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李行周心中的第一反应一样。
高坐公堂之上的审案司法官张九龄。
也在心里想道......
建安王武攸宜这是要推卸责任吗?
这个念头还未落定,站在公堂之上的建安王武攸宜。
突然一个狼狈的蹒跚倒退几步瘫抽在地,猛烈的抽搐起来!
众皆大惊!
公堂审案,也只得暂停了。
......
张九龄走到李行周面前来,说道。
“没想到,事情居然出现这样的变数。现在如何是好?”
李行周道。
“我看建安王武攸宜是在拖延时间,等什么人来救场。”
“等谁?”
“现在还不知道。”
李行周道。
“关键在于那个赵氏。昨天我与她深谈时,她有事情瞒了我。”
“今天我准她去见了一次建安王武攸宜,不知道她对武攸宜说了一句什么。”
“再次回到公堂上时,建安王武攸宜就变成了这样。”
“她们毕竟是十年结发的夫妻,相互之间有些秘密和默契,也是人之常情。”
张九龄说道。
“现在已经开堂审案,一切都要讲求程序与公理。”
“武攸宜突然发病无法受审,按律只能延后,待其痊愈之后再行开堂。”
“至于其他的一些推测,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我也不能仅凭一颗私心去定了他的罪。”
“嗯。那就等等看。”
李行周点了点头的。
张九龄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他接下来的话应该是非常的重要!”
......
正在这时,赵氏从建安王武攸宜的病房里出来了。
“九龄御史,前夫君突然发病搅乱了公堂,奴家在此代为谢罪了!”
赵氏深深一拜。
“夫人免礼。”
张九龄道。
“他现在怎么样?”
“大体无恙。”
赵氏道。
“他这是老疾了,十年前我们的孩子夭折之时,他就患上这样的病。以后但凡太过劳累或是情绪太过激动,就易发病。”
赵氏的话入情入理,众人都点了点头。
就算心里都有怀疑也不好当面去指责或是质问了。
李行周从这个妇人的身上,看到了什么是“至柔似水”,但却能以柔克刚!
“九龄御史也不必担忧,这案子还是能审下去的。
”赵氏说道。
“只待前夫休息两三个时辰,再吃上一顿饱饭,他就能大体康复如初了。”
张九龄和李行周等人对视了一眼,点点。
“好。”
赵氏对李行周微然一笑款款一礼。
“鄯侯,肯请借移贵步。”
李行周便和她走到一边。
“夫人有何见教?”
赵氏轻叹了一声,说道。
“鄯侯,我知道你与建安王有仇隙。但其实,他罪不致死。奴家肯求你,能饶他一命么?”
“他有没有罪,得是朝廷律法说了算,;李某岂能独断专行?”
李行周微然一笑,说道。
“鄯侯不必这样敷衍奴家。”
赵氏轻声道。
“其实并州这个乱局,他大可不必参搅进来的。”
李行周眉头一拧。
“昨天,你可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那是因为,我没有获得建安王的准许。”
赵氏微然一笑,说道。
“他虽然休了我,但是在一些大事上,我是宁死也不会出卖他的。”
“他今天准许了?”
赵氏点点头。
“鄯侯,请恕我对你有所欺瞒。并州大都督府的内情,比你想像中的要可怕得多。”
“甚至连建安王,都几度被吓到怯场要退出,但已是深陷局中,退无可退。”
“你所知道的,其实都只是只鳞片爪。”
“所以,现在他不能再被公审、不能让民众知道这些事情。”
“他只能被带回朝廷去受审。并州之事,只能交给朝廷去处理了!”
李行周眉宇微微一沉,凝视着赵氏,低声道。
“莫非,武家还当真想要在并州谋反割据?”
赵氏不动声色。
“此等大事,奴家不敢妄言。奴家只能奉劝鄯侯,不要插手太深。”
李行周会心一笑,不表态,也就是一种表态。
无论是言语透露还是脸上的微表情,李行周都从赵氏那里知道了一件大事......
李行周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多谢夫人提醒,但我自有安排。”
赵氏眉头紧拧不好再多说,只能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
李行周微然一笑,说道。
“夫人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不妨一次说完。以免,又给薛某带来什么惊喜。”
“没有了。
赵氏深深一揖拜了下来,说道。
“奴家万死欺瞒,肯请鄯侯饶恕!”
