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时习之等人对范弘道的疏离感一点一点被消磨掉了,他们与范弘道这个同学越来越亲近o
范弘道偷眼观察了几下,知道摆“老司机”谱的效果很好,这几位同学应该很吃这套,原先对自己的排斥已经开始渐渐消散o
在刚刚从外地入学,内心对新环境充满了陌生感的菜鸟新生眼里,一个看起来交游广阔、套路娴熟的老司机当然别有吸引力和向心力,特别是能给新生安全感,令新生忍不住就想交结o
时习之低声问了一句:“范同学跟这里很熟?以京师物价,若想与当红娘子交游,只怕消费不菲吧?”
范鸿道淡淡的说:“没花多少,不过倒是用了些诗词o”
几位同学再次露出了“艳羡”的神色,能用诗词泡妞而不用花费巨资,不知是所有文人士子的崇高理想,只可惜没几个人有这种空手白玩的本事o
套路,都是套路啊,只有范弘道内心冷暖自知o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若想迅速在同学中打开局面,他不得不另辟蹊径,使用一点小技巧o
先前他让那随从尤英过来找赵笙鸾,早早就与这边商量好了,请赵姑娘帮着自己撑撑面子,而自己确实要付出三首诗词的代价o
不过今晚的银钱花费还是要照付,但可以打八折o若非看在诗词的面子上,赵笙鸾赵姑娘根本就不会为了区区一些夜资,来帮着范弘道撑面子o
话说在国子监典礼上,范弘道用诗词直接与领袖文坛二十年的王宗师刚正面,而且还占了上风,这是很令天下人震撼的o近二十年来,王世贞什么时候败过?
所以自从“骂死”王世贞后,范弘道不但名气上涨,诗词价值上涨的更多o起码到了教坊司红姑娘也想求诗词地步,最好是能传唱的词曲,这叫做“追时样”,大约就是赶时髦的意思o
范弘道领着一行人刚走到前庭,忽见浓妆艳抹的老鸨子从厅中迎了出来,疾步从月台走下,还隔着距离就对范弘道说:“原来是范先生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时习之等新鲜人又一次服气了,这范同学看起来真的很风光啊,连当红姑娘的老鸨子都亲自从厅中出来,如此热情的迎接,一般的客人哪会有如此待遇o
套路,都是套路,只有范弘道不动声色,心里默默的为老鸨子演技点了个赞o然后很淡定的拾阶而上,走进了前厅o
客人落座,老鸨子招呼着上茶水,然后也坐下了,先陪着客人们说话o时习之等人对这里不熟,寒暄起来也略微拘谨生涩,唯有范弘道能谈笑风生o
“赵姑娘准备齐当了吗?日间时候,我就打发了下人来说过,今夜要带着同学过来,要请赵姑娘出来陪酒的o”范弘道问道o
老鸨子忽然苦笑起来,“下午时候,有位老爷也来发过话,说要宴请几位赶考举子,同样点名要赵姑娘作陪o”
范弘道皱起了眉头,轻喝道:“那你的意思是怎样?”
方才一直口舌便利的老鸨子忽然变得不善言辞,吞吞吐吐的说:“老身的意思是,老身的意思是”
时习之等人面面相觑,听这意思,今晚很有可能要败兴而归了o
对比很明显,自己这边是几个监生而已,那边可是一位“老爷”和几位赶考举子,地位远比自己这边要尊贵o
在国朝初年,讲究三途并进,监生和科举一样都是渠道之一而已o在监监生的地位并不亚于举人,肄业监生的地位近乎于进士,在官场上监生出身和科举出身没有多大高低之分o
但是随着时代发展,科举这条渠道越来越重要,进士和举人的地位越来越高,与之相对的就是,监生的地位越来越低o
别说进士,就是见到举人,监生也是低上一头的o人家进士举人那都是正途清流,监生是杂途浊流,有着根本性的不同o除非监生肄业取得会试资格,然后参加会试大比被取中,然后才有机会修正自己的出身o
来京城赶考的举子必然都有举人功名,所以时习之听到有举子也要在这里聚会,立刻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下意识就想退避三舍o
更别说当今会试大比在即,这是京城最热门的事情,也许今晚来聚会的举子中就会有中了进士的,到那时赵姑娘说不定还能沾沾光,编一段佳话出来o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时习之等人都觉得,这老鸨子肯定是想把赵姑娘安排给另一边人去,毕竟鸨儿爱钞,眼里只有利益o
而自己这边只能失望而归了,或者有范弘道带路,另外换一家?但是从现在坊司胡同的热度来看,如果没有提前约定,临时去找的话,只怕也找不到什么好姑娘,还不如回国子监睡觉去o
想到这里,时习之很善解人意的对范弘道说:“若是不便,我们就此归去,下次再来就是o”
但范弘道没有回应时习之,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对那老鸨子沉声道:“我已经坐在了这里,同学也都带了过来,要见的就是赵姑娘,你确定你要爽约?”
老鸨子低下了头,半晌过后才重新抬起头,答道:“范先生说的是哪里话,老身怎会爽范先生的约?”
时习之等人震惊了,他们都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但没想到这老鸨子最后还是给范弘道面子o
他们很清楚,老鸨子这种职业必然是无利不起早的,另一边也许有做官的“老爷”,也许有未来的进士,社会地位和势力肯定比自己这几个监生要强o
但是老鸨子却还是选择了范弘道,这位范同学的面子,竟然有这样大?
偷偷瞥见几个同学的吃惊神态,范弘道心里暗暗偷笑,再次给老鸨子的演技点了一个赞o套路,都是套路啊,这出戏同样也是事先商量好的,瞬间就将自己的面子撑得足足的o
一会儿吃酒的时候,自己再“漫不经心”的将有关申大公子的话题抛出来,暗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今晚的算计也就差不多了o
“行了,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范弘道带头站起来,对几位同学说:“我们去后面大堂准备酒宴,马上就可以见到赵姑娘了o”
正当此时,守门的忘八飞也似的窜进来,对着老鸨子叫道:“有几位大人物来了,点名要见赵姑娘!”
范弘道忍不住想道,这老鸨子也太敬业了,居然还有加戏o连时习之等人也不以为意了,笑呵呵看着范弘道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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