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尧叟到达瀛州的时候,范廷召已经被打败了,他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被打败了。他见到李延渥,觉得他来这里的意义完全变了,命令他们救援范廷召不仅是不可能的,而且完全是错误的。
瀛州像一只受伤很严重的猎犬,躺在那里,连最基本的自卫都很困难。在范廷召受到攻击的时候,李延渥曾试图救援,结果,连一千人的队伍都组织不起来,受伤的人太多了,缺医少药,连平常用于消炎的盐巴都没有,瀛州城在哀嚎,在呻吟,笼罩在凄惨和死气沉沉之中。
由于少药,受伤的士卒只能忍受伤痛的折磨,伤口受到感染,化脓,发炎,痛不欲生。拿起刀给自己来一个痛快点的,每天都会发生。被疼痛折磨而死的也每天都走几个。
陈尧叟走进瀛州城的那一刻起,他就被惊呆了,不由自主地发抖。
李延渥、史普的伤也没有好,李延渥的一条腿还瘸着,一拐一拐地来与陈尧叟相见。但他脸上还留着笑容,还开玩笑说他可能会多一条腿走路了。
史普的一条胳膊不能活动,背上的伤让他不自然地站立着,长期不能仰卧,只能趴着睡觉,他的身体佝偻了。
当他们听见,要他们去支援范廷召的时候,李延渥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史普说:“激战那天,我们已经准备出城了,我们集结队伍的时候,一下子来了五六千人,李大人望着那五六千,他放弃了救援。”
陈尧叟问:“这是为什么?”
李延渥说:“那些军士不是为了打仗。”
“那他们想干什么?”
“是想寻一个了断的办法。”
陈尧叟震惊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他焦急地说:“情况这么糟糕,守城怎么办?”
李延渥说:“瀛州城池坚固,尽力而为,再说还有老百姓。”
史普说:“都是一些血性的人。”
陈尧叟说:“还是要尽快地弄一些药来才好。”
李延渥说:“契丹人封锁很严,路上都有人盘查。大人是怎么来的。”
陈尧叟说:“所谓蛇有蛇路,鸟有鸟道。契丹人毕竟人少,地方那么大,他们哪里哪里都看得到?”
李延渥说:“大人说得对,只是这药物,食品他们确实查得很严,不容易运进来。”
陈尧叟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将军还是要多多想一想办法。”
李延渥:“好的。”
陈尧叟站起来在屋内走了一圈,然后走到李延渥面前,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李大人,陈某还有一事想问你。”
李延渥说:“大人有什么事,就直说。”
陈尧叟吸了一口气,说:“陈某的妹妹在这里,可好?”
李延渥看着陈尧叟,回头又看着史普。
陈尧叟说:“哦,陈某的妹妹叫陈湘萍,也就是王继忠的妻子。”
李延渥恍然大悟,说:“哎呀,你看我这脑筋,怎么把这事忘了,令妹还好,身体健康,现在还在帮忙照看伤者呢。”
陈尧叟说:“真的?”
史普说:“是真的。”
李延渥说:“大人的几个外甥也很好,嗯,就是老大老二受了伤,行动有些不便。”
陈尧叟似乎没听清这些,说:“嗯,那好,那好。”
李延渥,史普不明白陈尧叟的话,互相看了看,一脸茫然。
陈尧叟沉默着,像被一阵风带到了什么陌生的地方去了,失神的眼睛茫然看着四周。
李延渥问:“大人要见令妹吗?”
陈尧叟猛一回头,睁大眼睛,看着李延渥,然后,说:“要的,要的。”
李延渥朝屋外喊了一声,走进一个侍卫,李延渥对侍卫说:“去把陈湘萍请过来。”
陈尧叟忙说:“不,还是我去见她吧。”
李延渥对侍卫说:“把陈大人带到养济院去。”
李延渥说完向陈尧叟抱拳道:“大人,李某身体有些不方便,就不陪大人过去了。”
陈尧叟说:“不必了。”说罢,跟着侍卫走了。
史普看着陈尧叟走远,说:“他好像对几个外甥一点也不关心。”
李延渥说:“他不喜欢王继忠,所以,对他几个孩子也不喜欢。”
史普说:“这是什么舅舅?”
李延渥说:“依我看他也不见得喜欢陈湘萍。”
史普说:“这恐怕不见得,他不喜欢她能这么远跑来看她?”
李延渥说:“他这不是传达旨意嘛。”
史普说:“我可听说起初传达旨意的不是他,是他自己要来的。”
李延渥说:“你听谁说的?”
