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忘了,当初他是怎么答应你的。”
云湘滢的话,让云榆不期然的想起,之前当初将他老娘,送去庄子上的时候,云博远所说的话。
“云榆,你自小就跟着我,是我最心腹重用的人,我怎么可能亏待你!你家里也没什么人,你怎么照顾?两头跑也不是个事,老人家渴了饿了,你都不能即使知道。这样,让你老娘在庄子上好好养病,我会专门派几个婆子照顾她的衣食住行,再请个大夫看看。也许下次你去看望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好了呢?”
是啊,当初是怎么答应的他的?
他感恩戴德夜以继日的为老爷做事,老爷承诺的事情,就这么一件对于老爷来说,很小的事情,怎么就做不到呢?
刘氏在此时,注意到了云榆的神情,不禁连忙开口说道:“儿啊,娘没事,娘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天啊?你……只要你好好给老爷和姑娘做事,娘就是死了也放心了。”
“娘!”云榆不禁扑倒床前。
刘氏与云榆泪眼相对,一旁的念柳,却是在此时察觉出有些不对劲来。
刘氏的话,虽然乍一听,没什么,但是细细一想,就发现刘氏似乎在暗示云榆,不用管她的死活?
这刘氏是想……
就在念柳疑惑之时,云湘滢却是快步上前,手中的银针,一下子就扎在了刘氏的颈部,刘氏身子顿时就是一僵。
“你干什么?”
云榆一下子就急了,根本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大吼着扑向云湘滢,却被身后的念柳,手疾眼快的一把按住。
云湘滢扫了云榆一眼,不疾不徐的伸手,在刘氏双颊附近捏了捏,口中说道:“刘氏,想咬舌自尽,也不要死在你儿子面前。你一死,倒是干脆了,怎么就没想过,你儿子在你死后,一生都要活在愧疚、难过和悲伤当中,究竟有多么凄凉吗?”
听了这句话,不停挣扎的云榆反应了过来,顿时大惊失色的看向刘氏。
“娘,你……你这是为什么啊?”
云湘滢轻叹一口气,将制住刘氏穴道的银针拔下来,顺手把刘氏放倒,让她躺下。
然后,云湘滢才说道:“一心求死,为的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因她而受制于人。只是,先前我已经说过了,我不需要云榆做什么,要的不过是他的几句实话而已。”
一边说着,云湘滢一边示意念柳,让她松开云榆。
念柳不情愿,却也只能听命行事,松开了云榆,没好气的说道:“你知道姑娘给你老娘,开的方子里,有许多种名贵药材吗?单是百年以上的,就需要三味。你老娘都用了一付药了!那里还有好几付抓好的,等着她慢慢服用呢。”
“念柳,不要说了。”云湘滢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姑娘,您不说,他们哪里能明白?”
转头,念柳继续对云榆说道:“如果,姑娘想要害你老娘,或者只想着用你老娘,来威胁你就范,直接拉过来威胁你,威胁利用完了,把你和你老娘,一起撵出去,不甚至把你们杀了灭口,不就完事了!还费这么多心力,诊脉、开方,给你老娘治病干什么?”
云湘滢摇了摇头,只说道:“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否则不要心存死念。死,太容易了。可活着的人,该怎么办?”
“云榆,你回去吧。你娘在我这里养好了病,我就会把她再送回庄子上。你放心,这一切,不管是你娘在婉湘居养病,还是你曾经来过婉湘居的事,都不会有人知道,你回去之后,也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好。”
“姑娘!”念柳有些急了,却又不敢劝。
姑娘对着那个茶壶,一坐就是半晌,这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云榆也到了婉湘居,怎么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姑娘就让他回去了!
