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灌了一顿酒,第一次喝醉了的陆珏是一夜好眠,可第二天,就有的受了。
头痛、头晕、全身酸疼无力,那真是比打了一架还要累、还要不舒服。
“我跟你说,我真后悔,喝了那么多啊!下次,我们喝茶,滴酒不沾!”醒过来的陆珏一边揉着头,一边喃喃自语。可睁开眼,却看到周若水守在床边。心里一紧,连忙坐起身,四周看了一眼,这里竟是自己的旧居,忙问:“我不是在茗苑吗?怎么回来的?”
周若水不喜不怒,也不询问,端起还温的醒酒汤,送到他的嘴边:“现在什么也先别问,先喝了醒酒汤,会舒服一些!”
陆珏实在是不舒服极了,没有看清周若水的表情,也没有再说话。
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亦能分辨她的喜怒,周若水没有太重的心思,喜怒藏不住。
抬手牵住她的袖子,轻轻一扯,态度极好的认错:“让你担心了一夜吧,娘子,我错了,下不为例!好不好?”
起的太猛,头又开始疼痛、晕眩,身子一歪,一只手臂撑在床上,一只手扶住额头。
那副模样更是可怜。
“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还喝那么多的酒!先靠好休息一会儿。”绕是周若水就吃他这一套,态度果然缓和不少,轻声抱怨两句,就十分贴心的扶住他的掖下,站起身,整理好他身后的枕头,扶他靠好。
似乎有那种感应,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陆珏及时的拉住了她的手,目光幽幽的看着她:“别走吗,我知道我这次错了,我其实没什么的,只是朝上有一点小小的不顺心,心情不好,找个朋友聊了会,喝了些酒。我向你保证行不行,不会再有下次了!”伸头看了看她的脸色,继续说:“我若真有事,一早就老实交代了,你不是还想与我一起分担的吗?”
周若水转回身,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目光一如往昔的柔情似水,想气又气不起来,只有又转过身去,轻声埋怨:“你少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你的事我一件也不知,就算想与你分担,亦是分担不了!”
陆珏听到了却是满腹欣喜,连鞋都没顾得穿上,直接下了床,绕到她的身前,牵住她的手,再难掩饰:“水儿,你知道我是怕你担心,所以还会隐瞒你。我的那些事跟你说了,也只是让你更着徒增烦恼。你只要知道,不管我在外是什么样的人,对你的心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娘子,我错了,别生气了好吗?”说完,还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笑着,弯着身,用自己的肩膀碰了碰她的肩膀
“好了,你也不怕被人看了去,你现在可是太子殿下!如此衣衫不整成何体统!”扭头看了一眼,刚刚进屋的苏玉竹,以及跟在她身后的端着水盆的丫鬟,低声说:“赶明若是传出,当今太子殿下有惧内之嫌,看你怎么办?”
陆珏毫无避讳,转身到她的身后,把人禁锢在自己怀里。:“太子殿下又怎么样,你是我娘子!”说完还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这让那些刚进来的小丫头们,全都红透了脸颊,只有背过身去当做自己不存在。
“我还真不知道,你何时也学的这么轻佻!”
“我还不知道,我娘子何时也学的如此牙尖嘴利呢!不过,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最爱的娘子!”
周若水红着脸,从他怀里挣开,扶住他的手臂,将他扶回床上,待他坐好后说:“我跟你说件正事。”
“娘子,请说!”陆珏斜倚在床头,一只手臂支在枕头上,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上,宽大的衣领微微露出半个胸口。
虽说陆珏是个文人,却不似文人那么单薄,还有优美修长的锁骨、漂亮的胸肌。
周若水微红着脸移开目光,稍微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其实,我也有一件事瞒了你。”
闻言,陆珏立刻坐正身体,挑起眉毛,看向周若水的腹部,勾起嘴角问道:“不会是我要做爹了吧!”
“你胡说什么,若是我,我真的有喜了,你定是第一个知道的。”还没有说完,就已经红透了脸颊。
陆珏则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观点:“你说的没错,就算刘茯苓嘴巴严,那个双云还是个大嘴巴呢!”说完,他笑了笑,眼中闪着光的描述:“其实,我挺期待,有个小家伙叫我爹呢,不管儿子还是女儿,那是属于我的孩子,属于我的血脉,那小小的软软的,抱在怀里的感觉,一定很美妙。然后看着他长大,教他写字、读书,空闲的时候牵着他的手,四处走走,跟他讲讲故事,那真是给我个万里江山我都不换!”