“他的随从说的,他不知道瀛州城外还有契丹军,所以,大胆地来了,结果,来到这里,看见契丹的营寨,他又想回去,被他的随从劝住,随从是瀛州人,对这里很熟悉,他跟着随从从一条小路上进了城。”
李延渥说:“我说呢,我可听说他建议皇上把都城迁到成都去,这不是要送掉大宋江山吗?”
史普说:“是呀,我也听说此事,国家危难之际,不想着为国分忧,早早地为自己捞好处,这是什么人呢?”
李延渥说:“你看他刚才对几个外甥的态度,简直冷酷至极。”
史普说:“依我看他对他妹妹也不是真心,他想干什么?”
李延渥叹道:“那是他们的事,我们管不了。”
史普说:“我只是可怜陈湘萍,她太可怜了。”
“怎么不是,那么痴心痴意,只怕只会惹来一身伤痛。”
“陈尧叟这回来,该不是逼陈湘萍改嫁吧?”
李延渥愣了愣,说:“对,有可能,不过这样也好,陈湘萍免得受苦。”
史普叹息了一声,说:“李大人,你不懂,你不懂啊”
李延渥也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养济院躺满了受伤的人。陈尧叟还在院外就听到里面发出的哀嚎声,呻吟声。走进院内,就闻令人窒息的腐臭的气味。沾着血液和脓液的布条扔得满地都是。几口大锅在角落里沸腾着,不知里面熬制的是什么,浓烈的气味让陈尧叟只想反胃。
侍卫说一口锅里熬的是药,一口锅里熬的是粥。
陈尧叟皱了皱鼻子,赶紧离开了。
这时,他看见一个身影。他的眼睛立刻不动了,是陈湘萍,单薄得真像一个影子。
陈尧叟站在那里,不知如何迈动脚步。
侍卫向陈湘萍走过去,她在帮一个胸部受伤的人换药,伤者推开她的手,她正在好言相劝,无奈伤者拒绝治疗,僵持不下,陈湘萍几乎急得流下了眼泪。
侍卫对陈湘萍说了两句话,陈湘萍回头看见了陈尧叟,惊喜的笑容爬上脸庞,把手里的药水递给另一个护理,朝陈尧叟走过来。
陈尧叟没有等她,回头走出了养济院。
陈湘萍追上来。问:“二哥,你怎么来了?”
陈尧叟回过头,说:“湘萍,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陈湘萍站住不动了。
陈尧叟说:“怎么了?不想回去?”
陈湘萍说:“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不能回去?”
“怀节,怀敏都受伤了,走不了,还有这里受伤的人太多了,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在这里能干什么?你能治好他们的伤吗?”
陈湘萍不做声,半晌才说:“我不走。”
陈尧叟气愤地说:“你是不是还幻想着王继忠来找你?”
陈湘萍什么也不说,目光闪烁。
陈尧叟说:“我说,你是不是傻了?王继忠不会来找你了。”
陈湘萍说:“不,他会来的,他知道我在这里,他会来找我的,如果我走了,这一辈子就再见不到他了。”
陈尧叟想起陈尧咨的箭,说:“可是王继忠——”
陈湘萍看着陈尧叟,心里一惊,忙问:“王继忠怎么了?他怎么了?”
陈尧叟说:“不知道,反正他不会来见你了。”
陈湘萍睁大惊骇的大眼睛,问:“你们是不是把他怎么样了?”
陈尧叟虽然知道陈湘萍柔弱,但在王继忠的事情上,她非常刚强,若果说出陈尧咨要对王继忠下毒手,她一定会找尧咨拼命的,兄妹相残,发生在他们这个诗书簪缨礼仪之家,那将是想都不敢想的,陈家将名声扫地,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陈尧叟不敢告诉她实情,只是说:“王继忠无情无义,你为什么对他还是不死心呢?”
陈湘萍说:“不,你们不了解他,你们一直对他有偏见,他不是那种人。”
陈尧叟说:“湘萍,你的梦为什么一直做不醒呢?人家现在已经娶了契丹人为妻了,他还会跟着你吗?”
陈湘萍流下眼泪,说:“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陈尧叟说:“那你跟我回去。”
陈湘萍说:“我说过,我不跟你回去,我要在这里等他。”
陈尧叟知道陈湘萍的犟脾气,她认准的事是很难回头的,便说:“我听人家说,王继忠已经允许你再嫁了,你为什么还守在王家?”
