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顾青媛曾经最喜欢的一家酒楼。
他家大厨做的百味羹很有秦氏当初做的味道。
自从陆文泽带她来过一次后,她时常会攒钱,来一次,别的都不点,唯独要一碗百味羹。
顾青媛到时,陆文泽正斜倚在窗前,望着外头的葱茏绿色。
若说裴谨廷风流倜傥,恣意嚣张,薄情冷酷,那陆文泽在众闺秀心中,就是清贵谦润,芝兰玉树。
明明身在武将世家,身手凌厉,可陆文泽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样的好。
顾青媛进到包间的刹那,他转过头来,和从前一样,对着她微微一笑。
“阿媛。”
顾青媛面色浅淡,
“陆侯爷。你说有我父亲的消息,是什么?”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彰显着她的态度。
只是为镇国公而来。
陆文泽目光微顿,随即苦笑。
她如今,只肯疏远地叫他陆侯爷了。
陆文泽恍了恍神,道,
“先坐下。慢慢说。”
顾青媛垂手,目光扫向长案。桌子上摆满了她爱吃的。
最正中放着的,正是一碗百味羹。
她心头漠然一笑。
“不必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
顾青媛趁着裴谨廷去了前院书房,带着霜枝出了门。
然而,陆文泽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撩袍坐在交椅上,盛了一小碗百味羹放在对面。
“若是陆侯爷无事可说,那我就走了。”话落,顾青媛转身就走。
陆文泽撤下筷子,拉住她的手,
“阿媛。”
顾青媛一甩袖挣开。
一阵风吹过,窗外的绿意,木香阵阵,清幽寂静,于闹市中三分清静。
外面嘈杂喧闹,屋内寂静无声。
陆文泽抿了抿唇,只觉得嘴里发苦,
“阿媛。你那日,无事吧……”
见顾青媛连与自己周旋的耐心都没有,再想到那日,她宁愿跃入湖中,也不想同他纠缠在一起。
陆文泽只好开门见山,
“你以为那日裴三公子为了你不惜对上陆贵妃,就是对你百般好了吗?”
“我同你说过,裴三不是好人。在他心里,你的分量远远不及他的权势重要。”
“你以为这次镇国公为何会陷入那样的危险境地,害他的,你猜是太子一系的哪一位?”
陆文泽抬眸看向顾青媛,并没有笑得幸灾乐祸,反而充满苦涩和讽刺。
他凉薄地抛出一记重锤,
“你如今住在裴家,焉会不知他家中有一个寄居的表姐……”
“阿媛。即便你从此再不理我。我也不得不告诫你一句,永远不要相信裴谨廷对你是真心的。”
“你知道他今日做什么吗?叫了那位表姐的丈夫过府,说和离之事……”
顾青媛会赴陆文泽的约,是因为他在信中言有镇国公的下落。
可她万万没想到还会听到这样的秘密。
陆文泽紧盯着顾青媛的脸色,说出的话语更加的残忍,
“裴三公子没同你说过吗?他当初抢亲,不过是因为你身上有他表姐年轻时的几分影子而已。”
抢亲的内情到底是如何,顾青媛是当事人,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却不知为何当初裴谨廷会答应的那样爽快。
犹记得当初她条件都还没摆出来时,裴谨廷就一口答应了。
她也知道陈昭对裴谨廷是有情意的。却不知道裴谨廷对陈昭是否有旧情。
更何况,她和陈昭有什么相似之处呢?
顾青媛张嘴。
顿觉难以发声。
她是不是陈昭的影子?
顾青媛恍然想起刚从宫中出来那晚,起初裴谨廷并不想出去见陈昭。
在她说了那句,知道陈昭对他的情意后,他虽没有回答她的话,却起身披衣出门去了。
还有那次陈昭病倒,她在陈昭屋内,见着两人交握的手……
顾青媛胸口莫名酸胀,像塞了什么东西。
很堵很闷,心跳也快了不少。
她喃喃,“影子?”
陆文泽,“影子。”
因为是影子,所以才会答应的那样爽快吗?
“明白了吗?”陆文泽怜悯地看着顾青媛,紧抿的唇角,慢慢勾起,具有恶意的越拉越开。
顾青媛脸上的表情不是难堪,她眼里没有湿润的痕迹,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任何脆弱感。
她只是很短促地从喉间发了一声,“噢。”
她说,“我知道的。他们之间是有情的故人。”
“我也知道,他们没有可能。”
陆文泽的神情笃定,好像他说得一切都是真的。
顾青媛眼眸微动,不免敛下心神,暗暗揣摩他话中的意思。
“陆侯爷。你这是在我们夫妻之间挑拨吗?”顾青媛对上陆文泽的眼神道。
她的话惊讶了陆文泽,瞬间让他咄咄逼人,盯着顾青媛一脸恨铁不成钢,
“阿媛。你这是在自欺欺人,执迷不悟。你真的以为他冒着被人参奏的危险抢亲,一点所图都没有吗?”
“你是不是以为他一定心里有你……”
顾青媛骤然打断他的话,上前一步,走近了。
陆文泽比她高了很多,可他现在坐在那里,顾青媛依然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陆侯爷。和我夫君在一起的人是我。是你比我更清楚。还是我比你更清楚?”
“我虽不能说了解他,但也同他睡过日日夜夜。他要是真看上谁,是霸道的索取。而不是跟人虚与委蛇。”
“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人……”
陆文泽有一瞬间以为顾青媛是在故意炫耀,也是故意在刺激他。
同时也诧异顾青媛竟然对裴谨廷做事风格是那么清楚。
“你不难过吗?他心里有那样一个人。”陆文泽再次带着恶意的逼问。
顾青媛摇摇头,悲悯地看着陆文泽,
“陆侯爷。你还是收收心思吧。你觉着你现在在做什么?费尽心机的想挽回什么?”
“你觉得,你配吗?”
她用一种近乎平易近人的口吻,
“别再利用其它的女人来报复我了。你激怒不了我。我不会为了这些去争风吃醋。”
“你用父亲的消息诱骗我出来,就是特意告诉我这些吗?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她甩了甩袖子,
“就好像等待我投喂骨头的疯狗,可笑至极。”
陆文泽感到一阵强烈的羞恼,脑中反复地响着顾青媛的话。
等他回过神来,顾青媛已经甩袖而去。
顾青媛从临江仙回到裴府时,看到那余家的郎君从裴府走了出来。
她站定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