处。
寻崔白义不遇,礼部主司报备的事情又已经做完,李行周眼下竟然没了短期内必须要做之事。
“彘哥儿,要不咱们去洛阳的花街柳巷转转。”
“听说洛阳有四万个妓家哟。”
柿子依旧没心没肺的戳了戳李行周。
郁闷的李行周一脚踹了过去。
常规法门已经用完,形势已到山穷水尽。
但心思彻底静定下来的李行周开始深深的思考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他该怎么在毫无助力的情势下,单枪匹马搏出名满洛都的声名?
洛阳北城,冠盖盈满京华!
北城街头,斯人李行周孤独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