陈湘萍说:“那是他的事,嫁不嫁是我的事。”
陈尧叟口气软下来,说:“湘萍,为兄这些年对你关心不够,你也不要怪为兄心狠,只是那王继忠投敌卖国,丢了大家的脸,我们还是心疼你的,想起你受的委屈,为兄就很难过,就想补偿一点什么给你。”
陈湘萍瞟了陈尧叟一眼,说:“谢谢你们,你们不欠我什么,我不需要补偿,王继忠是一个好男儿,他没有卖国,你们觉得他丢了你们的脸,不和我来往,我不怪你们,陈湘萍做了很多糊涂事,唯独嫁给王继忠,我不糊涂。”
陈尧叟惊诧地看着陈湘萍,说:“那好吧,到时候你不要怪为兄没管你。”
陈尧叟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陈湘萍愣愣地看着陈尧叟走远,泪水雨滴般地流下来。她站了一会儿,揩干眼泪,回到客栈。
王怀德正在看书,见陈湘萍进来,忙站起来,说:“娘,你怎么回来了?”
陈湘萍没说话,走进怀节、怀敏的屋里,二人正在说话,为着一件什么事争执着,互不相让,谁也不服谁。
怀敏见陈湘萍闷声地走进来,说:“娘,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怀敏说罢,便喊:“怀政,倒一杯水给娘。”
很快,怀政端了一杯水进来,陈湘萍看了看怀节的脚踝,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陈湘萍伸手捏了捏,怀节没有喊痛,陈湘萍便放下他的脚。
这些时,陈湘萍差不多快成为郎中了,除了不会扎针外,其他的,她几乎都会。
陈湘萍又看了看怀敏的伤势,帮助他紧了紧夹板。
王怀敏说:“娘,你把这破玩意儿,扔了吧,我已经好多了,不需要这破玩意儿了。”
陈湘萍狠狠地瞪了王怀敏一眼,王怀敏看见她的眼睛湿润润的,便问:“娘,你今天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王怀政把水送到陈湘萍的手里,说:“一定又是那些受伤的人惹娘生气了。”
怀节说:“娘,明天你就不去了,省得受他们的气。”
王怀德说:“是啊,娘,那些人都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陈湘萍喝了一口水,说:“你们的二舅来了。”
王怀政说:“二舅来了,我怎么没看见?”
陈湘萍没有说话,喝着水。
王怀节说:“他来干什么?”
王怀敏说:“可能是朝廷有什么旨意,要他下达吧。”
陈湘萍说:“他想接我们回去。”
王怀政说:“接我们回去,太好了,我都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娘,我们什么时候走?”
王怀德说:“你想得美,他不是来接你的。”
王怀政回头看了看王怀德,又看着陈湘萍。
陈湘萍说:“我们不跟他回去。”
王怀政很失望,怏怏地走到一边。
王怀敏说:“他有没有告诉爸爸的消息?”
陈湘萍脸上掠过痛苦,说:“他不知道。”
王怀敏说:“我听说爸爸他们已经到了澶州了,澶州在黄河边上,他们会不会过河去?”
王怀政说:“过河去就好了,可以回家了。”
王怀德瞟了王怀政一眼,说:“你就知道回家,回家,那时候家恐怕都被战火烧毁了。”
王怀政说:“爸爸在那里,会保护我们的家的。”
王怀德说:“你懂什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真是天真。”
王怀政被王怀德一阵嘲笑,气得脸红,扭头走了。
怀敏说:“娘,你是不是想在这里等爸爸?”
陈湘萍愣了一下,说:“不知道你爸会不会从这里走。”
王怀德说:“娘,你为什么不在汴梁等爸爸呢?”
陈湘萍什么也不说,她似乎觉得汴梁太遥远了。
怀敏说:“娘,你是不是觉得爸爸不会回到汴梁去了?”
陈湘萍的手颤抖着,紧紧地抱住茶杯,但是,水还是洒落出来。
孩子们看着母亲激动,痛苦的表情,都沉默了,不知说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见陈湘萍叹息了一声,说:“他可能也不会来高阳关了。”
王怀敏说:“不,娘,爸爸正在与皇上和谈,如果谈成了,一定会来见你的。”
陈湘萍露出了一丝微笑。
王怀节说:“和谈能成吗?”
陈湘萍脸色又变得灰暗,可怜巴巴地看着王怀敏。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现在要靠怀敏来安慰自己。
王怀敏说:“我觉得和谈一定能成功,我看过爸爸和他们的皇太后,还有二娘,他们都希望天下太平,他们都是坚韧又有爱心的人。老天爷会被什么感动?只有爱,人间的大爱。大爱无疆。阳光雨露广施大地,天下苍生共享福祉,这就是大爱,爸爸他们是为天下谋福祉,献大爱,老天爷会被感动的,没有理由不成功。”
陈湘萍听得热泪盈眶,抱着茶杯,点头道:“是的,他们能成功的,一定能成功的。”
王怀敏很诧异自己竟说出了这么一席话,他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就像这些话藏在自己心里已经好久了,现在,只是复述一遍而已。
陈湘萍说:“怀敏,你现在是不是有些想念你爸?”
