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的赞誉使马锐兴奋了大半夜,直到晚宴结束,回到毛瑟公司为他们安排的客房时依然如些,凯瑟琳看不惯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很客观地指出他在企业建设和管理过程中暴露出的一些问题,如没有人才、不务正业、过于注重细节、忽视战略发展方向等等。马锐对于自身存在的这些缺点倒也心知肚明,他耐心地向凯瑟琳解释,这是正处于起步阶段的企业家所具有的通病,他也明白企业家最核心的任务是制定战略和网罗人才,而不是像他这样事必躬亲,这些问题要等工厂的基本架构完善起来后才能逐一解决,这需要一个长期而稳定的过程。
第二天早上,埃根驾驶他的“梅赛德斯”牌双门五座敞篷车,把他们送到了斯图加特火车站,他们将乘火车抵达德法边境的斯特拉斯堡,从那里进入法国境内,由北至南穿越法国全境,从马赛港乘邮轮直接进入地中海,而不用像来时那样在大西洋上兜上一大圈,这样可以使返回开普敦的行程缩短四到五天的时间。
作为德法两国交界的战略要地,斯特拉斯堡的主权一直是两国争夺的焦点,1871年普法战争结束后它被并入普鲁士,成为德属阿尔萨斯--洛林地区的一部分,坐在战后重建的车站大楼里,马锐看着墙上的车次表犹豫不决。“不买票还等什么呢,再有半小时车就开了。”凯瑟琳见他捏着两张纸币在手里搓来搓去,忍不住开口催促。
“我在考虑,咱们能不能绕道儿先去趟瑞士?反正路程差不多。这时候不用签证什么的,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瑞士?去那干嘛,划雪啊,还是想买些手表或军刀装备你那些黑人小朋友?”凯瑟琳被他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弄得有些纳闷。
“我就是想去找个人,这不是跟你打个商量嘛。”马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找人?男的女地?叫什么名字?”凯瑟琳疑惑地看着一脸不好意思的小男人,觉得他有些居心叵测的样子。
“我靠,你想哪去了,我要找这人你肯定知道。就那谁,小爱。。。”
“小爱?瑞士有哪个叫小爱的我认识的?小爱、小爱,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她忽地反应过来,马锐点点头冲她伸了伸大拇指,姐姐,你真聪明!
“你找他干嘛,探讨一下Emc&su2;?还是提前告诉他什么叫广义相对论?这些东西对于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大头兵来说也忒难了点儿吧,还是你想跟他合伙在瑞士开炸鸡店?我可听说过小爱是素食主义者。不吃肉的。。。“停停停。。。停!打住,打住!”马锐双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制止凯瑟琳地质问,“我这儿刚开一头儿,还没往下说呢,瞧你这一套儿一套儿的。让人说话不了?”
“得,你说,我听。”凯瑟琳双手抱胸往椅背上一靠,侧着头等他的下文,马锐一脸神秘地凑到她耳朵边儿上刚想说话。凯瑟琳俏脸往后一躲。“有话说话,别打什么歪主意。”
“我靠,别老把人想那么坏成不?”马锐被凯瑟琳防贼似的表情整得有点郁闷,回头看看四周没多少人,想想反正咱们说汉语也没人能听懂,干脆明说吧。
“我这两天一直琢磨着,能不能把小爱给他鼓捣到南非去。再花钱给他弄一实验室。雇上一票科学家给他当下手,让他给咱造俩原子弹玩玩儿?”马锐搓着手有点小兴奋地说。这想法可是在东北时就有了,有时他做梦都梦见驾着自个儿研究的B52,在某个岛国上空嗷嗷地盘旋着,像拉那什么似的一陀一陀地往下扔核弹的情形。
“咳咳。。。”听到马锐的痴人说梦,凯瑟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个身位,装出一副不认识他地样子。
“诶,说话啊,我这不是自个儿瞎想呢嘛,行不行您给个意见成不?”马锐很猥琐地往她身边凑了凑,腆着脸问道。
“我记得前天晚上咱俩说起突击步枪的事儿时,你对现有的工业体系还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怎么一半天儿的功夫就变了个人儿似地,发烧了?”
“没有啊,不信您摸摸。”马锐一本正经地把脸伸到凯瑟琳面前。
凯瑟琳伸手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个锛儿,“没发烧,那怎么说起糊话了呢,造原子弹,还一造就是俩,打算用一个备一个呢?”说着说着,凯瑟琳忽然想起了自己跟他还有许红妆之间的关系,现在这种情况算不算一用一备呢?
没来由地粉面一红,凯瑟琳正了正心神问马锐:“你听谁说的原子弹是小爱发明的?”
