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后，时间到，发放殿试最难的策问试题。此一问不仅是考学子文学功底，更是对论点、见解的多方考核。只要再次表现突出，即便前面小有瑕疵也无伤大雅。
试题发放，此次却不是如曾经一般的发放，而是有人在大殿墙壁上挂了一幅画，一个大大的圆圈。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止学子，文武百官也是。呆呆盯着圆圈，根本不明所以。
宦官宣告道：“陛下有旨，试题公开，学子可行策论！”
此言一出，学子们惊愕起来，场面熙熙攘攘。他们都是正经学子，几十年苦习圣贤之道不敢愈矩之人，哪里见过这样的试题。
此次坐得很近的凌尘和萧成风也有些傻眼，相视一眼后，从彼此眼中读出两个字，方文！
能把如此怪诞的试题搬上科举之上，还让景阳点头应允的，也只能是他了。只是这个试题把他们害苦了，不仅一眼望去，哪怕在脑子里过上几遍，都毫无头绪。
一瞬间他们就明白，这个题不是他们轻易能碰的。
“肃静！”宦官大声一吼，所有人噤若寒蝉。景阳站了起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朕知道此次试题太难，此乃我大乾鬼才方文所出，对你们来说着实强人所难了些。”
学子们这才露出了然之色，怪不得，若是方文的话，这样的题目自然难不住他的。
“所以，方文此次已经将自己破题呈来，供你们一观。”
景阳一挥手，有一张大纸挂上墙壁。上面写着“圣人教化之始，天子治国之初，空空如也！”
纸张一挂出来，所有人愣住了。少数人嘴巴大张，能容下一个拳头。看看那个圈，再看看这个破题，没有人能忍住心中悸动，不说出一声“妙极”来。
凌尘和萧成风神情一颤，嘴角扬起苦笑。他们发现方文比曾经又有精进，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何学识竟然在不断增长。
尤其是那“空空如也”四字，实在妙笔生花，让人无可挑剔。众人不住暗叹，这便是大乾鬼才之能，当真惊世骇俗。
“诸位可动笔，此次科举朕会秉公处理。”景阳若有所指的话，让许多人顿生不安。
此次科举可以说是历来最简单的，但也可以说是最难的。直接给出破题，让人有法可依，但也让人心惊胆战，因为无法照搬，想又想不到。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动笔。第一个却是岳麓书院墨染曦。三才墨白柳，他为魁首自然是文采极高，率先想到是应有之义。但看他的苦涩的面容，心里想必不好过。
没办法，打击太大了，他发现自己和方文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明明年龄就差那么一点，差距竟然不可逾越。因为之前，他也想不到破题之处。
从他之后，不少人陆续提笔，凌尘两人也在此列。至于其他人，半个时辰想不到的人，大抵也是想不到了。
黄昏已至，大殿中仅剩的两人也起身交卷离开。从他们喟叹的神情，景阳便知道他们落第了。
说实在的，此次考题之难，的确罕见。景阳亦是通晓古今，能与眼前试题相提并论的，莫说科举考场，就是文会上刻意刁难也是罕见。
景阳扪心自问，若是自己坐于殿中应试，面对此等考题真能出手成章吗？答案是否定的，自己做不到。莫说方文的破题，就连逊色数筹的破题，他也做不到。
“右相，殿试已毕，你尽快回府吧！”
景阳还是有些担心杜继师的，这个人乃大乾真正的顶梁柱，若说自己排第一，第二便是国之储君的赵显成也不行，只能是他杜继师。某种程度上说，他的名声甚至胜过他这个帝王。
杜继师道：“陛下多虑，臣无碍。此番事了，试题出售真凶还未查处，臣还是在此等着的好！”
景阳知道他这是不放心自己，杜继师这个人怎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倔。景阳无奈，只得道：“朕应允你，查处真凶必然派人传唤，你先下去吧！”
“陛下，臣”
“这是皇命，你胆敢违抗！”景阳怒斥。杜继师已是老迈残躯，两天一夜未眠，如今站着已经摇晃了。
“臣不敢，臣告退！”杜继师行礼，转身离去。出了宣政殿便有两个宦官过来搀扶，身体稍一放松便再也支撑不住，宦官只觉得杜继师整个身躯的重量都在自己怀中了。
这个老人已经太累，为国为民他流尽心血，该好好休息了。
“陛下，杜相已经回府，如今正在休息。”
“难为他了！”景阳低头长叹，眼中也充斥着疲惫。他身在壮年，正是春秋鼎盛尚且撑不住，何况如今的杜继师。
“方文那小子在干什么呢？”景阳随口道。
“方大人似是在下棋，拓跋使节正在大理寺探监，已经一天了！”
景阳楞了一下，然后点头。心道好灵醒的小子，就这样蛮不讲理的断了太子臂膀，手段也够毒辣。
黄昏中，粼粼金黄色波光洒在湖面上。
徐玉凤站在船头亲自监督部曲打捞，几十艘船上都有一个一生捕捞的老渔翁指导着撒网。
已经一天了，徐玉凤依旧毫无所获。他动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甚至派人打探了早上那艘航船的去向，最终出于信任，还是来到方文所说的地方打捞。
他问过老渔翁，若是有人从上游船上掉下来，会飘到什么地方。结果也是同样的，都是这里。
即便如此，一天徒劳无功也让他有些灰心。
“少爷，少爷，打捞到了！”
湖中心的船上传来一阵狂呼，徐玉凤一个激灵，继而狂喜。赶紧驱船过去，果然是一具尸首。只不过尸首是绑在一块巨石上的，若非渔网牢固且位置碰巧，再如何也决然找不到的。
他想到了方文的话，这才明白方文不是在开玩笑，沉尸江中竟然真的有人这么做。
“老人家，您可知道这附近有水性好的人？”
“有，水边都是好手，俺村子里就有很多！”
徐玉凤大喜，“来人，去村边召集人手，应当还有几具尸首才对，请人到水中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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