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人拿起折扇在台上无端感慨一句,却有意无意的看向叶西坡所在的位置。
还没等到叶西坡有什么反应,那木剑少年却是站了起来大喊道:“放你娘的屁。”
说书人没料想到那刚进来没多久的少年来这么一出,一时愣在了台上。
待说书人反应过来,刚想质问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台下有看客就喊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在这儿出口成脏。”
“就许他在这儿胡言乱语不许我骂他两句?”少年指着那看客大喊道。
那人听见这少年的声音吓了一跳,又看木剑少年一身结实的肌肉还有桌上横放的一把剑,登时是转过身去没了声音。
看这书也是没法说下去了,那中年说书人也想解决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于是问道:“那这位公子请告诉我哪一处是在胡言乱语。”
说书人的声音也算是诚恳,少年的火气也降了下来,朗声道:“虽然我不知你说的这段有何考据,但是若说李首辅是做了叛臣被诛,那请问,剩下的被诛的那些开国大臣也都是叛了乾阳?”
说书人一时呆立当场,台下的人可能听不懂这句话,但他作为一说书人,平时走南闯北的可是把那些故事听了个遍,那少年一说到开国大臣就让他想到了十一年前的事情。
乾阳一十四年至一十五年是十分特殊的一段时间。
先有开国大将军段志玄解甲归田,后销声匿迹,再之后有人声称段将军消失那晚看见有一队身着黑色锦衣的人向段家赶去。
后有燕王赵长平身死乾德殿,最后就是李府被抄,首辅李昌元只身入皇宫从此杳无音信。
这列出的三位只是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其中段志玄领兵权,不说开国前的战争,就开国之后,段志玄领兵北拒桀黎,西阻狄狨,南灭南诏,立下赫赫战功。然而,最后却死的悄无声息。
而燕王赵长平,圣帝赵昶的亲弟弟,乾阳开国前统管粮草军备,每战必齐,从未出过差错。开国后,封燕王,最后却被獓狠魏行严当着百官的面手刃于乾德殿。
李昌元,与圣帝结为义兄弟,圣帝还是一果毅都尉时就跟在身边出谋划策,凭着近妖之智,曾仅靠谋略不动一兵一卒拿下十几座城池,乾阳立国后领首辅职。多位名家共著的《风云评》上对其曾有一评——每有所策,行必利国。乾阳十五年,李府被抄,独身入皇宫,从此不知所踪。
加上多位功勋甚至都不低于几人的大臣,这些人,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有一块免死金牌的人。然而在乾阳十四至十五年间,被诛杀殆尽。
说他们全部都是叛臣,那名为温鄞的中年说书人自己都不信。
“叛臣都是朝堂传出来的故事罢了,那狗皇帝只是不想堂堂正正当个白眼狼。”木剑少年长孙恭冷哼一声说道。
话一出口,整个客栈都凝固了一般无声无息。他们后面没听明白,但前面听得可是很清楚,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说了‘狗皇帝’三个字,这可是对当今圣上的大不敬。
长孙恭丝毫没有感到惊慌,接着说道:“开国杀功臣的王朝多了去了,不过也就这赵昶做得最绝。”
众人没有再说话,都在庆幸这客栈中没有官府里的人,纷纷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这个‘疯子’。
经长孙恭说了这一番放肆的言语,台下的人都失了兴致,台上的温鄞见此也是收起了东西来到长孙恭身边坐好。
温鄞坐下后毫不客气,上来就捏了颗花生送到嘴里,对长孙恭道:“这位小兄弟,刚才那番话可不要在别处乱说啊。”
温鄞说话十分客气,语气也非常诚恳,长孙恭没道理给他冷脸,于是道:“我知道,初次来乾阳还有些不习惯,我也只是看不惯别人贬诬一代至圣。”
至圣,不同于对先贤封敕的圣人称号,这个称号是世间对实力的绝对肯定,修为达到入圣,便被称为至圣。
听到长孙恭这么说,温鄞倒吸一口冷气,一旁的叶西坡也轻轻皱了下眉头。
叶西坡自然知道这至圣说的是自己的父亲李昌元,可温鄞对这丝毫不了解。
温鄞思来想去也不清楚刚才说的那些人已经入圣,坊间相传的乾阳之后无至圣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于是问道:“这位兄弟,你口中的一代至圣指的是?”
“自然是李首辅。”长孙恭回答得十分肯定。
叶西坡听长孙恭这么说,心中更加疑惑。那晚与师父的对话中他已经知晓父亲当年入圣,可这消息就算在宫中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这位看起来这么年轻,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消息的。
“消息来源呢?”温鄞追问道。
不过这次长孙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盯着温鄞一句话不说。
半晌,温鄞才反应过来,抱拳道:“忘说了,在下温鄞,只是一个说书人……”
果然,长孙恭这才咧开了嘴,道:“在下长孙恭,一个剑客,”顿了一下又道:“学徒。”
“在下叶西坡。”一旁一直没开口的叶西坡也说道,他这次出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这自称长孙恭的少年既然知道一些相关的秘闻,他也没理由不结识一番。
“李?”温鄞和长孙恭同时问道,这姓氏结合刚才叶西坡不同寻常的神色实在是耐人寻味。
“对了,长孙兄弟刚才说初次来乾阳?”叶西坡脸色毫无变化,轻松地问向长孙恭翻过话题。
“是啊,长孙兄弟第一次来乾阳?”温鄞也问道,不过心中将刚才的疑问存了起来。这位李兄弟不回答应该是有他自己的难处,第一次见面就究根问底,他温鄞虽说是个闯南走北的说书人,但也没有这般厚脸皮。
“嗯,这的确是我第一次来乾阳,”长孙恭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不过说真的,乾阳真的好大,我走了好多天也没走完一个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