“无从说起。”
李行周轻叹了一声,说道。
“虽然我与建安王武攸宜是敌对,但我对你并无成见。”
“其实,每个男人都会希望他的女人能够做到你这样,无论对错、无论对手是谁,哪怕是与天下为敌......”
“她们都会不顾一切的站在男人的身边,义无反顾的支持,哪怕是到了绝境也不离不弃。”
赵氏感激的点了点头,微笑,潸然泪下。
“待奴家告退了。”
赵氏走后,李行周回到张九龄等人身边,说道。
“看来事情的真相,很有可能会是我们想像中的,最严重的样子!”
张九龄与敬晖的表情同时骤然一变,但都没有将话戳穿,心知肚明就好。
......
建安王武攸宜醒来后的第一句就说。
“我要见私下面见九龄御史和李行周,仅此二人,多一人我都不会开口说话。”
于是李行周与张九龄进了他的病房,摒退众人,房内只有三人。
建安王武攸宜躺在床上,一脸灰色病态,一双眼睛却是闪着精光,就盯着他二人。
“有什么话,你就说。”
李行周平静的道。
“你们欺人太甚,把我逼得太狠了。”
建安王武攸宜说道。
李行周笑了一笑。
“还记得我送你的那句话吗,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行周,你别再自作聪明了。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
武攸宜冷笑了一声,说道。
“并州大都督府的问题,远比你们想像中的要严重得多。”
“无非就是武承嗣要谋反。”
李行周冷笑。
“说得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说得好像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武攸宜不屑的闷哼了一声,说道。
“一切都还有变数,只是你猜想不到罢了!”
李行周与张九龄同时心中一凛,这厮想玩什么花样?
正在这时,王难得在户外大声道。
“鄯侯,九龄御史,我有要事禀报!”
建安王武攸宜呵呵一笑,“这不,来了!”
李行周与张九龄对视一眼眉头一紧,离开了建安王武攸宜的房间。
王难得面带惊讶之色的迎上前来,小声道。
“行军副大总管林士弘突然驾到,说是来......要人!”
“哦?”
李行周与张九龄,果然同时吃了一惊......这就是建安王武攸宜所说的变数?
“还有两个人与林士弘一同随行,你们绝对想像不到!”
王难得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谁?”
“安平王武攸绪,与安定郡王武攸暨!”
......
敬晖一听说林士弘来了,当即就吃了一惊,说道。
“林士弘身为行军副大总管,但却是一介文仕,一向不管军事方略,只监管我们这些将军们的言行忠奸。”
“如今大都督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来过问,倒也不出乎意料之外。”
“问题是,他怎么会和安平王武攸绪还是安定郡王武攸暨在一起?”
李行周拧眉问道。
敬晖与张九龄等人都是大摇其头。
纷想连你这个则天大帝的心腹女婿都不知道。
我们哪里知道?
李行周思索了片刻,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矛盾,这太矛盾了......
除非这其中还有许多我无法想像和猜到的隐情!
“鄯侯,林副总管实际就是则天大帝派来随军的监军,他虽然不管军队里的军务,但在某些时候直接代表的就是则天大帝。
张九龄问道。
“如今他要来拿人了,如何是好?”
李行周道。
“先见一面,探探口风再说。”
“好!”
一行人到了正堂,林士弘等人就在这里坐着等候。
李行周曾经在右卫的官署里匆匆的见过林士弘一眼,印像不太深。
今天再次见到他,仍是觉得此人给人的第一印像就是:貌不惊人,走在人群之中绝不起眼。
但是林士弘今天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李行周等人永远的记住了他......
“尔等在此纵兵作乱,意欲谋反不成?!”
林士弘代表则天大帝监军。
他的这等大帽子一扣下来,那真是叫人承受不起!
老将军敬晖是林士弘的直接下属,他当场就涨红了脸急欲上前争辩几句,李行周用了两分暗力将他死死拉住。
张九龄倒是沉得住气,而且他曾经在林士弘的麾下共事过与他有几分相熟,上前拱手一拜,说道。
“林副总管,此间内情,且容下官详细禀报之后,再作定论。”
林士弘斜瞟着张九龄冷哼一声。
“九龄御史好记性,现在终于想起还有本官这么一号人了?”
