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锐向赫雷罗人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他下令宰了一头牛和三只羊给他们改善生活,包括妇女们在内每个人都分到一大块炖肉和两张面饼,许久不曾掌勺的前炊事兵前自上阵,熬了几大锅喷香的杂碎汤,尽管农场条件简陋作料奇缺,可马锐的手艺还是得到了众人的称赞。马锐脱下满是血污的外套交给一个妇女拿去清洗,就着羊杂汤吃了一大块“肉夹馍”后,他示意小奥巴马一起到树林边去,马锐想和他好好谈谈,被德国人放逐的赫雷罗人满怀仇恨与屈辱,对马锐来说这是潜在的危险,他不想在事业刚刚起步时身边埋着这么一颗定时炸弹。
“谈谈你的家乡好吗,小奥?”马锐选择了一个很俗的开场白,他示意小奥巴马坐下来说话,因为他不想仰着头跟自己的手下进行交谈,大猩猩将近两米的身高使马锐站在他面前极有压迫感。
“家乡。。。我们已经没有家乡了,房子、牧场、牲畜、族人,德国人毁掉了一切。”小奥的语气深沉而缓慢,带着一丝犹豫。
“嗯,这个我知道,我想说的是,你们从哪里来,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在德国人没有霸占那里之前。”
小奥迟疑了一下,显然他不想提起伤心的往事,可耐不住马锐的坚持,“我们的家乡在卡图拉草原,那里离温得和克很近,您知道那个地方吗先生?她是纳米比亚的国都。”他始终不肯称那里为“德属西南非洲”,“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成片的草原上放牧着数以十万计的波斯羊和nǎi牛,我们和科伊族人和平相处,羊毛和牛nǎi是我们的主要收入来源。”小奥凝神望着北方,眼神中露出一丝温暖和憧憬。
马锐点着一支香烟,并没有急着追问他们是怎么到的姆马巴托,看到小奥脸上渐渐涌起的愤怒,他知道他会自己说出来的。
“二十多年前,我刚出生的时候,德国人来了,为了让我的族人们去他们的铁路和矿山做廉价的苦力,他们霸占了我们的牧场和牛羊,五年前的夏天,大酋长马赫雷罗人带着八千名勇士开始跟德国人作战,我的父亲也带着我和近千名族人加入了战斗,我们包围了被德国人占领的温得和克,打败了德国人的jīng锐部队,一直把他们赶到了海边。”
“德国人的援军很快到达了港口,他们人数众多,武器也比我们的好—我们虽然从英国人手里买到了一些步枪,可缺乏足够的子弹,我们在奥比亚蒂山的战斗中失利,撤退到瓦特伯格后又被德国人包围,酋长带着一部分人撤到了贝专纳,他们最后死在了沙漠里,德队包围了沙漠,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小奥的眼中的水汽开始波动,“父亲带着我们逃到了南部的山区,在那里我们得到了纳马人兄弟的帮助,可缺乏药品和子弹的我们最终还是失败了,德国人为了彻底杜绝可能的反抗甚至发布‘灭绝令’,我清楚地记得这句话:一旦发现赫雷罗族人,不管他有没有携带武器,都将被shè杀。”
“同样损失惨重的纳马人无法继续向我们提供帮助,无奈之下父亲带着剩余的族人逃进了卡拉哈迪沙漠,所有的水坑都被德国人下了毒,知道我们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吗?我们杀光了所有的牲畜之后开始喝妇女们的rǔ汁,为此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婴儿被饿死,为了解渴我们甚至剖开了死去族人的肚子,去吸食里面残余的胃液,相信我先生,你永远不会去想知道它的滋味!”
马锐注视着年轻黑人被仇恨扭曲的面孔,大大的眼白中布满了血丝,如风箱般起伏的胸膛使他的呼出的空气仿佛燃烧着的烈焰,“知道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吗?”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冯。特罗塔!德国人的将军,就是这个毫无人xìng的屠夫下的灭绝令,我发过誓一定会亲手割下他的头颅!”赫雷罗人的年轻族长低声咆哮起来,额头高高暴起的血管和挥舞的拳头显示这家伙正处在暴走的边缘。
“冷静一下,小奥,冷静一下,你太激动了,我理解你被仇恨占据的心情,可这句话我不得不纠正你一下,军人并不会发动战争,他们只是接受命令,只有政治家们才会发动战争,你理解我的意思吗?”看到他惘然的样子马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向一个坐在地上都比他高出一头的大个子黑人做这个动作未免有些可笑,“德国人占领你们的家园是因为他们比你们强大,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生存定律,那些政客们发动侵略的目的是为了掠夺你们的资源,就是你们的土地、矿山、牛羊和人口,在没有足够的把握打败他们之前,你只能想办法先保住自己的命,知道我是从哪来的吗?”
