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兵独有的铁质车子在四匹马的动力下奔驰,这些马车两旁壁面上有延伸出的尖刃,正面可撞开人群,两侧刀刃切开身体。此时,两千辆铁车在左右两侧包夹庞统军侧翼。士兵们见这样的车阵,吓得都避让开来,阵脚大乱。
庞统在中军见此状,只好鸣金收兵,可是西凉铁骑凶猛、彪悍,一路追杀。负责守护庞统所在军阵的带兵将军高顺此刻疲于应付,也没法靠近庞统。见敌兵越来越多地涌过来,高顺更是难以抽身。在此危情下,典韦在一旁对着纵马的庞统大声道:“大人跟我走!”他已经意识到了眼下是逃不开敌方阵势的,若是这般下去,庞统定成他们的猎物。庞统心知如此,可是怎能弃下大军。犹疑时,只听得“抓庞统!”,心中更是苦恼不已。庞统只好和典韦领了十数骑奔逃出阵,而吕布和赵云则领骑兵奋勇抵敌,给大军撤退争取时间。
庞统纵马朝着东面奔逃,而敌人大多以为他应该是朝着北面逃走的。他给自己定好的一条路。但是奔逃一阵后,后面喊杀声起:“庞士元,早降!”
他曾听过这个声音,此乃马腾之子马超,带着几百骑硬是追了过来。典韦见状大声道:“大人先走,我等断后!”
庞统不肯丢下他们,但还未开口,典韦已经勒马转身杀了过去。庞统心中百感交集,只好一路东逃,只见群山现于眼前。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往着那山林地带逃。
典韦与百骑断后,固然是杯水车薪,西凉骑兵数百人将他们围住。马超独自奔出阵势,单骑追庞统。典韦见状奋力冲杀,但敌众我寡,又都来缠他,眼看那马超已经跑远,急得大喝一声:“可恶!”
竟把近处三骑吓得魂飞魄散,骑兵脱鞍坠地。
庞统深入了山中,一路往上逃。周围的松木在风中,沙沙作响。而前方路却是越来越窄,再往上都没有像样的路,马儿都已经难行。庞统只好翻身下马,一拍马身,但那马却是不动。庞统哀声道:“你快去吧!我已经照顾不了你了。”
马儿依然不走,庞统只好一剑刺在马股上,那马才长嘶一声跑下了山。庞统往上走着陡峭的路,周围藤蔓攀在石面上,参天大树的枝叶在头顶盘踞。他走着走着,看到了一个岔口,左边是条小路,右边是个山谷的形状。他未多虑,一心要逃,选了右侧的路走,路往下倾斜,渐渐地看到了左手边不远处有个瀑布,一条小溪横卧在谷间,他走了过去,跪在溪边看到了水面中的自己。这张脸上没有任何恐惧与喜悦,而心中充满了悲伤,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个大败的情况。兄长和赵云如何了?典韦有没有脱身?大军会否全灭?
就在此时,一个脚步声令他惊惶不已,他忙慌站起,转身一看,只见马超身穿银甲,手持铁枪漫步而来,脸上带着意思嘲笑的表情。庞统拔出双剑,冷汗划过脸庞,他从未察觉恐惧离自己如此之近,死亡似乎在今天是注定了一样,原因便是他碰到了三国猛将马超。
除了瀑布声外,这个小谷里就只有马超细微的脚步声。持着银枪的马超在十步外停下,脸上没有喜悦,只有冷酷,他竟然像是在抛出好意般说道:“庞大人,你束手就擒吧。”
庞统冷哼一声,道:“休要说这种话,除非杀了我,否则我是不会做俘虏的。”
马超冷然道:“那便是找死的分。”他手持长枪,如同猎豹般冲了过来。庞统抑制住那股强烈的畏惧感,大喝道:“休要小看人!”
枪剑相击,火星溅起。庞统一心想用七星剑去砍他的铁枪,可是马超的攻势迅猛,毫无破绽可言。庞统在步步后退的情况下,所见的枪如梨花飘落,竟是眼花了一样,手中剑本能地迅速格挡。
马超双瞳闪出精芒,一枪透甲而过,正中庞统左肩。庞统右手七星剑砍过去,马超却是迅速收回了手中枪。庞统呼吸开始急促,肩上的血洞除了痛感外,便是流血。马超摇了摇头,露出个轻蔑的表情,这反而激怒了庞统。
庞统右手七星剑一阵狂砍,马超左闪、右躲,一枪将他的剑荡开了。
“不过如此。”
马超快步而上,一脚将庞统踹倒在地。他总算露出了胜利者的表情,提起手中枪,瞄准刚要爬起的庞统的左肩,他要让对手毫无还手之力,然后生擒回去。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利器破风而来,马超听得此声音,往一侧躲闪,只见一把长戟深深地扎进了身前的地面,将他和庞统阻隔开来。
“小贼!”
