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北面南匈奴各部,与中南部山区白波贼等黄巾余孽的支持,又面临幽州方向北方军即将展开的军事打击。
丧家之犬一样的乌丸余孽,不想灭亡就只有投降,立锥之地都没有,并州东部骚乱,将很快平息。
李轩在太原停了一下,就是要将当地的豪族私兵抽空,用于并州西北至西南,广牧,临戎,大城,延奢一线,隔离并州西部的凉州叛军。
并州西全是沙漠地带,从白波贼占据的并州南部高奴,即延安山地地区,中部上郡肤施,龟兹,北部南匈奴桢林,美稷以西,全是戈壁沙漠。
不少西凉叛军的驼队,就是从凉州北部的张掖,由西向东,横穿大漠以北的戈壁草原相交地带,到达的并州朔方。
北地郡在洛阳西一千一百里,京兆在洛阳西九百五十里,安定郡在洛阳西一千七百里。而酒泉到长安是三千里,这一距离与沿河套从安定郡转向并州的距离,是等同的。
从凉州西部的敦煌,酒泉,张掖三郡,沿河套入并州,要走三千里,而从凉州北的张掖,横穿戈壁至并州西北的朔方,只需六百里。
而并州与凉州相交的凹形广袤地域,是没有任何建制的,由一东一西两块大沙漠占据,只有两块沙漠以北的戈壁草原地带,可以通行。
并州境内的凉州叛军,补给一是靠就地劫掠,二就是靠安定郡北面毗邻黄河的富平,南部毗邻泾水上游的临泾,两个补给中继点输运。
南进支队一旦夺取凉州安定的北富平,南临泾,并州境内的凉州叛军就会丧失后续补给,就地若再抢不到。那要么再横穿戈壁,回张掖去。要么识食物者为俊杰,从此就吃北盟的饭算了。
点占住了,补给线断了,仗不用打,西凉叛军的选择就只有这两个了。
李轩不求在地豪强的私兵出去剿匪,就是集结起来,一起去并州西边几个城里猫半年,就行了。
西征军是不会滞留并州剿匪的,那就是在草丛里扑蚂蚱,又难找又难扑。把草全弄枯萎,不用扑蚂蚱,失去草的蚂蚱,还蹦跶个西瓜。
把上党等地沿河的漕卒一裹挟,把太原郡当地的豪族私兵一绑架,强行送到并西猫城,与到达晋阳地的高洪部一交接,西征军就没搭理盘踞在并州西的羌氐汉胡叛军,直入凉州腹地而去……
……
“招降书发了?”
西征军主力遇敌,李轩的视线中出现敌军,已经是北方军西进凉州的一月之后了。
李轩顿兵之地,挡在西征军前方的是伏羲诞生的地方,羲皇故里,上邽。
这或许是诸夏最早的县了,原是邽戎地,周王赏牧马有功的秦封地,就在这里,别名“秦邑”。
秦国的发祥地,征服了整个中国的秦兵,就是从这里开始,走上大一统之路的。
这里有陇上江南的美誉,水草丰美,依山傍水,气候湿润,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辽阔起伏牧场与平原上金灿灿一片,那是正待收割的大片麦地。
此处已过安定,已是汉阳郡境内,西邻陇西,南傍武都,东面毗邻的就是司隶。
“招降书已发,回书却是一箭。”
回声略显兴奋,甲胄都未穿,只着夏单衣的颜良,大脸上似闪烁着油光,奋声道,“仙帅,开锤吧?”
“锤你娘的蛋,炮还在身后一百里外呢。”
李轩没好气的一摆手,问身后跟着的秦朗,“略阳,阿阳,成纪,显亲,冀县,望垣,西县,平襄八县的招降书,结果都回了没?”
“成纪,冀县,西县三县还书愿降。”
秦朗伸手展臂朝营东的一堆人一指,“平襄当地李,白等族与县令幕佐同来前营,候了仙帅三天了。”
“不见,记录。”
李轩发令,“让二团抽调三个连,并宪兵处三小队宪兵,即刻开赴成纪,冀县,西县三县,接管县更乡卒,清查库房,检视籍册,按册一户抽一丁,命三县即刻征发全县民役,自带收割工具,来上邽收麦。”
说着,又道,“吏以上有官身者,与三县境内户辖口数过百的族长,限期三天入营。逾期不至,就地处决。有官身者由各班房吏佐依次替补,哪家族长被诛,哪家全族以通匪论处。”
“是。”秦朗大声应是,一旁充任录事参军的文吏,就在硬板上手写条令。
“审配。”
“到。”一旁二团实习军法官审配,立即应道。
“成纪,冀县,西县三县,你自己挑个县过去,总督其县境内一切征发事。”
李轩负手望着视线尽头旌旗摇晃,似乎在吓唬北方军的上邽城墙,笑呵呵道,“把遇到的征发问题总结一下,多贴点布告出去,承诺麦子收多少,就拿走多少。抢收割麦的事,你愿意干下么?”