“我想是亚洲,在姆马巴托我见过几个亚洲人,他们跟你长得很像。”
“你说的没错,我来自亚洲的清国,那是一个美丽的国度,像你的祖国一样,知道那里有多少人么,四万万多人!这个数字几乎相当于全非洲国家人数的总和,可拥有四万万多人的庞大清国正在遭受着和你的祖国一样的命运!八年前,一支联合部队攻占了清国的国都,他们在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园里放了把火,无数的珍宝被那些恶棍据为已有,现在他们还在那里为所yù为,不止是德国人,还有英国人、美国人、法国人、意大利人。。。”
小奥巴马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老板,他想不到这个乐观而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居然有些和自己相似的命运,“在我们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对抗那些魔鬼之前,奥巴马,我希望你们能像我一样暂时忘掉仇恨,或者把它藏在内心深处某个角落里,总有一天我们会用手里的步枪向那些混蛋讨回公道的,相信我,没错的!”马锐的语气是如此肯定,同样年轻的族长被他灼热的眼神征服了,他对马锐的承诺表示信任,并保证会约束族人恪守农场的规定,他的话使马锐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天后,建筑工队的十几名先遣人员先行到达,他们中的大部分是负责勘测地形、地层土质分析、房屋基础设计等技术工作的白人,而施工的主力—黑人劳工们要等炸药和机械工具到位以后才会跟进。
围着马锐那幅鬼画符般的效果图讨论了一番后,工程师们就地表如何平整、下水道怎样布置、如何开山取用石料等细节达成了一致,马锐嘱咐了管家几句就坐马车回了开普敦,临行前还很无耻地跟他换了衣服—他那套沾了血的西装实在是洗不干净了。
不想惊动餐厅里的顾客和店员们,马锐照例从后门溜进了“锐氏”的院里,穿过煤堆和小山似的麻袋—里面塞满了经过高温蒸汽杀菌烘干处理的鸡毛,很多人对马锐如此jīng心保存这些垃圾疑惑不解,马锐也故作神秘地没有解释这些鸡毛的用途,如果不是担心那些鸡骨头在炎热的天气里腐烂变质的话,他还想把它们一起存起来。
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静静地站了一分钟,马锐从门缝里传来的笑声判断里面有两位年轻女士在用英文讨论着某种化妆品之类的东西,马锐分辨出其中一位是自己的亲亲小老婆,另一位却不是兰加小姐。
“啊哈!”马锐猛地推开门大笑了一声,把两位美女吓了一大跳,凯瑟琳眼忙手快地接住从许红妆手中向地面做zìyóu落体运动的水晶小瓶,“哈你头哈!大白天的跳出来吓人,这香水比黄金还贵,摔破了你拿什么赔!”凯瑟琳瞪了兴高采烈的马锐一眼,珍而重之地拧上了瓶盖。
“哥哥我以身相许总行了吧。”马锐笑嘻嘻向办公桌后面的椅子绕去,经过凯瑟琳身边时故意凑到她跟前耸了耸鼻子,趁她侧头避让时冷不丁地伸手抢过香水瓶,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拧开瓶盖闻了闻,“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小样还以身相许,谁稀罕,也就红妆妹妹拿你当个宝吧,拿来!”凯瑟琳朝马锐伸出右手,马锐“嘿嘿”笑了两声,“亲爱的凯瑟琳妹妹,好象你上次走时说过很快就会回来的,这眼看就是三个月了,你总得解释一下失约的原因先吧?”随手把老婆拉坐在自己腿上,刚把香水塞到她手里,却被许红妆格格笑着挣脱了怀抱,一脸讨好地放在了凯瑟琳白里透红的掌心上。
“还是红妆妹妹好,姐姐没白疼你哈!”凯瑟琳在小丫头脸上“吧嗒”亲了一口,“你怎么不问我替你赚了多少钱?”
“我对你的去向更感兴趣,是不是那位杜邦先生怕你跟肉包子打那啥似的一去不回,不肯放你走呢?”马锐拿出藏在抽屉暗格里的“苏烟”甩了一支给凯瑟琳,自己点上了懒洋洋地吐出一口青烟,正愁钱不够花呢,财神nǎinǎi终于回来了。
“肉包子打你!”凯瑟琳任香烟落到地上,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团了团,随手向马锐砸了过去,正中他的脑门,马锐接住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一看,“我靠”一声跳了起来,“丫不是抢银行去了吧,这么多钱!”
“不就20万英镑吗,瞧你那点出息!”凯瑟琳扁扁嘴,拉着深有同感的小美女许红妆坐到沙发上,倒出一滴香水擦在她手腕上,随口说道:“有人邀请我去斯德哥尔摩免费旅游,早就想去北欧转转了,这么难得的机会我当然不能放过。”
“斯德哥尔摩?瑞典?”马锐拿起厚厚的英语辞典把凯瑟琳当垃圾一样丢过来的支票夹平,很猥琐地塞到屁股底下,“该不会是那位皮埃尔。杜邦看中了你的社交能力,请你去埃斯基尔斯蒂娜兵工厂推销火药吧,等等等等,难道是。。。诺贝尔?”马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哟,行啊小锐,几天不见这IQ值见长,还真被你猜着了,去年9月份瑞典皇家科学院给我寄了一封邀请函,通知我因为‘发现’尼龙而获得了今年的化学奖提名,邀请我带着专利证书到斯德哥尔摩确认相关资格,不巧的是那封邀请函寄到特拉华州时我刚刚上船,上个月回到美国后才知道这件事,我给他们发了一封电报,征得皇家科学院的同意后到‘北欧威尼斯’玩了一个星期。”
“我还以为他们会把诺贝尔经济学奖颁给你呢,你赚钱的本事真的很好很强大。”马锐抬起屁股抽出辞典,拿出支票数着上面的0。
“经济学奖要到60年以后才会出现,你个孤陋寡闻的家伙,再说这些钱也不全是我的功劳,那些宝石卖了个好价钱,作为酬劳么,我留下几粒钻石订做了些小首饰。”凯瑟琳得意洋洋地朝马锐晃了晃左手,中指上一枚铂金钻戒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光彩夺目。
“好漂亮啊,凯瑟琳姐姐,你在哪订做的,我也要去做一个戴戴!”许红妆抱着凯瑟琳撒娇,小胸脯在她胳膊上蹭来蹭去,看得马锐眼红不已。
“这漂亮的小东西估计是哪位珠宝大师的作品吧,说实话它跟你的风格很配。”马锐由衷地赞了一句,随即他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枚造型典雅别致的钻戒被凯瑟琳戴在了中指上,“凯瑟琳,你你你。。。你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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