王怀敏点了点头。
王怀德说:“他还想念那个给他做饭的二娘呢。”
陈湘萍看着王怀敏,王怀敏的脸红了,低着头,一只手摸着夹板。
王怀节冷笑道:“只怕人家早把他忘了。”
王怀敏抬头看了看怀节,又低下头,一言不发。
这时,王怀政又伸进头说:“娘,马叔叔说他想回汴梁。”
陈湘萍站起来,说:“是吗?他什么时候走?”
王怀政说:“还没有决定,到时候我跟他一起回去好不好?”
陈湘萍说:“他的马车没了,马也没有了,怎么回去?你跟他一起走回去吗?”
王怀政看了一眼王怀敏,又怯怯的收回目光。
王怀德却叫起来:“二哥,你要小心点。”
怀敏说:“小心什么?”
怀德说:“小心有贼,偷你那匹好马?”
怀节,怀敏都看了怀政一眼,王怀政立刻缩了头,叫起来:“胡说八道,谁想偷二哥的马了,你才想偷他的马呢,那天你还偷偷地在院子里,骑了一圈呢。”
怀敏看着王怀德,怀德说:“就骑了一圈。”
怀敏说:“好骑吗?”
怀德忙说:“好骑,它很温顺,又有力气,背上很柔软,像弹簧一样。”
怀节睁大眼睛看着怀德。
怀德说:“真的,不骗你,它身上的毛也很柔软,摸上去,非常舒服。”
王怀德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紧张地看着王怀敏。
王怀敏笑了笑,说:“等我见到了爸爸跟你们一人要一匹。”
王怀节说:“你算了吧,他哪里有那么多马?好像他是大富翁一样。”
王怀德说:“是呀,就是有,也未必会给我们。”
陈湘萍说:“好了,你们也不要想了,怀政,你马叔叔呢?”
王怀政说:“在院子里。”
陈湘萍走到院子里,只见老马蹲在那棵柿子树下,在他旁边站着一匹骏马,那马正用它那修长的马脸蹭着老马的那张老脸,用它那灵动自如的卷舌,舔着老马老泪纵横的脸。
陈湘萍走到老马的身边,说:“马大哥,你怎么哭了?”
老马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地看着陈湘萍,有点不知所措。
陈湘萍说:“马大哥,听说你想回汴梁?”
老马看了陈湘萍一眼,说:“夫人,其实我也不想走,就是太想汴梁那个寺庙,夫人,你是知道的,我是一个没用的人,不像别人那么有志气,我从小在庙里长大,跟着师傅们念经,吃斋,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过平平安安的日子。夫人,你不要笑我,我是胆小,可能也有点贪,可是我得为我一日三餐着想。”
陈湘萍说:“好了,马大哥,别说了,其实,你就不该来,是我不好,把你拖到这里来担惊受怕,还差一点——唉不说这些,你要走了,我也没有什么送给你,只能跟你说‘马大哥,谢谢你,我和孩子们不会忘记你的。’”
老马忍不住流泪说:“夫人,别说了,王大人已经给的够多了,老马还要谢谢你们。”
陈湘萍说:“马大哥,你就要走了,和孩子们告个别吧。”
老马走进屋内,怀政一下子跑上来抱着他,说:“马叔叔,带我一起走吧。”
老马摇头道:“老幺,你想离开你娘吗?”
怀政回头看了看陈湘萍,松开老马,走到陈湘萍身边。
老马走到怀敏身边,摸着他那条受伤的腿,又摸了摸怀节受伤的腿,眼泪打着转,说不出话来,最后,拍了拍怀敏的肩膀,又拍了拍怀德的肩膀,说:“好好伺候你娘。”
老马说罢,扭头走了出去。
“等一等,马叔叔。”王怀敏喊道。
老马折身回来,问:“怀敏,有什么事?”
王怀敏说:“马叔叔,你骑我的那匹马回去吧。”
老马直愣愣地看着王怀敏,好像没听懂他的话。
王怀敏说:“是的,马叔叔你先骑它回去,帮我喂一下,它在这里,没人照料它,又没有好的草料,这几天都瘦了不少,马叔叔,你带它回去调养一下。”
老马睁大眼睛,说:“真的?怀敏,你真的让我带它回去?”
怀敏微笑着点了点头。
老马上前一把抱住王怀敏,说:“怀敏,你可救了我呀,我真的舍不得那匹马,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喂养它,保证你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匹膘肥体满,健健壮壮的大骏马。”
怀敏笑道:“那就谢谢马叔叔了。”
老马高兴地去了,满屋人惊讶地看着王怀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