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地砖都是琉璃瓦铺的,天花板上挂满了夜明珠,墙壁上镶嵌的是货真价实的金子,连帘纱都是传说中千年难得一见的七彩天蚕丝。
而二楼,就截然不同了,二楼是个空楼,空到没有一个柜子,没有一把椅子。
沈云烟看着空无一物的楼层,不禁浅笑。
这里,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我来找阁主有点事,这个方法是别人告诉我的,但是我不能透露他的信息。”
路念笙脚步顿了下,又继续向前走着,“嗯。”
见路念笙没有多大反应,沈云烟又继续说道:“我想要阁主手上的那套八尾凤首饰。”
“行。”路念笙已经走到了第三楼,说着便去拿那一套八尾凤的首饰。
沈云烟皱了皱眉,这么轻易就给我了?路念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戒心了?
“拿完就走。”
沈云烟此时脑子里很乱,听见路念笙让她走就傻傻地抱着首饰盒下楼,等出了珍宝斋才发现自己连钱都没付。
沈云烟看着头顶上珍宝斋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像是想到了点什么,忽然自嘲一笑,喊来含窗就离开了。
他当真忘了自己吗?忘了也好,忘了也好......不记得曾经也便不会悲伤了。
原来,他那句话说的是真的,除了她,他对所有人都是冷漠。
他的柔情之对她而已。
她觉得自己以前好像从未了解过这位珍宝斋阁主。现在,她似乎对他的了解又多了几分。
在沈云烟离开没多久,墨秋白就出现在路念笙的旁边,“你们认识?”
“不认识。”路念笙冷冷地回答道。
“最好是这样。”听见路念笙的回答,墨秋白的语气好了很多,转身正打算走的时候,又提醒道:“以后离她远点。”
沈云烟看路念笙的眼神总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
路念笙不知道墨秋白为何对这名女子如此在意,若是他没有看错,那名女子腰间佩戴的香袋是用的宫廷里独有的刺绣方法,像这种香袋一般是宫里的娘娘才可以佩戴的。
墨秋白怎么会对一个娘娘如此上心?这可是不是他的风格,他们到底有何关系?想了想,路念笙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想了。
“知道,不过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路念笙冷着一张脸,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情感。
“你不用知道这么多,你只需要知道以后离她远点,她可不是你能招惹的,她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善家。”墨秋白冷哼一声,充满了警告的语气,路念笙听了却并没有什么。
“她是宫里的娘娘。”路念笙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墨秋白一人在这里站着。
他愣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也便离去了。
一想起墨秋白临走前霎时间变黑的脸,沈云烟就感觉一阵酸爽,每次都被他戏弄,这次终于还回来了!
沈云烟的酸爽持续了不到十秒钟,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人,沈云烟很是害怕,“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不会是回来报复她的吧?
墨秋白将一只手递到她面前,“喏,路过的时候顺手买的。”
他的语气不太好,显然是刚才的气还没有消,沈云烟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包桂花糕,忽然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她下午去外面路过那家糕点铺子的时候,还央求着含窗给她买一盒,可是含窗不许。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看到这盒桂花糕,沈云烟看了一会儿,接过他手里的桂花糕。
“谢谢,很甜。”心底里很甜,后面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嗯嗯,你喜欢就好。”墨秋白再次离开,他这次走得有些急了,更像是在落荒而逃。
“这性子当真是一点都没变......”沈云烟看着墨秋白有些狼狈的背影,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曾经那么天真无邪的少年,只是为何因为她最后变得无所不用其极呢?
不过往事的一切都已被她用某种方式埋葬,现在的他们就如当初一样。
只是沈云烟不知,当年的忘川水,墨秋白根本没有喝,他记得一切,自然也记得她。
但是他不能说出自己没有失忆这件事,否则很有可能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以前的一切他都不想去计较了,现在的他只想默默的守护她,对她好。
某处府邸。
“主子,有一个人最近密切跟踪云妃娘娘。”御风半跪在地上,双手抱着拳汇报着这几日沈云烟的情况。
“谁?”夜墨清正执笔写着什么,听后执笔的手顿了一下,微微皱眉。
“墨秋白。”
夜墨清不语,继续写着,随后他缓缓开口道:“不用管。”
御风愣了,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夏然呢?”这才是他最关心的,这个丫头也不知道离了他过得怎么样。
“如主子所料,在主子离开后,苏海把苏小姐抓了起来,苏二小姐也拿着主子给的东西救出了苏小姐,但是......”御风话说到一半忽然不说了。
“但是什么?”夜墨清一听到御风这种语气,心立马悬了起来。放下手中的笔一下子站了起来。
“没什么。”御风想了想还是不告诉夜墨清的好,免得又扰乱了自家主子的心思,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千万千万不能掉链子!