云湘滢没有理会念柳,只对云榆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改天再找机会来看你娘,今天就先回去吧,再过一会儿,二叔该起床了。”
云博远起床,做为贴身伺候的小厮,是要早早的候在门外的。若是见不到云榆,云博远定然会起疑心。
云榆看看云湘滢,再看看躺在床上的刘氏,咬了咬牙,又劝了几句,让刘氏万万不可再寻死这样的话,然后跪下给云湘滢磕了几个响头,起身就冲了出去。
事已至此,念柳还能再说什么,只能上前,给刘氏盖好被子,口中说道:“我家姑娘心善,花了这么多心力和银钱,什么都不用你儿子付出,你可别再想着死了,否则怎么对得起姑娘救你的这一场?就算看在你喝下去的汤药的份上,你也不能恩将仇报,死在姑娘的婉湘居。”
听着念柳这半是劝慰,半是威胁的话,云湘滢有些哭笑不得,只能由她去了。
出得门来,云湘滢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心中默默的盘算着,就在此时,云榆的身影,悄无声息又出现在她面前,她不禁微微勾了唇。
她就知道,云榆一定会回来的。
云榆此人,心中还是有些忠义的,并非是那等,不知礼义廉耻之人。
“姑娘,小人愿意将所知一切,告知姑娘,只求姑娘能够说到做到。”
“你放心,承诺的我一定会做到。目前,我不想打草惊蛇,更不想惊动我二叔,所以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打算,我也会把这些事情,捂得严严实实,做的妥妥帖帖。”
云榆想想也在理,于是开始讲述:“姑娘,是老爷吩咐小人这么做的。老爷拿了一个白底蓝花茶壶给小人,告诉小人用滚开的热水煮一下,然后用这个茶壶,将茶水间的壶给换掉。”
“二叔为什么要这么做?”云湘滢的声音有些冷,心也渐渐有些发寒。
云榆咬了咬牙,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也不差最后那一点儿了。
“老爷被把茶壶,放在一种奇怪的液体中,浸泡了大约两个时辰。就是在老太爷病倒那天,老爷吩咐小人看着,到了一个半时辰,就把茶壶捞出来,然后再去做沸水煮的事情。先前,小人不明白,老爷这是要做什么,直到传出老太爷病重的消息,小人才明白了几分。”
闻言,云湘滢的身子微晃。
一个半时辰,恰恰是她和云博远,去接爷爷回府,所需要用掉的时间。
虽然之前得知,是云榆做的这件事,云湘滢就揣测过,难道是二叔云博远做的?
可是,无论如何,她也不想相信,也云博远会害爷爷,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啊,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如今,事实真相,就摆在眼前,又让云湘滢如何不去相信?
压下心中升起的冰寒之意,云湘滢再问:“你可知,那是什么液体?”
“小人不知,老爷没有说过。”云榆摇头。
云湘滢冷冷的一笑:“那我来告诉你那是什么。那是一种毒,一种天下奇毒,神医难解的奇毒。”
云榆脸上的血色,在瞬间尽褪,他虽然猜测云博远,或许是在对云茂丰不利,却没有想到云博远是在下毒!
这可是……弑父!
而他,就是那个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帮凶!
“姑、姑娘……”云榆在这一瞬间,有些磕巴,“不可能的,老爷怎么会对老太爷,下如此毒手?何况……何况,如果是毒的话,那……小人用那锅煮过,岂不是要害死一大堆人?可是姑娘您看,府里除了老太爷,哪里还有人中毒?”
转瞬,云榆就给云博远,找出了借口来。他的确是难以相信,老爷会是这样的人。
“在厨房的锅里煮一下,这件事是二叔吩咐你这么做的,还是你擅自做主这么做的?”
云榆没有任何迟疑,当即回道;“是小人自己想出来的。当时时间紧急,老爷吩咐过,要在茶水间的人,把这壶水送去茗书院之前,替换掉这两把茶壶。小人看来不及了,就……”
闻言,云湘滢也微微蹙眉,如此说来,这也的确是有些蹊跷。
可是,如果二叔做的,不是在茶壶里下毒,那他如此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云湘滢摇了摇头,减将纷乱的思绪,暂且甩到一旁去,开口说:“可能不可能,日后会有评判的。你详细和我说说,那是怎样的一种液体?”
“是,姑娘。那是一种隐约泛着蓝光,当细看之时,却又消失不见的液体。如果不是小人,盯着那茶壶与液体一个多时辰,恐怕小人都会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蓝光?
云湘滢忽然想起,王老太医讲的,关于静悟入梦毒的一些事,王老太医明明曾经说过,那静悟入梦毒是无色无味的,难道,云博远用的并不是静悟入梦毒?
那会是什么呢?
难道是她误会了可是,如果这茶壶上的不是静悟入梦毒的话,爷爷究竟是怎么中的毒?
她究竟还遗漏了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瞬间出现在云湘滢心中。
“姑娘,小人知道的,全都说了,还请姑娘万万善待小人的老娘!小人在此给您磕头了。”
云榆说完,用力的磕起头来。
云湘滢回神,告诉云榆不必如此,她定然会说到做到的。
见他仍然不起身,云湘滢无奈道:“别磕了,一会儿真把头给磕破了,二叔要是问起来,你怎么应对?岂不是全都露馅了!起来,回去吧。”
云榆这才起身。
临走前,云榆又多说了一句话,让云湘滢顿时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