“那什么,不就是因为他给罗斯福写了封信说原子弹很牛逼很重要,老美才授权杜邦公司配合小爱研究这东东的吗?曼哈顿计划,比基尼小岛,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说到比基尼时马锐不由得想起了在“庄严”号运兵船上时地旖旎风光,浑身燥热之下,觉得身体某些部位都开始充血了。
“不学无术地家伙,姐姐今儿个给你上一课,爱因斯坦给罗斯福的信促成了美国zhèngfǔ研制原子弹这事儿不假,可真正负责实施曼哈顿计划的是刘斯利。葛罗普斯将军,他跟杜邦签的协议是委托杜邦公司负责曼哈顿计划所需全部工程的设计、建造及安全运转,主持研发工作的也不是你认为的小爱,而是美国科学家罗伯特。奥本海默,奥匹(奥本海默地昵称)才是真正地原子弹之父,第一颗原子弹试爆是在新墨西哥州的阿拉莫戈多大沙漠里进行地,你说的比基尼群岛只是和平时期的核试验基地。”凯瑟琳一边搜索脑海中的记忆一边教训马锐。没注意到他夹紧双腿的异状。
“噢!”凯瑟琳的一番话使马锐对自己以前的一知半解汗颜无比,身体某部位的异常状态随着注意力地转移也逐渐宣告平复,不过随即他又兴奋起来,“那个什么什么奥匹现在在美国不,咱们下次到美国时找丫的去!”
“省省吧你,奥本海默现在才5岁,甭指望他给你造原子弹,估计让他炸个山药蛋都成问题。”凯瑟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再说了,你以为造原子弹跟做炸鸡似的那么容易,弄点面糊裹巴裹巴,油锅里滋啦一过就能造出来,知道美国研究原子弹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吗?不提几十年的理论知识积累,光正式的研发过程就用了2个月,动用了60多万人力,花了20多亿美金!要搁现在。你有没有这么多钱不说,光是从天然铀矿中提取高浓度铀作为原子弹的装药,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要把铀235从铀238中分离出来,必然要用到气体扩散法。其中的核心部件多孔隔膜凭现在地工艺水平根本造不出来,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不行。”凯瑟琳一盆盆冷水往马锐脑门儿上泼,至于铀235和铀238的区别,以及枪式结构原子弹和内爆式的有什么不同。料想马锐也听不懂。她也懒得说。
“嗯哼,那啥,今天天气啊哈哈哈,咱们回家,回家。”
虽然他们抄了近路,可一路辗转回到开普敦时也已经9月10号了,马锐在市区的窝里只呆了半天。兰加小姐把“锐氏”南非总店cāo持得井井有条。这让他省心不少,何老板一行已于前天结束了对“锐氏”的考察。快餐厅新颖独特地经营方式和火爆的生意使他认为自己的选择非常明智,他留下包括自己女婿在内的几名随员在开普敦当学徒,自个儿跑回伦敦收拾店面准备开张,临行前还请兰加小姐捎话向马锐问好,并表示他会联络英法各国华侨中的同盟会员,尽快把“锐氏”连锁地分店铺设到欧洲各大港口城市去,当然要在美洲和南洋开展这项业务还需要敦请孙文出面。
马锐赞扬了兰加小姐卓有成效地工作,他从事先写好的几十种配方里挑出两样交给兰加小姐,让她选择恰当的时机作为新品推向市场,自己要去工厂与正在那里进行实质考察的英国专利局官员会面,他手头还有一大把的专利等着申报,跟他们搞好关系很有必要,这是保罗。毛瑟教给他的。
陪他在欧洲转了一大圈,免费向导兼翻译凯瑟琳同学一上岸就宣布罢工,“至少一周之内你甭指望我出现在研究室里。”她还劝马锐也休息两天,别总是忙得要死要活的,“40多天地时间在英国德国办了那么多事,叫你去巴黎散散心都说没空,你说你净在火车上呆着了,连人法兰西地地皮儿都没踩到,你也好意思说去过法国?”
“我这不是迫不得已吗姐姐,您以为我愿意累得跟条狗似的,万事开头难!咱们工厂地火腿肠灌装线就要开始安装了,杜邦的机器做出来的塑料包装袋能不能用还不知道,华侨联会所从约堡代招的300多工人马上就要上车,我还得跟铁路公司的工程师商量兵工厂的选址问题,咱们还没有生产武器的许可呢,得请那个怀特上校帮忙疏通关系,要不您老辛苦一趟?什么,你要去南非学院找红妆?我说那好象是我老婆吧,我这一个多月没见都不心急你急什么呀,要去也成,现在正好是大学生们毕业的时候,咱们不是说好要从里面挖些人才么,您老顺便把这事儿给办了吧。”滚!”
