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夜谈
当何禁回到苍鹰军的营地时,苍鹰军五个营的营统领都已经在他的大帐中等候多时了。
一见何禁掀帐而入,五个统领都立刻站了起来,看向他们的主将大人。
“你们都在啊。”何禁说着又招呼五个统领坐下,并让亲兵把凉了的茶换掉。
才刚一坐下,第三营的统领霍俊恩便问道:“将军,周副帅他是意思?王瓒的那件事准备怎么办?”
何禁喝着苦茶,闻言扫了霍俊恩一眼,又看了看其他四名统领,放下茶杯,咂咂嘴唇道:“费总官提议说要封了‘喜客来’,将‘喜客来’的人抓起来送交汰州衙门治罪。”
五名统领听了先是一呆,继而大骂起来。
“这费思宏是不是喝错药了?想封‘喜客来’,还想把‘喜客来’的人送到汰州去治罪?他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第二营的主将忿忿地骂道。
“如果真因这件事而把‘喜客来’牵连进去的话,士兵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若是‘喜客来’的人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士兵们怕是要翻天,便是胡主帅回来,也未必能压得住。”身为第四营统领的魏池也是担忧地道。
霍俊恩则是冷笑道:“我们明天就把这事透露出去,就不信在震威镇,还有人能从震威军团的眼皮底下动‘喜客来’。”
第一营的统领和第五营的统领也都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愤慨,反正都充分表达了“为保喜客来,不惜把费总官脖子抹了”的意思。
何禁待五名统领都放完了狠话后才抬了抬手说道:“不过后来周副帅没有同意费总官的提议。”
众将闻言都是一副算他识相的表情,霍俊恩又问道:“那周副帅究竟是个意思呢?这王瓒的事他还打算怎么处理?”其他四名统领也是一脸疑惑地望着何禁,希望能知道周副帅这次又打算出歪主意了。
何禁冷哼一声道:“还能是意思?还不就是今天下午的那个意思!只不过是把五十人,变成了十人!”
“?那姓周的真不把咱的兵当回事了?他当咱的兵是东西呢,随便可以拉几十上百个出去讨上司欢心的?!”这些统领们可不管王瓒被殴这件事究竟是谁对谁错,反正在他们眼里,周副帅的这种命令不仅是胳膊肘向外拐的无耻行为,更是丝毫不重视士兵生命的表现。对于这些爱兵如子的中层将官来说,这种行为和表现,无疑是最让他们和他们的兵痛恨、仇视的。
霍俊恩忽然站起来对何禁行了个军礼,道:“请将军恕罪,末将绝对无法执行这样的命令,更不会交出一兵一卒给周副帅。”
其他四名统领见状面面相觑,也是站起来行礼道:“请将军恕罪,末将绝难从此命。”
何禁眯着眼睛看着手下五个营的统领们那坚定的眼神,淡淡地道:“你们这是在威胁本将?”
五个统领都是沉默不语,静静地站在何禁面前,望着他。
见此状况,何禁忽然想起了刚刚在周副帅的军议帐里,情形如此的相似,禁不住便笑出声来,搞得五个统领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何禁当然不愿执行周副帅的这个命令,他刚刚那么说,也只是为了看看手底下五个统领的反应罢了。不过五个统领的表现确实都没让他失望,他们的违命不仅没使何禁感到生气,反而令他感到了高兴,因为他心中始终都认为--只有爱兵如子、将士兵的利益看成自己的利益、肯维护自己士兵的将官才能真正将整支军队的战斗力凝聚起来,使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本将当然不会出卖自己的兵,这样的命令,便是主帅亲自来下,本将也只能提着脑袋抗命,这是本将作为苍鹰军一军之将的承诺。”何禁站了起来,对着五名统领啪地敬了个军礼肃容说道。
五名统领见状微微一呆,也忙握拳回礼。
“何将军!”军帐的门帘忽然被掀起,一名全身甲胄的将军大步跨进来喊道。能够不经守卫的亲兵禀报就闯进帐来的,此时也只有苍鹰军的副将彭洋了。
何禁诧异地望着彭洋道:“彭将军,出事了?怎么如此慌张?”
“王瓒刚刚死了,周副帅得知此消息后,竟然让人连夜将消息送往汰州!”
“!?”何禁瞪大了眼睛骂道:“他妈的个周同远!”
一名营统领不解地道:“这……这不可能吧,周副帅虽比较糊涂,但怎么也不至于一得到王瓒的死讯就给其家中送消息啊!”
霍俊恩对那统领解释道:“周副帅的父亲与王太守之师都是朝中重臣,虽不算同一派系,却也并不敌对。此时军团中最高负责人只剩周副帅一个,王瓒一死,若是死讯瞒久,让汰州太守自己打探到消息找来的话,怕是会对其心怀怨愤,恐因此而影响其父在朝中同王太守之师的关系,所以便在王瓒刚死之际,就给王太守送去消息,以表自己清白,然后再从军团里随便找几十个士兵来定罪,反使王太守欠其人情。”霍俊恩在参军前曾读过几年书,差点就中了秀才,家中又有人在京中经商,所以对朝中之事和这些官场关系有些大概的了解,说起来倒也头头是道。
那名统领听了直骂:“这吃里爬外的家伙,他哪里还配当咱们的副帅,这要是在战时,老子第一个带兵去摸了他的头!”