可说到这里他却默然了,那是他的伤心点,因为有人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丢了这些最美好的东西。
“六郎,不要沮丧,天不欺善人,你一定会心想事成!”
陆珏回过神,扭头看着她,自我讥笑一声:“我不认为我是好人!”见她的脸色变了颜色,忙拍拍她的手,温柔的笑了笑道:“没事,说正事吧!坐到我身边。”说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周若水点了点头,顺从的坐到他的身边,轻声的说:“昨天我与你说,爹娘他们带着怀齐去了街上。其实不然,他们去了郾城。”
“郾城,大战在即,那里可是必战之地,岳父他们……不行,得派人把他们追回来!”站起身,看向苏玉竹:“玉竹,马上……”
周若水马上起身阻止:“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扭头对几个人说:“你们先下去吧,没有传召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苏玉竹向二人行了一礼,带着那些丫头退了下去。
陆珏牵住她的手“说吧,岳父他们为何突然离开?”
周若水:“前日下午言兄来信说,他们在义和遭人行刺,王回受了重伤,他们的脚程受阻了,不能如约而至!所以来信,请示你的意见。当时你在宫里,爹爹怕事有突变再起波澜,没有等你回来,就与韩老侯爷,带着娘和大哥、嫂嫂去义和。爹的意思是,入京册封风浪太多,未免再起波澜,他们会直接带着两江与山东的兵马,绕过京城直奔郾城。不过爹爹临行之前也说了,未免让人捉住你把柄,必须向皇上讨了圣旨!”
陆珏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讨圣旨的事,我会想个名正言顺的好办法!”可他也明白,这圣旨不是那么好讨的。
中宗早就想着一箭双雕,这一切的一切不难说又是他的计量。况且现在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人,在他们的背后搞着小动作。
周若水看着陆珏略显阴沉下来的侧脸,小心翼翼的问:“这个圣旨是不是不好讨?”
陆珏扭回头对着她笑了笑:“放心我有的是办法!”
周若水:“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试?”
“我娘子何时这么聪慧了,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周若水咬了咬嘴唇,不安的动了动了肩膀,张了张嘴,无奈道:“那就是暂时不除韦氏,而且还要与他们关系密切。只有这样,皇上才会心存忌讳。只不过为了讨好韦氏,你必须宠幸韦鸢儿,而且还要专宠于她!”
周若水说出这话,心就似被挖了几刀,痛得几乎窒息。眼泪也在眼眶里开始打转,稍微一动就要流了下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陆珏的脸色就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抬起头看她一眼,又满怀期望、又是气愤的问:“水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周若水点了点头,垂着头,紧紧拧住裙摆,用力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腥味,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她是你的妃妾!我派人把她接来了,住在了东厢!”
“说了许久的大话,终究被自己人打脸了!而且这人,还是我最爱的娘子!”陆珏突然一笑,嘴角竟全是讥讽,站起身,谁知起的太猛,头一晕,差点摔倒。
周若水赶紧伸手扶住他:“小心。”
陆珏一扭头,正好看到周若水被咬的血淋淋的嘴唇,连忙捧住她的脸,有史以来向她发了火:“你为何要伤自己,不知道我会心疼吗?就算我在你心里是一件物品,难道就这么一文不值,水儿,我是你的夫君!”
这是多么伤人的话,就是多么感人的话。
周若水不是不受用,她要的是他活下去,万民的安稳日子,不可逾越的皇权,是周若水不敢挑战的,更不敢拿陆珏的命开玩笑。
“你是太子殿下!不可专宠一人”
陆珏垂下手,紧紧握成拳,直到双手麻木了,他才终于开口:“你就这样逼我吗?”
周若水握住他的衣袖,语气坚定:“护着你的、帮着你的人都走了,我什么都没有,帮不了你,只希望你可以活下去!”
如此沉重的一个理由砸到陆珏头上,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努力了那么久,被这么一句话打败了。
第一次他产生了要逃走的念头、更觉得委屈、无能为力,他做了那么多,还是难以摆脱这一切!
就这样二人站了不少时候,陆珏把自己的袖子从周若水的手里抽出来。
返回床边,穿好鞋,连御寒的斗篷都没拿,一句话也没说,就向外走。
周若水拿起斗篷,追上去,递给他:“拿上,外面天凉!”
“早点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陆珏回头看她一眼,便走进了园中那一片朦胧的夜幕中。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周若水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如此妙人,是她亲手推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