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湘滢说的是:“钟大夫,你可知柳玉儿是家父,即已故文阳侯的妾室?”
“你说什么?”钟子实难以置信的霍然站起身子,望向云湘滢的目光,更是惊诧至极!
“你不信?”云湘滢伸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杯,状似悠闲的问。
“我不信!”
“噢?”
钟子实又补了一句:“除非玉儿亲口对我说,否则我不信!”
“即便我说的,你也不信?要知道,我是文阳侯嫡女,柳玉儿是陪伴我从小长大的,否则我为何不称呼她的名字,也不称呼她为嬷嬷之类的,却叫她柳姨?”
闻言,钟子实脸上的血色几乎尽褪,身子也站不稳的向后倒退了几步。
过了好一会儿,钟子实才开口说道:“还是那句话,除非玉儿亲口对我说,否则我绝对不会相信!”
顿了一下,钟子实看向云湘滢,说:“如果,云姑娘今日前来,要说的就是这个的话,那请恕在下没有时间奉陪了。”
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云湘滢放下手中的茶杯,问:“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
“我说了,我不会信!”
“如果是真的呢?”云湘滢不依不饶的问着:“如果是真的,你要怎么做?”
沉默了半晌,钟子实艰难的说:“如果玉儿告诉我,这是真的,那么我会请求姑娘,替令尊写下放妾书,然后迎娶玉儿!”
“不在意她曾经与人为妾?不在意她非是完璧之身?”
“不在意!无论她曾经经历过什么,无论她曾经是什么身份,只要现在和以后,她能与我长相厮守,于愿足矣!”钟子实说的话斩钉截铁。
“好!”
试探出了钟子实对柳玉儿的真实心意,令云湘滢心中很是畅快,也暗暗为柳玉儿高兴,柳姨终究是寻得了她的良人!
钟子实却是被云湘滢这一声“好”,给吓到了,吃惊又疑惑的看着云湘滢。
“钟大夫请坐。”云湘滢反客为主,亲手为钟子实倒了一杯茶,“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些事情要与钟大夫说明白。只是,先前心中有所疑虑,这才没有把话说齐全,还望钟大夫勿怪。”
钟子实已经彻底懵了,迷迷糊糊的坐下,迷迷糊糊的端了茶杯,就往嘴边送,却差点被烫到,又连忙将茶杯放下。
“是这样。柳姨家中当年遭逢大难,其父临终托孤,让家父将柳姨纳入府中为妾,从而让柳姨有个安身之所。”
云湘滢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钟子实的神情,见他除却一开始的难以相信,并无嫌弃或者其他神情,眉眼间反倒是多了几分怜惜,她悬着的心再次放松了一些。
云湘滢继续说道:“只是家父与家母伉俪情深,并无纳妾之意,所以将柳姨带回府中之后,从未进过柳姨的房间,母亲更是将柳姨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他们本是想着,若是日后有机会,就帮柳姨寻个良人嫁了,只是没有想到……”
剩下的话,云湘滢没有说出来,钟子实却是已然明白过来。没有想到文阳侯与侯夫人双双过世,唯一的嫡女还被送入了庵堂,又有何人会在意一个妾室?如此这般,就耽搁了下来。
钟子实站起身来,冲着云湘滢深施一礼,道:“还请姑娘成全,代替令尊大人,写下放妾书!”
云湘滢虚扶一把,说:“这放妾书,我写不了。”
“云姑娘!你……”钟子实一急,声调也跟着提高了不少。
云湘滢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因为家父从未纳过柳姨为妾,柳姨更是从未签过身契,柳姨只是家母的义妹。这又要我如何写,那根本不需要的放妾书?”
钟子实闻言,彻底呆住了,好半晌才算是反应过来,呐呐的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见状,云湘滢笑了笑,然后敛了笑意说:“钟大夫,你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为何这些年都未曾娶妻?”
“啊,这个啊……”钟子实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原先是觉得,按医理上来说,尚未及冠就娶妻,好像有些年岁太小了。不想及冠之后,父母双亲竟是相继过世,这就耽搁了。后来伯父倒是想为我张罗一房妻室,只是我醉心于医术,心无旁骛,伯父拿我没办法,只好让我在医林堂做事,也算是疏解心情吧。”
云湘滢点点头,再问:“之前,钟大夫在医林堂,帮你伯父做事,是因着没有家小,若是以后娶妻生子,又当如何?”
即便这医林堂是钟子实伯父开的,那也不是他的产业,倘若有一日,其伯父不让他继续在医林堂做事了,钟子实岂不是一无所有!
