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谨廷没有去应屋外的贺铮,只是俯下身,朝着嫣红的唇瓣,吻了下去。
顾青媛猛地挣扎。
裴谨廷却好似一头沉睡的雄狮,被惊醒。
没给她反抗的机会,唇瓣欺下时,紧紧地箍着她的双腕。
顾青媛死死地咬住牙关,不让他得逞,却没能坚持多久。
她抬起脚去踹,丝毫没有得到半分松缓,狂风骤雨。
等到最后,裴谨廷才慢慢地松开她,连着捏着的手腕也一并松开,看着顾青媛狼狈喘息的模样。
他勾唇一笑,薄唇因亲吻变得绯红,越发衬得他面色发白。
“顾圆圆。你在怕什么?”
顾青媛只觉得自己唇瓣多半是被男人给咬破了,火辣辣地疼。
她怕什么?
眼睛泛起盈盈的泪花。
是被裴谨廷发现后的心虚。
她深刻意识到和裴谨廷商讨就是个错误。
她应该直接离开。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顾青媛转身,道,
“外祖家我一定要去,若是你执意阻拦,那就问问陛下和皇后娘娘是否同意。还有国公爷和夫人那里,你又怎么交代。”
“他们已然不喜欢我……”
裴谨廷从顾青媛刚刚进来的那一刻,就感受到她情绪起伏不定,一直在忍,听到她搬出帝后,承恩公夫妇。
他实在受不了,抚着唇瓣,慢悠悠说,
“顾圆圆。你是不是忘了,现在你还是我的妻子……”
一个丈夫要陪同妻子出门,有何不对?
他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顾青媛的遮掩和阻拦,越发让他决定,必须要跟着她出这趟院门。
顾青媛倏地抬头,裴谨廷对上她的眼神,很快控制好情绪,
“你想代替逝去的岳母回家看看,这很好。若你真的怕我的伤,那不若等一等,等我将事情安排好,拨两个侍卫跟着你?”
不能让裴谨廷跟着,若是再将他拨来的侍卫拒绝……顾青媛只能同意,
“好。那必须让他们听我的,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若是去山东秦家,将他们安排的远一些,内宅的事他们也不会清楚。
裴谨廷点头,好脾气道,
“你说了算。”
顾青媛得到了裴谨廷的保证,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只是洛姑姑那里?
她不知道裴谨廷为什么把人带过来,是知道什么了吗?
若是裴谨廷知道了那件事,那她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裴谨廷没有见洛姑姑,坐在南窗下的绣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樽青瓷,漫然道,
“既然从前是陆妃娘娘的人,那就给她个体面,行“雨落枫林”之刑。”
话音落下,外头就传来哭声,还有拖拽的脚步声。
不怪外头的人那么怕,雨落枫林,听着文雅,其实残忍无比。
拿浸了水的宣纸,一层一层,铺到人的脸上,活活把人闷死。
这是第一次,顾青媛看到这样面目的裴谨廷。
没有浪荡散漫,没有幽沉肃穆,只有满目的毫不在意,让人感受到乖张暴戾。
顾青媛不知道哪一样才是裴谨廷的真面目。
她也不知道洛姑姑能否在裴谨廷的雨落枫林下守住口。
顾青媛心跳如雷鼓,稍有迟疑,试探着握住裴谨廷的手,柔声道,
“景珩。若是上次临江仙的事,洛姑姑……”
裴谨廷将手中的瓷盏搁下,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
“放心,不会闹得很难看的,她若是说真话,一点伤也不会受。”
他说话慢条斯理的,黝黑的眸子紧凝着顾青媛,精光内蕴,像是想将她一层一层剖开,看看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青媛的手凉滑如玉,落在裴谨廷的掌心,带着细微的颤抖。
她在害怕。
“若是里头没有秘密呢?洛姑姑从前在昭阳宫对我多有照顾,到底算是故人,我这才去临江仙赴约。”
她带着些忿忿,“没想到会碰到秦王。更没想到……”
“景珩,刺客抓到了吗?贺铮说最后消失的地方在泰安坊……”
她好似迟疑了一下,“若是你抓到了秦王什么把柄,不若把人送回去,到时秦王自知理亏,必不会闹,说不定反而会舍了好处……”
很好。学会和他讨价还价了。
裴谨廷当然是不想将洛姑姑送回给秦王,但顾青媛学会了这一步,让他觉得很好。
更何况,洛姑姑的把柄握在他的手中,就算放回去,也不怕她跑了。
或许不破不立,如果他执意要处理洛姑姑反而成了恶人。
裴谨廷很快拿定主意,点头道,
“你说得对,来人……将洛姑姑放了。”
顾青媛没想到裴谨廷会如此好说话,说放就放,这让她想要找借口同裴谨廷大吵一架都不行。
拧着眉,顾青媛很为难。
秦王步步紧逼,总不能就这般束手就擒了……
回到院中,顾青媛坐在书案前沉思半晌。
……
裴谨廷让贺铮将窗子都打开,将房中的药味散去一些。
方才,下头的人送信来,言刺客的消息有了,和明家有关。
看到这个消息,裴谨廷就皱了眉。
之前,他一直将目光放在秦王身上。那日太过凑巧,秦王约了顾青媛见面,之后就遇刺。
不曾想,幕后真凶,竟是想也想不到的人。
他脑海中禁不住浮现出上次宫中,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荷宴。
虽有许多的贵女进宫,主角却是明家姑娘。
当初明老丞相的确曾经模糊说起过亲事,还未明确提及,就被他拒绝了。
这次对付顾青媛,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想让自家姑娘做裴家妇?
裴谨廷眯了眯眼睛。
明家一向在大皇子和太子之间两不靠,如此着急的把明家姑娘推到他身边是什么意思?
裴谨廷沉默了起来,目光落在远处的红豆树上。
想起顾青媛这些日子的异常。
突然有种难言的感觉。
他起身,去了顾青媛歇息的院子,院里静悄悄的,他在房前放缓了脚步。
推门进屋,“圆圆……”
没有人回应。
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书案上,放着一封信。
“景珩,与你夫妻大半载,深受爱护,此去山东,危险重重,青媛不能连累于你,故仿你之笔迹写下休书……”
“只盼往后景珩另娶佳人,花开并蒂,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