“御风。”夜墨清目光突然变得冷冽,一双墨色的眸子透露着寒光,似乎要把御风看穿。
御风哪儿受得了自家主子这样的眼光,于是立马怂了下来,“但是却身受重伤,如今身在平城......”
夜墨清早已失去了理智,完全没听御风后面说的话,一阵风从御风身边迅驰而过。
御风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原地愣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却发现不知何时,上面已经没了夜墨清的身影。
“主子冷静啊!”
天空是一片灰白,云层将太阳捂得严严实实的,不露一点儿缝隙,空气中的温度比平日里都要低。
忽的轻风扬起,树叶都随之摆动,享受这夏日里难得的清凉。
自含窗受伤后,韶华殿里安分了挺长的一段时间,没有了各种心怀鬼胎的人来探望,沈云烟过得很是自在。
“含雪,太后娘娘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沈云烟眼眸微抬,眼里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她在这庭院里转了大半圈,最终驻足在一棵牡丹面前。
“是的,大约还有四五日的样子。”含雪答。
庭院里的花开得很好,听说是当年裴姨娘从娘家带来的花种,那时裴姨娘正得盛宠,别说腾出一个院子给她栽花,就算是她想要那天上的星星,沈子逸也会找人摘来给她。
“是吗?”沈云烟轻抚那牡丹开得正艳的花瓣,大红色的花瓣将她白皙的手衬得更为娇嫩。
她眼里漾着几分笑意,像只纯洁乖巧的兔子,却不知这笑意是因那太后娘娘的生辰,还是因这娇艳似血的牡丹。
含雪刚想夸这牡丹花开得好看,却只见沈云烟的手逐渐收缩,那娇艳的牡丹在一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朵残花,沈云烟神色不变,那双眼睛依旧笑意满满。
“我们去看看四妹妹吧!含窗的账还没有和她算呢!”沈云烟接过含雪递来的帕子,将不小心粘在手上的花瓣和花汁擦掉,“走吧。”
在沈云烟路过的时候,含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残败的牡丹花,又是一阵心惊,急忙跟上沈云烟的步伐。
这四小姐今天怕是不好过了。
而沈尘茗此时却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她正满心欢喜地挑着布料。
马上就要到太后娘娘的生辰了,老夫人说是会带她们几个庶女出去见见世面,还特意一人赏了好几匹布料。
因为是庶女的关系,沈尘茗没怎么出过相府,一听说这次老夫人要带她一起去,开心的都快要跳起来了,这不,用过午膳后她便开始想着要穿什么衣服了。
这边沈云烟一脸笑意地走过来,她生得本就美,虽然已经过了豆蔻之年,已为人母,但是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给人带来好感,一路上也没什么人拦她。
沈尘茗的月例银子也没多少,平时又抠门得要死,在她手底下干活简直吃力不讨好,这时看见沈云烟来了,也没人去通风报信,全都等着看好戏。
二小姐的贴身丫鬟被四小姐打伤了这回事,在主子们面前没有传开,可在丫鬟们之间已经传得不像话了。
听说四小姐打人时如何粗暴,当天那鞭子连四小姐院子里的丫鬟们都有不小心被伤到的,又听说二小姐待含窗如何的好,连自己的床都让给含窗睡了,此时看沈云烟来了,便有人猜是来找沈尘茗讨说法的,又有人羡慕含窗命如何如何好。
总之,沈云烟站在沈尘茗面前的时候,沈尘茗的脸上还挂着欣喜的笑容,只是在看见沈云烟的那一刻,沈尘茗的笑容全部都僵在脸上了。
约摸过了一小会,她才将脸部的肌肉调整好,一脸鄙夷地看着沈云烟,“你怎么来了?”
沈尘茗总以为沈云烟还是小时候的样子,被她一把推到在地什么都不说,只是拍拍手自己爬起来。
她从小就看不起沈云烟,不就是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受气包吗?要不是怕将她伤着了自己会受罚,沈尘茗一定会看见她一次打一次。
沈云烟眉头轻皱,不过很快又松开了,她还是不能完全适应影大的声音啊。
影大是昨天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当时还把沈云烟吓了一跳。
又听到他说他是墨秋白派来保护她的暗卫,沈云烟不禁感叹,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暗卫,连出现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她本来是不打算收的,可是这人硬是不肯走,沈云烟迫于无奈也只好收下了。
“小姐你又在发呆了。”含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的伤口还没有好透,说出来的话显得有气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