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听令!!”
李行周大声道。
“跳下池塘,洗去你们以往的一切!”
“是!!”
片刻后,李行周让舞阳和所有的骑兵们手捧他们自己的赤色军服、麒麟战袍和山文铠甲。
“不管你是奴隶贱民,还是达官显贵,在这里,只有铁血与忠诚的士兵!”
“赤色军服是勇士的荣耀,麒麟战袍是英雄的标志!”
……
“永远记住,头顶的苍穹是大唐的天!”
“脚下的厚土是大唐的地!身后的子民是大唐的人”
.....
.誓死撼卫之!”
“誓死撼卫之!!”
李行周这边。
所有的军士都换去了普通的土黄色士兵军服。
穿上了赤色如火的军服和山文铠甲。
系上了绣有麒麟的战袍。
戴上了金光闪闪的兜鍪。
个个英武不凡,威风凛凛。
“兄弟们,军人,天生就是要杀敌、天生就是要保家卫国的!”
李行周大声道。
“这一次的任务很特殊,我不能在这里大声的告诉你们。我只能说......我们是要去教训突厥人!”
“是狠狠的教训!”
“要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感觉到恐惧,在沉睡中也要被噩梦惊醒!”
“要让他们从此后悔,与大唐为敌!”
众军士,热血沸腾!
远处的郭元振禁不住脱口而赞,一个字。
“壮!”
李行周高举拳头,大声道。
“突厥人,以狼为图腾!”
“现在就让我们去告诉他们,什么是狼!”
“什么是虎狼之师!”
“什么是坚忍、强大、勇敢、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师!”
“从这一刻起,我们就要立志成为......突厥人的图腾!”
“让他们只敢仰视、敬畏与膜拜!”
“兄弟们......”
李行周的声音都吼到嘶哑了,就如同王难得的嗓门一样。
“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我们是图腾!!”
.
夜幕降临时,李行周一行一百骑,如同疾风一样冲出了朔州的城关。
沿途所到之处,所有的城关递次为之洞开。
虽是只有百骑,但威风之凛然有如滔滔奔洪之势,譬如千军万马。
郭元振站在长城的城关上。
看着黑夜之中李行周那一支队伍飞快的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他脸色紧绷心里像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几乎喘不过气来。
“将军,何不阻止他?”
郭元振的身边,知道内情的副将小声劝道。
“没人能阻止。”郭元振说道。”
“属下知道。”
副将小声道。
“可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万一他有个什么闪失,将军的命运和前程……”
郭元振扬了一下手示意他把后面的话咽回去。
他当然知道副将说的这个“节骨眼”是指什么。
则天大帝突然抛来橄榄枝。
“拜托”郭元振帮忙“照顾”李行周。
言下之意已是相当的明显。
一是要确保李行周性命无虞。
二是要一同立功得勋,同共进退共荣辱。
起初郭元振收到这样的“口信”心里很烦恼,也有一点不屑。
在他看来,李行周这种出身贵胄娇生惯养的贵族鄯侯哪会懂军事。
无非就是则天大帝派到军队里来监视黑齿常之、并空手套白狼的混些军功,回朝之后好名正言顺的升官。
则天大帝之爱女太平公主的驸马自然是要风光一点。
最好是个风靡万千的“大英雄”。
等到见到了李行周,郭元振才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这个李行周,简直比他郭元振还要立功心切。
而且,他绝对不是来“混军功”的绣花枕头。
在打吐蕃的时候,雪夜下鄯州。
单凭这一点,李行周就绝对是个非凡的人物!
“狠角色!”
郭元振情不自禁的吐出这个三个字。
副将在一旁小声道。
“将军,眼下我们不得不提前做些打算了。如果他功成,将军若何?”
“如何他失败甚至是阵亡,又该如何是好?”