张九龄一下被他堵得没话说了。
来者不善,这三个字几乎已经写在了林士弘的脸上。
李行周上前,微然一笑拱手一拜。
“见过林副总管。”
“鄯侯是吧,我们见过。”
林士弘对李行周比对敬晖与张九龄都客气了许多,似笑非笑的回了一礼。
“本官很好奇,你在此何干?”
“只能说,机缘巧合,撞上了。”
李行周答道。
“撞上了?”
林士弘笑了一笑。
“撞得好巧啊!”
“是啊,无巧不成书。”
李行周也是笑一笑,不攻不守滴水不漏。
“现在,长史李浑瑊与参军建安王武攸宜都已被你扣押了,对么?”
林士弘问道。
“扣押算不上,但他们暂时没有机会再作什么乱子了。”
李行周也算是答得小心翼翼,以防林士弘进行扣帽子之类的打击。
安定郡王武攸暨与安平王武攸绪一直站在林士弘身后不远的地方。
既像是他的跟班,又像是在不怀好意的围观,脸上都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李行周瞟了他们一眼,没有理会。
“谁跟你说他们要作乱了?”
“你又有什么权力私下扣押他们?”
“你是代表了律法还是代表了军法,还是则天大帝授予了你权力?”
林士弘,连珠炮似的开始进攻了。
张九龄与敬晖都有些变了脸色,林士弘果然是有备而来,想必他对并州大都督府内发生的一些事情,早已是了如指掌。
否则,他不敢对李行周这无的放矢的进行盘问与诘责......
这几句,全都是问在了关键点上!
“还有你张九龄!”
林士弘对李行周发完难,又指向张九龄炮轰起来。
“你既是御史,就该知道律法章程。”
“没有御史台的正式公文派谴,你何来资格过问地方衙门的诉讼刑狱。”
“并且僭越州官之权限,公然升堂问案?”
张九龄有些来了气,慨然道、
“本官身为行军风纪司马,受行军大总管黑齿将军之派谴,专程来到并州核查一起军案,巧遇并州事发。”
“本官身为朝廷御史又是行军司马,难道要我对眼前之事不看不听、不管不问,坐等朝廷公文下发授权之后再与理会,方才是对的?”
林士弘冷哼了一声。
“严格来说,正是如此!张九龄你还年轻,你有才华,但是为官之道,你还得学!”
“张某宁肯扔掉头上这等乌纱,也绝不效法此等庸官俗吏之道!”
张九龄动气了,一口就顶了回去。
“你!……”
林士弘也有点恼了,怒瞪张九龄心中直骂。
好你个乳臭未干的张九龄,我做官的时候你还未出生,竟敢在我面前如此狂傲!
“林副总管何必动怒,还是就事论事吧!”
李行周仍是平静,淡淡的道。
“我想问,你来此的目的就是专程要来指骂我们几个的吗?”
“当然不是。”
林士弘正了正脸色,说道。
“本官听闻并州大都督府里出了大事,因此特意前来调查事情真相,稳固官府局面!”
李行周笑了。
“既然你都还没有调查,不知事情真相,怎么就先给我们定了罪过,还指着我们来了一通大骂?”
林士弘一愣,显然是被李行周给问住了。
“你是行军副大总管,主管北伐大军的一切后勤与内务。”
李行周道。
“但是并州大都督府内部的事情,属行军长史李浑瑊管。你说我们无权在大都督府做这些事情,你又何来权力呢?”
这下轮到林士弘笑了。
他成竹在胸的来回踱了几步,呵呵一笑,转头对李行周道。
“鄯侯,你当真想知道本官的权力,来自何处么?”
“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所有人都想知道!......否则,岂不是白挨了你一顿臭骂?”
李行周早有猜测,但是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求个真相。
林士弘再度呵呵一笑,神情颇为智珠在握,淡然道。
“此等事情,不宜太多人知道。”
“那意思是老夫要滚出去了?”敬晖性情火烈。
林士弘笑而不语,默认。
敬晖啐了一口,掉头就走。
王难得和一些士兵们也都跟着出去了。
林士弘亲自上前,掩上了正堂的大门。
堂内,只剩下林士弘、李行周、张九龄和武家兄弟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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