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不是都好好的么？”李明天温柔地看着我。

　　“饭太烫，烫到舌头啦！”我甩了甩刘海，继续低下头吃饭。旁边的齐小慈一手拿着手机，一边吃地飞快喷着米粒让肖涵蕾快点。周围人来人往，碗筷发出的摩擦碰撞声在身边满满变得暗淡。虽然一直拒绝直视，余光却一直在那张熟悉的脸上。

　　“不要倔，等下你也不会好好上课，转一下校园吧。这不是商量，是命令。”李明天这样停下手中的手中的筷，一字一顿地说。他起身，走向水吧，回头看了一眼我们。

　　“凡尘，你的酸奶。小慈、肖涵蕾你们喝果汁吧。”李明天将手臂上的衣袖轻轻挽起，拎起身后的书包：“走吧。”

　　“谢了啊学长，我俩先撤。这儿有个失魂主要去图书馆求偶遇。”小慈猛吸着果汁拉走了肖涵蕾。“我怎么都觉得你之前告诉我，你那个偶遇男神叫...张什么...岑卿？”齐小慈像是反应慢了四拍歪着脑袋问，“怎么现在是付成功？”“啊.....这个嘛，以后告诉你。”声音越来越远，他们已经走出餐厅。

　　“我看起来这么老？为什么喊我学长？我和你们一级诶好嘛。”李明天独自嘟囔。

　　静静走着，向着熟悉的木椅方向走去。比起前一阵子，身边的风渐渐有了凉意，地面的落叶也多了起来。路面也透着寒意，抬头望了望前方，太阳已经不那么温柔，像刺猬一样放着刺眼的光。尽管这样，身边依旧满是风带来的清凉。树上的叶透着光不在呈现绿色的经脉，微黄的苍老代替了新绿。

　　“看来已经熟悉这条路了？”李明天抬手将衣帽翻过戴在我头上，“走路要么低头看地，要么抬头看天空，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啊。”

　　在木椅坐下，一切都像是没有变过的画。被四周树叶遮蔽的蔚蓝天空，叶与风旋转发出的沙沙声，来往的人和背后的图书馆反射太阳的光。这一切都太熟悉了，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你终于实现你的梦想了啊！能来到翊大，是不是已经完成人生中的一个愿望了？！”李明天想要打破这一份沉寂。

　　依旧是沉默，发呆更能解决这一份沉寂。静坐了两个小时，像是一个世纪都已在时光中流逝。脑海中烦乱无章，对于地震后发生的一切，我选择了沉默。

　　“过得还好么？”我突然侧过身，笑着面对着李明天，“最近还好么？”透过近视镜，阳光的反射更强烈，我虚着眼。

　　“该怎么回答呢？如果没有担心你的那些时间，时光还是很美好的。秋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嗯，没有夏天那么热，穿衣服也可以随意了，还可以跑圈很久也不会出一身汗。”他轻轻笑着，身体后倾，双手支撑在木椅后端，“陈凡尘，你还好么？”

　　“啊？我当然好了。睡觉是我的爱好啊！睡这么久，真是太爽了哈哈哈哈！”我也后仰着大笑，差点后仰到木椅下，李明天的手臂几乎弹起来挪到我的身后支撑着我的后背。

　　“看起来不错。冬天要来了呢，你最喜欢的冬天。”他看着我，一如既往的温柔。看着这温柔，内心的平静再次被激起，像是那时他辅导功课时的耐心讲解时靠近的温热；像是放学路上追逐踩影子时欢快的笑；像是一同看电视争吵剧情的打闹触碰到他时的心跳。

　　凉爽的风不能让我的内心再次平静，我极力寻找着突破口想要逃出对李明天的幻想与靠近。“曼曼的忌日快到了吧？”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我知道无论我对于曼曼什么态度，他都会平静地对待。

　　“嗯，快了。”李明天突然低下头，右手撑着下巴。

　　“你想她么？”我的内心在流血，无论什么答案，我都后悔自己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也不愿、不敢听到答案。

　　“你知道‘无可替代’这个词么？初学这个成语的时候还在小学吧？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笑着文中那个注释。自从曼曼走后，我知道什么是无可替代了。”李明天双手摊开，“心这么大，她在里面。对于她的模样，我早就模糊了，可是那个名字只要一出现，我就无法停止思念、无法平静。”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拍着我的肩膀：“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种感觉了。”

　　“曼曼，在你心里永远不会被替代是么？”我扭过头，朝着与李明天相反的方向看去。

　　“我也不知道啊。”李明天用左手将我的脑袋掰过来，“你今天怎么老谈曼曼？”

　　与李明天对视，他也看不见我的心。透过黑框眼镜，他的瞳孔不像初中时代那么黑，泛着茶色，却依然像是湖面波澜不惊。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想要拆穿自己的面具，哪怕撕破一道伤口痛着也好，也不要这么犹豫着、纠结着。

　　“为什么？”李明天转过身，侧坐在木椅上面对着我。这样看着李明天，现在他的脸和手机里第一张偷拍他证件照一样。严肃、正视。

　　“我总是情不自禁地和曼曼比较。高中的时候，学习不能和她一样令人骄傲，我真的很努力地看书做题，可也比不过，成绩连曼曼的十分之一都不及。身材不能和她一样好，瘦瘦的，笑起来也不能和她一样美，也不能和她一样认真地弹钢琴。如果要真的找出一点比曼曼厉害的地方，那可能就是我比她早认识你。我很讨厌这样的对比，却忍不住一次次地比较。”我的双拳仅仅攒着，想要一口气把与曼曼比较过的地方都说出来，“以前她还在的时候，我会偷偷看她的新消息，看她做了什么，发了什么照片。有时候，不经意间看到相似的东西，我也要买，也要那样做。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像是上了瘾一样，做过一次后严厉告诫自己不要这么做以后，过了一阵子又开始。反反复复的自己，真的很讨厌，这不是我！”我几乎是咆哮着喊出，眼中红色的血丝都快要迸发出，摇晃的身体让我感到一阵缺氧、头痛欲裂。

　　“凡尘！你流鼻血了！”李明天从口袋里找出纸巾，左手按在我的脑门上向后压，右手拿着纸巾擦拭鼻血。一阵慌乱之后，我的鼻子里塞着一团纸，之前的咆哮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叫你多喝水，随身带杯子接水喝！你就是不听，不信。这里的天气能和家里比么？多喝水，多喝水！”李明天还是那个李明天，兄长般无尽的关心和无限的温柔。

　　“在这干嘛呢！快跟我来！”一阵黑色的风突然停在脚边，是mike。李明天看着这只波斯猫想要伸手去摸，mike一个转身跳走。“夏夏有危险！快跟我来！”

　　我正要起身离去，手机铃声想起来，是王琳。“二凡，你知道夏夏在哪里么？她好像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