届时,他连自己都养不活,又如何能养活妻儿?更不要谈什么,给妻子幸福安稳的生活了。
钟子实听了云湘滢的问话,却是更显出几分不好意思来,说:“伯父并无子女,这医林堂本就是要留给我的。原本伯父还成天念叨,说我们钟家要断在我这一辈上了,要是伯父得知我肯娶妻,定然是高兴万分的。”
这下子,云湘滢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站起身来,这一次是云湘滢,冲着钟子实深施一礼:“如此,柳姨就托付给钟大夫了,万望钟大夫能够对柳姨珍之重之,一生不辜负柳姨!”
“这是自然!”钟子实同样深深回礼,满脸凝重的回答。
“不过……”云湘滢临出门前,又回头说了一句。
“不过什么?”钟子实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他觉得今天的云湘滢,实在是有些恶劣,一再的吓唬他。
云湘滢笑:“不过,柳姨似乎没有答应立即嫁给你,你是不是应该再加把劲儿啊?”
被调侃了的钟子实,顿时哭笑不得,口中说道:“云姑娘,什么时候嫁,这就是我与玉儿之间的事情了。云姑娘有这闲情逸致,不如指点一下我开的方子,可否有不妥之处?”
云湘滢再笑,除了柳姨的事,这钟子实真是三句话不离医术的事啊。
云湘滢对钟子实的屡次试探,柳玉儿在府中自是不知,云湘滢回去之后也不曾提起,只是钟子实不知在信中写了什么,令柳玉儿红着脸,高兴了好半晌。
至于苗鲁,回了邪心阁,差点被碧沉给骂死,后来还是接到了云湘滢平安的消息,这才得以脱身,此后更是尽心尽力的跟在云湘滢身边。
只不过男女有别、武功也不算一流,有些地方,苗鲁还是跟不进去的。
比如,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
陈氏带着云茹欣,以及因着被禁足,好久没出现的云茹芳,一起出现在了府门口。
陈氏看了看云湘滢的装扮,见云湘滢穿的衣裙,正是她送去的那一身,眼中掠过一抹阴毒,又很快收敛了起来。
而云茹芳见云湘滢穿的衣裙华美,当即就不高兴的撅了嘴,待见到云湘滢单独坐了一辆马车,而她则是与陈氏以及云茹欣,挤在一辆马车上的时候,更是不高兴起来。
还是云茹欣见状,说了几句,云茹芳只得憋了一口气,心中更是嫉恨云湘滢。
皇宫中的金碧辉煌自是不必说,只说因着皇后娘娘举办的是赏花宴,皇宫各处,无论是道路两旁,还是回廊拐角等处,全都是盛开的花儿,很是赏心悦目。
因天气正是冷暖相宜的时候,皇后就将宴席摆在了花园中,此时各个大臣的家眷,几乎已经聚齐。只时辰尚早,各家夫人闺秀三三两两的,在附近说着话。
陈氏扫了一圈,就看到了与自己交好的夫人,回头叮嘱云茹欣两人:“你们可以先去玩耍一下,只是切记这是在宫里,万不可失了礼仪规矩!”
“是!母亲,您就放心吧。我与姐姐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不比某些人,怎么会连这个都不懂呢?”云茹芳娇笑着,瞥向云湘滢之时,却是嘲讽意味十足,显然她话中的某些人,指的就是云湘滢。
云湘滢不屑与云茹芳计较,只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而云茹欣却是有些不悦,语带怒气却也压低声音的斥责:“二妹妹胡说什么?你要记得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来,不管是谁失了规矩,丢的那都是云家的脸面!”
云茹芳有些不忿,却在云茹欣的瞪视下,应了一句:“我知道了姐姐。母亲、姐姐,那我先过去了。”
云茹芳虽是庶出,但是在家一向得宠,经常参加宴会,结交了不少的手帕交,禁足这些天更是憋坏了,此时就欢天喜地的,冲着自己的朋友而去。
陈氏微微摇了摇头,说:“茹欣,你秦伯母前两天还说起过你,你去与她见个礼。”
云茹欣笑道:“母亲,秦伯母那里,女儿改天去秦府的时候,再去给秦伯母请安,好不好?今日天气这般好,母亲就让女儿好好松快松快吧。”
“你啊你……”陈氏伸手请戳了云茹欣的额头几下,却终究不忍责怪自家女儿,遂自去寻了秦夫人说话。
这时,云茹欣才伸手拉了云湘滢,说道:“滢妹妹刚回京城,并不认识什么人,堂姐给你引荐一番,可好?”
“堂姐,我无妨的,你陪着二婶就是。”云湘滢淡淡回答,刚刚陈氏临走前,那一抹不满,可是很明显呢。
堂姐向着她是一回事,因着她而让堂姐在陈氏面前为难,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云茹欣自是不肯抛下云湘滢,云湘滢拗不过她,只好随了她一起。
只是,她们还没与各家闺秀说上话呢,就有宫女来请云湘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