“最坏的情况也无非是现在这样子。”
郭元振双眉紧拧,说道。
“或许我老郭这辈子,都活该在边疆喂马。”
“恐怕还会更糟啊……”
副将很担忧。
“虽然李行周立下了军令状,说生死在他不关任何人的事情。”
“可是令归令,情归情。别的不说,如果太平公主失去了爱郎,那后果……”
郭元振漠然的笑了一笑。
“那又能怎么样呢?战前会议上我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因此我拼命的封他的口、阻止他涉险。
“可是他连说了三次‘我坚持’。
“当时我就知道,他的心里绝对有想法,绝对不是来军队里走一走、玩一玩。”
“所以我有了自知这明,我郭某人根本无法、甚至不敢阻止他。”
“如果我用强硬的手段阻止了他一次出兵,表面上看是为了他好、避免他涉险。”
“但实际上,我等于是直接抹煞了他出头的机会。”
“呵呵,那个结果,恐怕不比太平公主失去了爱郎好多少。’”
“所以......我宁愿一赌!”
副将恍然大悟,忙道
“这么说,李行周是铁了心要立些奇功回去?
……
可是为什么呢?他的身份如此高贵了,又将成为太平公主的驸马,还要军功何用?”
“皇族贵戚们的心事,我们这些粗人是揣不透的。
朝堂之上的微妙,也非我们能懂。
我只知道,李行周不是傻子,他不至于无缘无故的放着花天酒地的好日子不过,要跑到军队里来受苦、现在又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郭元振说道。
“如果他这次任务失败了甚至死在了大漠,那就是他的命数。郭某人只能跟着倒霉,没有选择。
如果他真的立下了奇功……”
“如何?”
郭元振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或许,郭某三十年的边塞军旅生涯,真的就要告一段落了。”
“将军是说,如果李行周立下了此次奇功,则天大帝就会召你回朝?”
郭元振点了点头,说道。
“李行周是则天大帝的女婿和心腹,又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按军中常例来说,如果李行周此次奇袭能够成功,
那就是在我的‘指挥’之下立的功,自然会有我这个朔方道行军总管一半的功劳。
就算则天大帝有意重用与提拔李行周,又岂会违备常情的只赏属下不赏官长?
如此一来,郭某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只能和李行周一同回朝受赏,接受则天大帝的恩惠了。”
副将顿时恍然大悟,惊讶道:
“如此说来,则天大帝是有意将你与李行周牢牢的绑在一起?”
“你居然才知道?”
郭元振苦笑,
“皇家贵族的鄯侯哥儿,本来就难伺候。没想到李行周还是一个敢拿性命来豪赌的狠角色。
没办法,郭某只能陪他一起豪赌了!”
“这就叫,富贵险中求?”
“求个屁,明明是看天吃饭!”
郭元振斥骂了一声,
“我倒宁愿是自己去奇袭黑沙了,成败至少在自己的掌握。
现在,我的成败生死和老郭家的兴衰荣辱,全系在李行周的身上......
命运全由别人来一手掌握。
这种感觉,真他娘的不妙!”
......
李行周一行人出了城关,望北方疾驰。
那里是一片完全荒凉的戈壁,别说是人烟,甚至草木都少。
长城矗立了千百年,临近这一带向来就是“军事禁区”,因此不可能让谁来放牧,就算以往有些草场也都被人工消除了。
每年放火猛烧,烧了千百年自然就是一片荒芜。
北方游牧汗国的都城名唤“牙帐”。
阿使那伏念自称可汗之后,将牙帐设在黑沙城,在朔州的东北方向。
为了避免遇上突厥人往来于黑沙与云州之间的大军。
李行周只能带队迂回,穿越茫茫百里的大戈壁多走一两百里。
再转道奇袭黑沙。
在这样的环境中行军,缺水少粮昼夜温差极大、条件艰苦是一回事。
大漠当中哪里看起来都是一个样。
特别容易迷失方向,尤其是夜间。
但李行周别的长处没有,方向感绝对是“世界一流”级别的。
一行百余人,跟着李行周疾驰前进,速度极快。
为首的是燕顺。
大熊和朴景泰不在,李行周自然把燕顺带着。
奇袭,奇袭。
讲究一个奇字。
而绝对的战力自然不可或缺的。
燕顺的后面是契丹人阿保机带着的十骑契丹壮士。
在草原上,汉人还是非常醒目的。
有这几个契丹人打掩护。
安全性还是强点。
左翼是王难得带着三十余人。
右翼是马燧同样带着三十余人。
后方是邢君牙带着二十余人,这个马帮头子的儿子,也是左翊卫中善于骑兵的人物了。
中军的十人自然是舞阳带着的。
选的都好马,而且每人骑一匹、牵一匹。
中途不停换马,保持马匹的体力。
之前的马术真是没有白练,所有人中途换马都不用停。
直接翻身一跳就换了过去,如同猿猴在树林间跳跃飞腾。
李行周打前领头,邢君牙的马最快,于是垫在最后或于左右两侧游弋,以防有人掉队、落马或是别的突发情况。
跑出了大约三十多里,邢君牙突然快马追上李行周。
“鄯侯,后面有尾巴!”