“欧阳将军,这是在军营,这种话是可以乱说的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正在同彭副将说话的何禁闻言转过脸来怒喝道。
“是,将军,末将知错!”那姓欧阳的统领忙一挺胸脯高声道。
何禁点点头,转过身去,却是低声嘀咕:“要摸他的脑袋也得老子去摸啊,哪里轮得到你。”离何禁较近的魏池听得此言,差点把口水喷出来。
“彭洋,魏池!”何禁沉吟了一下,忽然高声道。
彭副将和魏池统领忙立身站直,他们知道,何禁主将一喊他们的名字,一般都是要下命令了。
“彭洋你立刻带一队骑兵出营,务必将周副帅派去汰州报信的人追回来!”
“是,将军。”彭洋领命后一行礼便匆匆离帐而去。
“魏池你回去带领所部人马去封锁总大营的各个出口,并派人通知天狼、震岳、红狐、烈风四军,让他们派人帮忙实行全军戒严,这段时间大营只准进不准出,便是有副帅的手令亦不得放行!”
“是,将军。”魏池也领命去了。
震威军团总大营看似平静的夜中却实是暗潮涌动,不过像黑猪这样的普通士兵则不知道那么多,他们此时刚刚睡下不久,仍在黑暗中有一句没一句地讲着白天的事情。
“都怪那该死的小白脸,咱们好好的一个假期就给他奶奶地搅黄了,下次再见着他,还揍!”兵帐里,大头一边翻身一边低声咒骂着。
麻子嗤笑着:“还揍?那小子如果能活着离开震威军团的话,怕是打死他他也不敢再回来了,你还想揍他?你能去人家太守家中揍人?”
“他奶奶的,太守怎地啦?太守了不起啦?他要是在震威镇是撒泼,咱也是揍!他就是一省刺史咱的拳头也不会变轻喽。”大头哼哼地说道。
“一省刺史还轮的到你去揍?人家的护卫估计都有一个小队的兵,你还没近身就给人砍成稀泥了。”铁腿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嘿嘿笑道。
“操!管他刺史还是太守,不都一样是人,难道官大点,揍起来手感就好些了?”这个说话的是小牛,一嘴的牛音,就好像鼻子你塞着块棉花似的。
卷毛拍着被子:“大哥们,你们咋就不能安分点呢?咱好不容易放次假,好不容易能睡上软铺子,喝上好酒,吃上好菜,干啥非得去惹是生非咧?”
大头骂道:“滚被窝里缩着去!还睡上软铺子?我看你是想着能睡上你那如花姑娘的大胸脯吧!”
众兵都哄笑起来,卷毛却是真的立马缩进被窝里了。
黑猪嘿嘿地直乐,却也是想起了红花楼里的小云,不知道下次去,小云可会还记得他?在去红花楼前大头就曾跟他说过,“婊子无情,只认金银。有钱喊爷,没钱骂滚。”,让他千万不可对花楼里的姑娘动真情,否则最后只能是钱财两空给人耍。想到这里,黑猪不禁有些黯然,此时小云说不定正躺在别人的怀里呢喃细语呢,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小云怎么说也是黑猪的第一个女人,也难怪他无法做到毫不动情毫不记挂。
“铁腿,你说到下次咱们轮休的时候,小云她还会记得我不?”黑猪终于忍不住了,拍了拍睡在他身边的铁腿说道。
铁腿转过身苦着脸对黑猪道:“猪老大啊!自从咱们回营后,你这已经是第二十八次问这问题了,我敢保证,小云就算是御男无数,这辈子也绝不会遇到比你还黑的男人了,肯定忘不了你!”
“哦。”黑猪点了点头,其实他知道铁腿是拿他打趣,他倒也没想从他那得到答案,就是觉得自己想着憋得慌,想找个人说说。这心思看起来似乎有点难以理解,但在军营中,简单枯燥的生活里,士兵们的脑袋就是容易孵生出这些奇怪得可爱的心思,不仅仅是黑猪而已。
黑暗里,铁腿看不清黑猪的表情,但也大概猜得出来是怎样一番落寞,便笑着道:“我说黑猪,你就别为一个花楼姑娘费心思了,下次我让我家百合给你介绍个‘喜客来’的妹子,保你马上把你的小云姑娘给忘了。”
“铁哥,我也要。”卷毛的脑袋又冒了出来。
铁腿在黑暗里一瞪眼:“要你的头!缩回去!”
“……”卷毛一脸的委屈,只得又悻悻地缩回了被窝里。
“嘘,禁声禁声,巡夜的来了。”马老大忽然压着声音说道,帐里瞬间就没了声音,寂静的夜里果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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