马锐的居所兼研究中心是一栋巨石为墙、圆木作梁的三层建筑,占地1000多平米的庞然大物座落在工厂的最北端,隔窗相望的是凯瑟琳和杜邦公司共有的实验室,二楼的办公室陈设简单、线条粗犷又不乏舒适,等马锐和专利局官员们谈话结束后,陈阿水敲门进来。坐在马锐对面的沙发上,开始有条不紊地向自己地东家汇报这一个多月来的工程进展情况,他没有拒绝马锐递过来的小雪茄--连rì来的紧张工作使他不得不经常靠抽烟来提神,现在的烟瘾比马锐还大。
有了前期的筹建经验作指导,方便面的二期工程已经顺利完工,产能比第一条生产线足足高出一倍,这使得工厂每月的加工能力达到了1000吨,产能地扩大意味着单位成本的降低。在兰德和金佰利两大矿业公司把订单提高到了每月150万包后,仅这两笔合同就能给马锐创造上万英镑的月度纯利润,剩下的四分之一产能则根本不够开普省本地居民消化的--不管是白人还是有sè人种都喜欢把这种廉价的美食当宵夜,马锐在考虑着筹建第三条生产线的可能--如果他的预测无误地话,驻南非英军的后勤部门应该开始对这东西感兴趣了。
和杜邦公司合资的化工厂正在紧张地调试机器,试生产出来的塑料样品正在实验室接受最后的有毒化合物分析,这项工作地进度也关系到“锐师傅”火腿肠能否尽快上市。
位于厂区外围的工人居住区已经峻工,虽然它们的环境还算不上舒适。可工人们已经感到很满足了,因为他们可以和家人住在一起,而不是像在金矿做苦工时那样几十个人挤在狭小的窝棚里,“锐氏”的工作强度远远低于矿工地水平,12小时地工作时间更要短得多。对比一下以前的生活,他们觉得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何况他们的家属也都在“锐氏”工作--不管是赫雷罗人还是华人,马锐向这些女工支付的薪水相当于男工周薪的80%,这在白人的工厂里是根本不可想像的。细心地老板还建议几位有残疾地妇女们联合起来。开设了一家综合xìng的商店和一家小小地酒吧,工人们在并不繁重的工作之余会选择到这里喝上一杯,当然酗酒滋事在这里是明令禁止的,如果有人敢明知故犯,那些整天板着脸的赫雷罗人肩上的步枪和腰里的橡胶棒绝对不是摆设。
除了这些服务设施以外,居民区还有两家旅店和一家诊所,前者是为那些不愿意住集体宿舍的外公司技师们服务的。而后者则是一位资深的布尔族医师开设的私人诊所。除了医师本人外还有两位混血姑娘担任的护士,他们可以处理一些热带常见病例。当然他们的主要业务还是为那些在工作中不小心受伤的工人处理伤口。
马锐对这家诊所的规模和业务能力并不是太满意,他本来希望自己工厂能拥有一家小型的医院,以满足工人们例行体验的需要,还要能做一些不太复杂的小手术,不用像现在这样,随便有个磕磕碰碰地都得派辆马车送到城区的医院去,白人医生得知自己的手术对象是华人时,那脸sè可不太好看。
不过依工厂现有的规模来说,开医院暂时还没什么必要,马锐倒不是请不起医生,他只是不愿意看到一堆人拿着高薪,整天无所事事坐在那里喝咖啡看报纸,等工厂发展到一定规模后,一切自然会水到渠成的,他这样安慰自己,至于他最初对于艾滋病的担心,自第一批华工体检过后就被暂时抛在了一边,医生们压根儿就没听说过什么叫“人类免疫缺陷病毒”,更别提什么“获得xìng免疫缺陷综合症”了,这个时代最牛逼的不治之症是正在欧洲流行的梅毒,马锐才明白现在还没有发现艾滋病病例,当然也没有相应的研究和预防宣传了。
对工厂近期的进展有了初步的了解之后,马锐吩咐阿水去请铁路公司的负责人到他的办公室来,并让奥巴马在一个小时后来见他,马锐临去英国前就从快餐厅调了两个小伙子给他们恶补英语,一个多月过去了,他需要检查一下他们的学习成绩。
“另外,”阿水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听马锐还有什么吩咐,“你应该把这几个月的工资发放情况都作了纪录的吧,阿水?”
“是的先生,从我手中支出的每一笔钱都有详尽的纪录,需要我把它们拿给您看吗?”
“不不,阿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对你的诚实我很放心,我只想了解一下有多少人在按时领取工资而已,这次在德国花了一大笔钱,而即将开办的兵工厂需要更多的流动资金,我希望工人们寄存在公司帐户上的钱能帮上一点小忙。”
“好的先生,一会就给您送来。”
“不用太着急我的管家先生,等我和奥巴马谈完事情之后再说吧。”
“是的先生。”阿水再次向马锐行礼后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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