李行周眉头一拧。
“我们才离开朔州,这里仍是唐军的势力范围,怎么可能有尾巴跟上我们?……多少人?”
“好像就一个!”
李行周先是一怔,随即心中一猛然一怔。
“传令,停住!”
李行周勒马开始跑弧形,邢君牙降下马速从后面开始传令马队止步。
骑兵队伍必须这样下停。
不然前后相撞死伤一片,溃不成军。
“上弩!.....
.听我号令,不许随便放箭!”
“诺!”
哪怕是只有一个“尾巴”。
行军在外一切谨慎行事,李行周下令全员戒备。
百余骑布成了一个大扇形。
如果真是敌军斥侯从后方追来,将落入所有人的射程之中。
一骑疾奔而来,黑夜之中可视度极差。
那骑追得很急,似乎并没有关注到前方的马队突然停住了。
也怪李行周等人的行动太过迅速,转瞬间就由疾驰状态转为了静默隐伏。
摆出了一个扇形攒射的伏击状态。
那骑嗒嗒嗒的飞奔而来,毫无防备非常急切。
甚至显得有点冒失。
李行周摇了摇头。
“不是什么敌军斥侯。老邢,要活的!”
邢君牙将长枪往地上一插,突然一夹马腹。
连人带马像一根压缩了的弹簧猛然弹出。
一跃三丈开外对着那一骑飙射而去!
如同炮弹一般!
众军士再度开了一个眼界。
临敌之时邢君牙终于拿出了真功夫。
光是这一手骑术就可以称得上是惊世骇俗。
人和马简直就像是心意相通融为一体了!
两骑眼看要撞到一起。
邢君牙将力道与速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两马相冲速度极快,电光火石之间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
邢君牙只须一探手,马上的骑士必然手到擒来。
马上生擒敌将,对他这种“马背上的汉子”来说只是一门“基本功”。
就在邢君牙一臂伸出将要捉到马上那名骑士之时。
对方没有半点吃惊慌乱。
反应异常迅速的一鞭子就冲着邢君牙的面门抽了上来。
邢君牙眉宇一沉瞬然变招,飞快的一手抓住了鞭尾用力一扯。
顺着马匹的冲势要将对方拉下马来。
他对自己的力量相当有信心!
结果,邢君牙的确是办到了。
对方果然被提得飞离了马鞍,但却没有直接摔到地上。
而是顺着这一拉之力腾空而起。
双足在马鞍上一踩一踏整个人像是风筝一样飘了起来。
“喝”的一声怒斥。
那骑士居然还凌空出了一腿。
对着邢君牙的脑袋踢了上来。
邢君牙一缩头避过心中略微一惊,好功夫!
那骑士扔了鞭子落了地。
连续几滚卸了力去一弹而起,“咣当”一声长剑出鞘!
听到骑士的那一声喝,李行周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混帐,还不住手!!”
......
李行周这一声大喝,众人都吃了一惊。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骂”。
而且那语气很奇怪,不像是他平常骂士兵们的口吻。
那名骑士闻言马上收势。
把剑插进了鞘里,讪讪的站在稍远处,既不逃跑也不过来。
邢君牙骑着马慢慢的从“他”身边走过,愕然一惊。
“女子?!”
一个女子,居然有如此高强的身手!
众军士也都吃了一惊,舞阳连忙拍马上前来。
“鄯侯,什么情况?”
“还愣在那里,还不快过来!”
李行周怒喝,显然真是有点生气了。
那骑士慢慢的走了过来。
一身骑兵山文甲胄穿着青龙披风。
郭元振麾下的近卫装扮。
众人都没有打火把,也就只有近前的李行周和燕顺、舞阳三人,看清了她的面目。
李白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