只见典韦跑了过来,势如奔马。马超刚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庞统就起身飞快地朝着典韦的方向跑。马超眯了下眼睛,将手中枪瞄准庞统,猛地掷了过去。一个湿润的声音如此细微,可被贯穿身体的庞统却瞳孔张大,连发出悲鸣的机会都没有,便倒在了地上。铁枪穿透了左腹,伤势十分严重。
典韦怒从心起,健步如飞。马超从地面上拔出长戟。典韦喝道:“狗贼!”
马超不慌不忙,快步上前与其交锋。典韦一戟扫去,马超往后退避,将戟刺出,被典韦横挡震开。两戟交击不断,马超显然用枪高手,用戟不如典韦。且典韦力大无穷,马超手正发麻,心中暗思:“好大的力气,不可久斗。”
再打了十多个回合后,他往后退了几步,又虚扫一下。典韦正要上前,他却拔步就跑。追了一段路,见他速度倒比自己快,典韦只好停下,那马超已经跑出了小谷。典韦回身去看庞统,竟是一支铁枪把身体给穿透,看得他双眉倒竖,此刻庞统已经昏迷了过去。
典韦心想,若是原路返回,定要碰上追兵。他只好先将长枪慢慢地拔出,这个过程中庞统痛醒,脸色苍白,汗珠如豆,在完全拔出时,他又痛晕了过去。典韦见他血流不止,心中急迫,将庞统铠甲脱去,撕了内衬的衣袖,把两处伤口捆扎好。他心知如此伤势,如不马上医治定是命不久矣。可眼下哪来的医生呢。他背起庞统,从东南方向走,便出了小谷,是一条山背上的斜坡路,十分难走,他小心翼翼的走着,只感觉到血水渗透甲片,从他背上溢流下去。典韦咬紧牙关往下坡的路走,到了一条小溪边,刚要跨过去,身体敏感的停住,一支利箭扎到了脚跟前,他抬头去看,一个人影蹲在了远处的树杆上。
“快退出去,这是我瓦塞族的领地!”
竟是一把银铃般好听的女声。典韦将庞统小心翼翼地平放到地面上,把庞统的七星剑解了下来。他朝着树上那人跪拜道:“请救救我的朋友,若你能救得他,此绝世宝剑归你。”
那人从三米高的松树枝干上一跃而下,如猫般轻盈的身手让坐起身的典韦都有点吃惊。女子身材娇小,脸容如春天般焕发朝气,摄人心魄的棕色双瞳正紧盯着典韦。典韦表面平静地把剑扔了过去。女子一把接住,以带有怀疑地眼神扫量了贵重的鞘身。她把剑缓缓地拔出,发出让她觉得悦耳的摩擦声,双眼一亮,迅速拔出全部剑身,在空中乱舞一阵,道:“如此贵重的礼物,若是换做人命,却也值得。山神该是怜悯他,竟让我碰上了。”
她略带深意地瞧了一眼典韦。典韦从中看到了谨慎与绝对的戒备,他起身,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女子这才柔步来到似乎即将失去生气的躯体旁,从兽皮靴内拿出匕首,把浸满红色血水的布带割裂,马上俏脸便绷紧了。
似乎目睹了地狱一般,女子僵住了,冻结在了视觉中可怖伤势的震骇下。瞳孔中颤动的光彩终于停顿了,换来的是努力镇定下来的自己。她从腰间的黑色布包内寻出了一个紫色瓶子,拔掉裹着红布的木塞,似胡乱般在伤口处乱洒一阵。绿色的药水如同神明的恩泽,于阳光下坠落,熠熠生辉。
典韦着急地叮嘱道:“铁枪贯穿了后背。”
女子怎能不晓得,从那漫出后背的血水就一目了然了。她放下瓶子,双手用力将庞统翻过身去。她把那剩下的半瓶药水洒到了血肉模糊的伤口处。她又在小包里找寻一番,却是皱起了眉头,略带自责地嘀咕道:“怎么就忘带了呢?”
典韦犹如听到了噩耗般紧蹙眉宇。
女子把庞统上身的内衬撕得一条一条的,半裸的庞统被缠卷一阵。伤口处明显未再大量溢出鲜血,只是旧血染了一块。她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壮汉,道:“我只带了止血金丹水,必须赶紧把他送到村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