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杀人了!苏长安杀人了!”
跟瘦子一伙的那些人,一看到见了血,立时嗷嗷叫着,屁滚尿流逃开去。
他们连滚带爬下了楼梯,逢人便叫:“苏长安杀人了!”
“苏长安发疯了!”
“苏长安对无辜路人动手了!大家快逃啊!”
书山正在后厨等解酒汤,等到这动静,拔腿就往楼上跑。
走到楼梯口,看到眼前的情景,他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苏长安手执长剑,剑上鲜血犹自滴滴答答。
而他脚底的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一张血盆大口,在那里痛苦的张着,像个受伤的蛤蟆。
“死!死!”苏长安红着眼睛,再度扬起手中长剑。
“少爷!不要啊!”书山飞扑而去,却很快便被苏长安一脚踹开。
瘦子的惨号声,在大厅里回荡着……
“死!”苏长安咬牙切齿的叫着,“全都得死!一个都别想活!”
血染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鲜红的艳影。
围观的人群,几乎都同时的眯了双眼。
下一刻,这该死的瘦子,就该尸首两处了吧?
“兄长?”一道清冽焦灼的声音,陡然响起来。
下一瞬,一道魏绿色的身影,狂卷而至。
他的动作极快,快到人们看不清的他的模样,只看到一团魏影,罩住了苏长安。
很快,两人便扭打在一处,瞬息之间,便已过了十几招。
“魏公子?”书山看到来人,不由一阵狂喜。
“魏公子,求你一定要阻止大少爷!”书山和郑家兄弟俩不约而同大叫。
魏寒也真的很想阻止苏长安。
他本来以为,他一定能阻止他的。
可是,一上手,他就发现,苏长安有点不对劲。
他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现在,好像根本就不识得他了。
他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仇人!
他恶狠狠的瞪着他,手中长剑如狂风乱影,招招都直指他致命之处,竟是毫不留情!
若是魏寒手中有剑,尚能与他一战。
他的功夫,本就略胜苏长安一筹。
可是,如今对方利剑在手,又是不管不顾要人命的癫狂打法,步步皆是杀招。
偏偏,他却是投鼠忌器,想出制敌之招,又唯恐伤到他。
一时间,魏寒竟被苏长安逼得狼狈异常,身上也多处受伤。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停手,又或者,逃走。
再怎么危险,他也得牵制住苏长安。
否则,苏长安手起刀落,地上那人,断无活路。
那人若是死了,不管是否是对方有错在先,苏长安都得为此付出代价。
重则,杀人偿命。
轻则,二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绝计是逃不过去的!
那他这一辈子,可就毁定了!
且不论他与苏长安的交情,就凭他是缓缓在意的嫡亲哥哥,他也得咬牙苦撑啊!
反正,只要他拖住苏长安,那个人便死不了。
那人不死,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一点,不管是书山,还是郑家兄弟,心里都很清楚。
虽然苏长安失控,他们又受了伤,但头脑还算清醒。
郑良运很快便挣扎着站起来,将手中长剑,递给魏寒。
有剑在手,魏寒总算有了喘息之机。
书山和郑良城则趁着两人对打的空隙,将地上的瘦子抬起来,往楼下跑。
虽然他们此时也恨不能将这人活剐了。
可是,没办法,这个时候,还是得想法救他!
还好,这天香楼对面,就是一家医馆。
两人将人抬进去,留下郑良运看护,书山这边则又急急跑回天香楼。
苏蓁蓁和尹初月此时也带人赶到,两人在天香楼门口撞见,一起疾奔向二楼。
一行人爬上二楼的那一瞬间,正好看到苏长安手中的长剑,直直的插入魏寒的胸口!
与此同时,魏寒的剑背,也重重的敲打在苏长安的后颈上!
“当啷”一声,苏长安手中长剑落地,仰面倒地,发出“咚”地一声响!
魏寒胸前血流如注。
他捂着胸口,似是想要将那剑拔出来。
然而拔到一半,口中鲜血狂喷而出!
“咚”地一声,他也重重摔倒在地上!
苏蓁蓁不由魂飞魄散!
“魏寒!魏寒!”她踉踉跄跄奔过去,趴在他面前。
魏寒看到她,满是鲜血的唇角,轻轻扬起。
“缓缓,你来了……”他哆嗦着嘴唇,“别担心……兄……兄长他只是……晕过去……”
他话没说完,自已却头一歪,闭上了双眼。
苏蓁蓁一*跌坐在地上。
“来人!快来人啊!”她尖声叫着,“快来人!快救救他!”
身后的护府兵急涌而入,将苏长安和魏寒全都抬了出去。
就近的医馆,就只有那家济世堂。
此时看到陆续间竟抬来了三个流血的伤患,也是手忙脚乱,不知该顾哪个才好。
苏蓁蓁这时终于清醒过来。
“你们,先把他捆起来!”她指向苏长安,又转头对那个老大夫道:“先治他!求您,一定要把他救过来!”
“方才还送来了一个人,伤势也不轻……”老大夫解释着。
“不管他!”苏蓁蓁飞快道,“先顾好这一个!那个王八蛋,他本来就该死!他该死!”
