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中的惨象,只能用杯盘狼藉来形容,地上散乱各种各样的碎瓷片,掀翻的桌子、横七竖八的筷子、烂成几半的椅子。各种酒食黏巴巴的黏在地上,甚至连老板都便成了一脸高肿的猪头,畏畏缩缩的钻到了柜台下。
王忠落到中央,手中尚还提着李廷,右手握着明晃晃的银色大剑,雪亮的剑光闪耀着周围团团围住他的李家部曲,让他们不由得咽了口唾液,紧握手中兵刃。
适才他一剑斩断数个精铁所铸的戟杆,众人都有目共睹。而今却看那剑刃上没有丝毫异态,寻常的卷刃也没有,心中震惊的同时,也有些叹服王忠力大。看那大剑的长度,寻常人哪里拿得起来,赶得上一人高。
客栈外早已露出几个人影,不过一闪而逝并不入内。那是巡街的武侯,说白了便是城管,管理帝京城治安。不过这些人显然是认识那些呼风唤雨的大家子弟,并且铭记于心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人家后台太硬,得罪了死的很惨的。
是以见到中间那被人提着的李廷时,顿觉这熟悉面孔的事情走为上策。虽然现在这位看起来处于弱势,可胆敢怼这位的人也肯定不是善茬啊!神仙打架的事凡人少掺和,死都不知道为啥!
自持身份甚高,李廷时无所畏惧的,被王忠提起一时大怒,挣了几下无法挣脱后,便历吼:“上啊,杀了他....”
王忠则是持剑吼道:“谁也不许动,否则某便宰了他!”
双方气氛一时剑拔弩张,但苦于两方皆有忌惮,便这么僵持着。就在此时,楼上兀的传出一声满含笑意的话,“王忠放开他,让我和这位仁兄好好谈谈!”
说这方文便走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笑视众人。
王忠应声,大手一松,李廷便落在地上,后者当即怨怒的吼道:“给我上,我要扒了他们的皮!”
一众部曲们也是大吼一声,便欲持戈而进,却见那刚下来的青年从手中布袋里掏出一个明晃晃的物什,然后抛了两下扔到李廷哪里。后者一阵疑惑,接过之后却见是个黄布包裹着的柱状物。冷冷一笑,不屑的瞥了方文一眼,却见后者风轻云淡不以为杵的淡笑,登时怒火中烧。
“哼,你这诡诈小子,必然是想摇惑与我,不必管它,揍死他!”
方文冷笑道:“你还是看看吧,搞不好给你爹捅了篓子,事情便不好收场了!”
方文很有自信,一道圣旨决计难不住李屿弗,所谓捅娄子根本无稽之谈。但这小子毕竟不是李屿弗,只是他儿子。说前者是对圣旨有几分忌惮的话,后者便是不得不尊。
景阳的面子很大,大到年轻一辈没人敢违逆。是以这也是方文最终的底牌,这货真要是个愣子,吃了秤砣要揍他,那也无计可施,今天算栽这里了,甩开膀子赶紧跑。但他不是,方文说完之后便登时一愣,想起寻常人家岂敢这么对他,哪里有这般的护卫。
斟酌一番便咬了咬牙,揭开黄布一角,一瞥之后立时盖上,眼中惊骇的无以复加。
身为小国公,这东西当然是见过的。家中内堂中尚有许多亲封之物,自是不会认错。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敢冒充这东西。
深深吸了口气,他挥手示意部曲们停手。
到底是军旅的汉子,又是当世名将家中的杀才,根本不问是何缘由,指着王忠的戟尖立时调转了方向,整齐划一的立在地上。
“你是谁,怎会有天子之物?”又是深吸一口气,李廷压下心中震惊,拿着圣旨问道。只是脸色愠色依旧不减,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一点也没有消除。
“这个....咱们稍后再说,这么多人能不能先出去,堵在这里人家还做不做生意了!”
李廷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看了看狼藉的四周,内心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片刻后便挥手,一众部曲转眼便走出去,动作整齐划一如若一人,可见精锐之气。当然,临了还忘了老板,若非方文提醒着便躲过一劫了。
掂了掂手中圣旨,李廷也情知此时无法再追究下去,可心中愤懑何以泄?于是怒冲冲盯着老板,“给我拖出去打,不要让人再认出他!”
摸了摸鼻子,方文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事了。当然,这只是好像!
寻了个损坏不算严重的桌子,又捡来两个椅子,方文与李廷便这么相对而坐。起先后者怒目而视,前者风轻云淡,继而李廷虎目冒火,方文风轻云淡。足足过了一炷香,李廷似乎力气都用到眼睛里了,揉着眼睛瞪着方文,方文依旧风轻云淡。
“你干啥呢?有话赶紧说,这么一副鸟样子是何意思?”
方文微微一笑,“我在等你安静,你长针眼了吗?”
“你....”李廷一滞,旋即冷哼一声,“我不和你说这些无用的,昨日之仇断然不能善了,究竟若何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他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与昨日一般无二。方文冷笑,心中想着若是捂着这货的嘴再给他一顿,会生什么事情!
“那把剑不适合你,你挥不动的,换一个吧!”叹了口气,方文道。
“妄想,我就要这个!力气不够可以苦练,神兵一去便再无寻处,你当我傻!”李廷胸膛一挺,颇有几分傲气,“齐国公府何物不全?唯独缺我一件利刃,我苦求数年而不得,今日若何也不会放弃!”
“果真不放弃?”眉毛一挑,方文戏谑道。
“果真不放弃!”
“好,王忠告诉他,你的剑哪里来的!”
王忠一步站出,嘿嘿笑道:“公子打造的!”
“好,把剑给他,让他苦练去吧,咱们再来一把!”
“是!”
王忠一把将剑插进地上的青石中,双手抱拳的嘿笑。方文则是断然起身,袖袍一拂便转身而去!只是刚走几步,便觉再也走不动,竟是李廷脸色大变之后,一脸谄笑的地拉着他。
“那个.....大哥,您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