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顾青媛心里有准备,听到秦老太太的这句话,还是愣住了。
秦老太太叹了口气,摸了摸顾青媛的头,爱怜地说道,
“当年你娘阴差阳错之下嫁给你父亲,虽说也是琴瑟和鸣,可到底我这心里还是意难平。”
“你在京都定然是有什么事,不然何至于千里迢迢到了这里来,既你如今是再嫁之身,你表兄也有意。”
“不若留在这里。阿媛,你觉着呢?”
秦老太太眼中带着笑意,徐徐说到。
顾青媛被她的话震惊住了,同时也敏锐地抓住阴差阳错四个字。
这是到秦家后,秦老太太第一次主动同她说起当年秦氏出嫁之事。
她嫁妆没有回过神来,迷茫地问道,
“娘为何是阴差阳错下嫁给父亲的,如今父亲虽说讨了继房,却从未和她圆房,一直惦念着母亲,孙女以为……”
她有些尴尬有些疑惑。
“表兄很好,他为何会对我有意呢?山东那么多女子,比我好的比比皆是,而且我是二嫁……”
她确实是不敢相信,秦容珺为何会有意于她。
他们从小没有在一处长大,之前更是不曾了解。
唯一的就是在秦家这些日子,那也是男女有别,一个内院一个外院,见着的次数并不多。
秦老太太看着顾青媛,又听她说的那番话,渐渐地摸索出味儿来,她不同意地说,
“你也很好,二嫁怎么了?你兄长不也是鳏夫?你们二人年岁相当,你也觉着他好,他又心悦你,这不是再好不过的姻缘?”
“至于你母亲……”
秦老太太叹了口气,好似从对话中清醒过来,立时脸色微变,笑了笑,刚才的话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论如何,你再好好想想,我也去信给你父亲,言说此事,想必他应当会同意的。”
顾青媛没想到秦老太太看起来面团一样,竟然也是个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之人。
谁能想到,白日里秦老太太说的那封发往京都顾绍的信,晚间就出现在了顾青媛的案头。
她捏着信封,面色如常,对面懒懒地窝着的男子,却是让她胸腔剧烈地跳动。
这个不要脸的,竟然劫了外祖母给父亲的信。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着不悦,瞪着他,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裴瑾廷哼笑,靠在软榻上,衣襟松散,露出紧实的胸膛,“老婆都要没了,还要脸做什么?”
他无视顾青媛的一腔怒火,倒了一盏清茶给自己,
“你外祖母信中说的。你怎么想的?”
他指秦老太太说要替秦容珺向顾青媛提亲的事。
好似要平息心头的火般,他看着顾青媛,将手中的清茶一饮而尽。
放下茶盏,唇边还带着水渍,压低了嗓子,哼声道,
“顾圆圆。你有我一个还不够,还想多找一个男人被你玩弄?你是想有几个好哥哥?”
顾青媛被他说得羞红了脸,偏偏也不为何,他那露出的胸膛好似勾魂的幡,引得她心底不断地涌动出汹涌的情绪。
裴瑾廷摸到秦家的后宅来,本不是为了和她说这个,见她绯红的脖颈,趁机提出带她去找大夫。
顾青媛并没有反对,好似一对偷情的野鸳鸯,跟着裴瑾廷从后角门,出了秦家。
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客栈,林风这次跟着裴瑾廷到了任城。
“公子,虽说你们确实隔了许久没见,夫妻感情好,用些助兴的药,也无可厚非,可属下还是斗胆建议,莫要太过贪欢,来日方长嘛……”
林风搭上脉,张嘴就来。
顾青媛面上绯红一片,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解释。
裴瑾廷也是满面铁青,恨不得一掌拍死他,明知道他已经许久没有近顾青媛的身,还说出这样的话。
当即低声呵斥,“闭嘴,说人话。”
林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裴瑾廷,又诊了下脉,“咦”了声。
“这药性可真够霸道的,少夫人如此柔弱,可承受不住这样霸道的药性。”
他的脸色有些暧昧,目光对上裴瑾廷带着些许的谴责。
顾青媛有些手足无措地,红着脸,解释道,
“不是的,是我不知在哪里吃错了东西……”
林风见顾青媛面红耳赤地解释,不可置信地将目光挪到裴瑾廷身上,见他眼眸沉沉,恨不得吃了他的架势。
轻咳一声,试图缓解尴尬,
“这种药怎么会吃错了?应是江南那些花楼里弄出来的,为得是收服烈性的女子……”
说着,林风觉着有些不对劲,“这药我曾记得师傅说过,十多年前就被陛下禁用了。”
“为何会在山东出现?”
“这药太过霸道,若是得不到排解,中药的人就会血热而死。因少夫人从前中过勾缠,两种药性相冲,这才让她白日里无事,晚间显露出来。”
屋子内静了许久,顾青媛涩声问,
“可有缓解的法子?”
林风迟疑不决,思忖后,慎重道,
“这药要解除,没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被江南的花楼秘密用了那么多年,十多年前因为京中出了一件大事,这才被陛下禁了。”
顾青媛约莫知道那件大事是什么了,应该是秦氏进宫前失了清白的事,原本该是皇帝的女人,却偏生被人夺了清白。
不过,林风看了看一旁面色阴沉不定的裴瑾廷,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
“这药性热,瓶子里的药丸性凉,少夫人不可多用,否则会加重宫寒。”
他是给少夫人诊过脉,也知道她一直在用药,故而特意提醒。
顾青媛攥着手中的瓷瓶,原先她想着,陆妃当初寄居在秦家,又代替秦氏入宫,应该是她动了手脚。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根源还是在秦家。
怪不得秦老太太说到那事,就闭口不提。
回城的马车上,夜色深深,顾青媛咬着唇,靠在马车边,与裴瑾廷离得有些远。
她的发髻已经有些松散,面颊绯红,哪怕她躲避瘟神一般,躲得远远的,马车的一个转弯,依然将她颠到配筋的怀中。
顾青媛还有意识,一直控制着自己,这会贴在他的怀中,被暖意包裹着,整个人差点失控。
此时,清风一吹,车帘半掀,接着就是凌乱的脚步声。
“公子,有埋伏。”
好似兜头一盆冷水,顾青媛立即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