“是,就听姑娘的!”老大夫忙命人将魏寒抬到屏风后。
然而没多久却又浑身是血、满面惊惶跑出来。
“姑娘,这位公子的伤,我怕是无能为力啊!”
“什么?”苏蓁蓁脑子里“嗡”地一声。
“那伤口,离心脏太近了……”老大夫苦着脸,“他一直在咯血,我真是没那个本事,动这样的手术啊!姑娘,你还是另请高明!趁这会儿还来得及……”
苏蓁蓁不待他说完,便已飞快冲进去。
“书山,备马车,向药馆借两床厚的被褥,铺在马车里!”
“月儿,你骑快马先行,去韩良清的医馆!什么都不要管,直接闯进去找林姐姐!将魏寒的伤情告知她,让她提前准备!”
不过,按以往的这个时间,林清言或许已经回府了也说不定。
“知道了!”尹初月用力点头,转身要走,却又被苏蓁蓁叫住。
“我会挑最后的一条路线,赶往林姐姐那里……”她将预行的路线告诉了尹初月。
“若林姐姐在那里,若我们未能及时赶到,请她……来迎我们!”
“是!知道了!”尹初月含泪点头,疾步奔出。
苏蓁蓁生恐林清言已然回府,错过救人良机,便又转身身边的护卫总管蒋仲林,急急吩咐道:“蒋大哥,你速速去青竹巷25号,若是家中有人,你进门不必多说,只说魏寒受伤,危在旦夕,请她务必速来医馆救命!”
三人领命自去,苏蓁蓁则在医馆伙计的帮助下,把魏寒抬到了马车上,直奔韩良清的医馆而去。
万幸的是,林清言今日正巧在医馆。
本来,她诊完了今天的病人,已经收拾东西,打算回去了。
亏得尹初月快马加鞭,早到了一步,拦住了她的马车。
听闻魏寒出事,林清言也是一惊,忙询问伤情。
尹初月将那大夫所述情形,细细的讲了一遍。
林清言心中有数,赶紧准备手术所用的器具。
准备好了一切,魏寒和苏蓁蓁他们还不曾赶到,她便按苏蓁蓁所说,拎了急救所用的医箱,沿尹初月所述路线迎过去。
从济世堂到这边有四五里地,说远,倒也不远。
可是,对于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来说,这四五里地,却分明就是一段绝命之旅!
魏寒在天香楼时,便已陷入晕迷,此时被抬到了马车上,不知是因为抬的过程中,触碰到了他,还是什么原因,这时倒缓缓睁开眼来。
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他忍不住又要咧嘴轻笑。
“兄……兄长……”他挣扎着想要说话,嘴角却有鲜血不断狂涌而出。
“这个时候,想想你自己吧!”苏蓁蓁崩溃大哭,“你闭嘴!不许再说话了!”
魏寒唇角微扬。
他的缓缓,凶他的样子,还真是好看!
苏蓁蓁命人铺了厚厚的被褥,将魏寒放平,躺在被褥之上。
生恐行车颠簸,令他伤势加重,自上车之后,便一直跪在他身边。
她一手扶着那剑,另一手则牢牢的扶住了他的肩,那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落在魏寒胸前。
“别哭……缓缓……”魏寒挣扎着道,“我命硬……死不了……”
他这一说,又有鲜血自嘴角淋漓而下。
苏蓁蓁看得心惊肉跳,哭叫:“让你闭嘴了!不许再说话!”
魏寒被她凶,笑得却愈发欢快,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快胸口一阵闷疼,下一瞬,似是有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胸口,呼吸陡然变得艰难。
他倏地抬起手,抓挠着自己的脖颈,面色也陡然变得又青又紫!
苏蓁蓁看到他这情形,不由魂飞魄散!
方才听那大夫说他伤在了离心脏很近的地方,她心里就一直在担心。
她前世曾在军医身边做过短短半个月的助手。
这半个月的时间,她当然也不可能学到什么逆天的医术,只是帮忙打打下手,比如在军医动手术前,帮受伤的士兵清洗一下伤口,又在他们动完手术后,帮他们上药包扎之类简单的事。
可是,因为那段时间,恰恰是边关急危之时,她见过的伤兵,实在太多了。
也因此从军医那里知道,胸部刀伤之后,最可能出现,也最怕出现的,就是气胸。
气胸的处理方法,苏蓁蓁当然也见过很多次。
首先,出现气胸的伤患,当取半坐半卧位,不可随意移动。
然后,军医会用特制的中空细铁管,自伤患锁骨中线外第二肋间上缘刺入,将肺里的空气放出来之后,伤患呼吸困难的情形,便能立刻得到缓解。
可是,这些事,苏蓁蓁只是在旁看着,看过很多次,却一次也没亲自动过手。
而这种处理方法,多由有经验的军医进行,哪怕是军医手下的徒弟,不经训练,也是不敢轻易动手的。
毕竟,事关人命,一个不慎,可能就会坏了伤患的性命!
连学过医的徒弟,都不敢下手,更不用说,连半吊子也算不上的苏蓁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