“报告,愿意。”审配大声道。
“那你征完就随队回,负责把上邽县境的庄稼收了吧。”
李轩对审配轻笑着点了点头,“麻利点,略阳,阿阳,显亲,望垣,平襄五县的粮食,估计咱也得帮着收收。”
“平襄?”
审配扭头看了眼等在营内的平襄来人,“此县似愿降。”
“我还愿睡个懒觉呢,天不亮就被催来了。”
李轩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平襄县的来人,“既等了我三天,就不能让人白等,咱也多给平襄三天。今日接不到降书,明日围上邽,老规矩,只要被围上,降者不赦。破城之日,凡官吏守军,一体屠灭,凡参与守城的地方氏族,出丁过十者,全族发配晋阳,交集中营看管。”
“是。”一众将佐无不凛然。
凉州是官吏豪强不分的,是个合法军阀州,早就是凉州人守凉州,凉州人治凉州,凉州是凉州人的凉州了。
因为东汉实际早已放弃了凉州,“弃凉”之议早已有之,刘秀开国时就有,马援等是保凉,不同意丢弃凉州。
后“保凉”占据上风,但朝廷实际采取的是辟当地豪强子弟为椽吏,当地人治当地,变相保凉,保住了地图上的凉州。
“弃凉”是源于羌人叛乱,羌人叛乱是因为受压迫,民族问题归根结底是阶级问题。
羌人连南匈奴都不如,耕田要缴赋,战时,羌人要被强征,作为汉军的附庸军,征战。幽州乌丸“以征代赋”的哥萨克政策都享受不到。
凉州地方官吏,豪强皆是随意奴役羌人,东汉官范式自己都形容羌人:“其内属者,或倥偬之豪右之手,或屈折于奴仆之勤。”
羌人就是社会的最低层,低到了极点,故而始终造反前赴后继,手里啥也没有,还是要反。
真就手无寸铁,手上连武器都没有。羌人造反就是手持木棍,当“刀剑”。拿着妇人用的铜镜,当“盾牌”,手里没刀,身无寸甲。
前赴后继的造反,被一次次镇压,直到汉安帝时,取得了一次辉煌的胜利,把邓太后的哥哥邓骘率领的汉中央军,连带征发的十郡郡国兵,杀的大败,自此鸟枪换炮。
勇士一旦获取了兵甲,那一下就不可制了,凉州叛军首领滇零自称了天子,非但在凉州建立了政权,且与北宫伯玉,李文侯,韩遂,边章等人一样,攻出了凉州。
北宫伯玉,李文侯,韩遂,边章麾下的所谓“西凉兵”,就是先零羌,河钟羌,湟中义从。金城,陇西与汉阳三郡的戍羌,为大汉戍边的羌人。
凉州官虐凉州民,就是因为皆流官,全内陆来的官,异地当官是不容易造反,可来了就搜刮,对当地没感情的。
逼反了羌氐,朝内陆逃跑的时候,还要带上凉州当地的汉人一起跑,因为这么做看起来比较正义。
可凉州汉人并不愿意放弃家园,于是凉州官就出动边军,烧毁不愿走的汉人田地,砸毁房屋,抢走耕牛牲畜,强迫汉民撤离。
被强拆,被迫离乡,不搬不行,后撤时还要不断遭受官吏,兵痞的勒索。迁徙途中,各种原因导致的横死于道,老幼被弃于野,自卖为奴者,比比皆是。
一路哭声震天,死伤枕籍,凉州名士王符亲历了这次悲惨的迁徙,描述为“千万之家,削身无余,万民匮竭,因随以亡者,皆吏所恶杀!”
这些官吏,比羌人还要凶狠。
汉廷凉州官吏的努力,终于将大量凉州百姓,逼向了大汉的反面。
大量汉人开始加入了羌人造反的队伍,羌乱的性质发生了巨变,羌汉一家,共造大汉反的时代揭幕了,叛军实力大增,非但凉州,且向关中,燕,赵,巴蜀,甚至高原大雪山扩散。
吐蕃,藏地,青海,就叫青唐羌,包括云贵,茶马古道上的羌汉杂居部落,就是从凉州羌汉一起造反,席卷而出的。
北宫伯玉,李文侯是胡人,韩遂,边章等是汉人,凉州汉胡相爱相杀,又合伙造反的诡异关系,那是有传统的。
真正凉州羌乱平,靠的是减丁,以贾诩冒任的爷爷段颎,张奂,皇甫嵩为代表的“凉州三明”,以大规模消灭人口为手段,才把羌乱遏制住,没人了,怎么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