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庄观中总人口,加起来正好是四十一人!
陆哲看着面前的陈文若,面色阴晴不定。
“如何?此赌约小郎君可愿接?”对面端起手边的清水,一饮而尽,仿佛饮的是美酒一般。对于陆哲身上隐隐升腾起的杀意置若罔闻。
对面这位小郎君透露出来的隐约杀意,不仅没有引起他的不适,相反还有一点小兴奋呢。
饮不尽的杯中酒,割不尽的仇人头。
这才是这位常年行走于黑暗世界百骑书手的常态。
虽然他清楚这位山水郎有些他未知的,鬼神莫测的杀人手段,但是在陈文若看来,未免略显稚嫩,目前还没办法达到他的目标。
青涩的果实总是令人垂涎三尺啊。陈文若看着对方已经恢复了笑容,但是长袖下微微绷紧的肌肉还是出卖了陆哲的心理活动,陈文若露出了如同晚春桃花一般的妖艳笑容。
这位被找到弱点的山水郎,终究会成为他猎物名单上最特别的名字中的一个。
“还未够。”陆哲低下头,重新翻起了手中的那本小册子。
“哦?几张户籍而已,确是不够换取鬼神杀人之秘,既是如此,这户籍文书便算是添头,无论输赢,文若皆交付于小郎君之手,至于这彩头,文若亦用一个秘密交换如何。”停了一下,陈文若扭头看着裴青奴。
“一个山水郎亦想得知的秘密。”
“驻——”裴青奴突然叫停了马车。在陆哲疑惑的目光中,对着两位施礼:“妾略感不适,欲下车散心,还请两位郎君见谅。”
“娘子且自去。”陈文若笑着下了车,让开了道路。
随着裴青奴下车,车夫随即也消失不见。宽阔的官道上,于是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停在原地,周围一圈骑着高头大马,全副武装的护卫隐隐将其围在中央。而马车的不远处,一位身姿绰约的娘子亦是站在圈外,旁边站着车夫,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山水郎就不想得知文若是为何知晓这一切?”左右无人,陈文若看着陆哲,笑得更加妖艳了,一双细眉微微上挑,愈发显得锋利如刀。
“若是小郎君胜,某必将这一切真相,尽数告知,何如?”
“好。”陆哲放下了手中的小册子,“不若击掌为誓?”
“不过小小赌约尔,何必如此郑重其事,某生平不曾失信于人,想必山水郎大名鼎鼎,亦不会做出失信之事。更何况——”
“鬼宗天下行走之手,亦不是一般人敢接。”陈文若轻描淡写地抛出了另一个秘密,身子微微后仰,以一个颇为舒适的姿势,靠在了车厢上。
陈文若说完之后,期待从陆哲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但是让他失望了,陆哲的脸上依然一副笑模样,从善如流地收回了击掌的要求。
“文若兄所言不差,不过小小赌约尔,何至于击掌为誓。”
“哈哈哈哈——山水郎果然是个妙人,有趣的紧啊。”陈文若放声大笑。“军报不日便至,届时吾等再兑现赌约罢。”说罢,亦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匣,放在了陆哲的面前,笑着下了车。
等到确认陈文若下了车,陆哲这才从怀中掏出一物,薄如蝉翼,几尽透明,若不是近看,根本就发现不了他手中有东西。
陆哲手中之物,乃是一副不知用什么材质的制成的手套,亦是鬼宗之宝,传说鬼宗鼎盛之时,有先贤取那昆仑异兽之皮,制成了七副这样的手套,虽然看着轻薄,但是极为坚韧,一般金铁之物不能伤,水不能侵,可隔绝天下大部分毒药,只有鬼宗最杰出的弟子可以继承。
而继承了这七副手套的鬼宗之人,在山门内部,被称为鬼宗七执事。
陆哲是怎么得到这幅手套的呢,原因就是来自于鬼若去,其祖上亦是七执事之一,这幅手套也就传了下来。
而跟着手套一起传下来的,还有鬼宗至宝,青囊经的一部分手抄本!就是陆哲手里的那本小册子。
如果说鬼长老擅长的是鬼门十七针与点穴,乃是鬼宗的正统部分,那么鬼若去这一脉,擅长的便是药学这一脉,祖传的青囊书手抄本中,详细地记载了鬼宗里各种实用的药剂配方。要知道,作为鬼宗先贤的华佗,药剂方面,也是颇为有名的,其独创的的麻沸散更是天下闻名。而鬼若去手中的这本残经,里面就详细地记载了鬼宗的各种药剂,而且以秘药和毒药为主。
这幅手套和这本小册子,其实就藏在当日鬼红叶所背的那个药匣底部的暗格里,可笑刘家人只盯着鬼若去家中隐秘处的箱子,从而放过了一直挂在大堂一角的破旧药匣,始终没有找到青囊经残本,而为了感谢陆哲搭救之恩,鬼若去将这本小册子和手套,转赠给了同为鬼宗天下行走,心狠手辣不似医家的山水郎。并且表示此中药方,他已经熟记于心,小册子就用不到了,还请小郎君阅后既毁,所以陆哲这才一直都在看这本手抄版的小册子。
陈文若不敢与鬼宗弟子轻易发生肌肤接触,但是陆哲何曾敢轻易接触一位百骑递过来的东西了?于是陆哲小心翼翼地将手套戴在手上,这才拿起了陈文若留下的木匣,打开一看,不出所料,乃是一叠空白的户籍文书。
更让他吃惊的,乃是装文书的匣子,陆哲也颇为眼熟。
竟然是陆哲托人送给木怀威,装有初等算术的那个匣子!
“这百骑,果然无孔不入。”陆哲仔细检查了一下匣子,发觉真的就是自己送给木怀威那个,心中不由得十分惊骇。
虽然陆哲对于自己的身份暴露已经有些心理建设,但是对于暴露得这么彻底,还是有些出乎意料。都查到木氏了,想必是他们顾忌任城王一脉的势力,才没有对自己实施抓捕吧。陆哲看着重新上车的裴青奴,有些头大。
到了这个时候,陆哲依然认为,木氏背后之人乃是任城王一脉。浑不知这一切都是源于自己错误的脑补和机缘巧合的误会。
这下怎么搞啊。只是大略知道历史走向的陆哲,赫然发觉自己已经卷入了某个不可见的,充满血腥与恶意的旋涡了。
果然这长安道上,鲜有能回头之客啊。马车颠簸着往长安方向走去,低头看着小册子的陆哲,发觉自己再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君不见外州客,长安道,
一回来,一回老。
——白居易《长安道》
注:长安道,既指前往长安的大道,又代指踏足仕途,通往权利中心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