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药还需心来医
这一觉瑶华睡得昏天黑地,一直到掌灯十分才醒过来。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慕远帆精神奕奕地侧躺在身边看着她,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瑶华的脑袋卡机了几秒钟,突然跳起来嚷道:
“是不是安池有消息了?雪山炸开了吗?伤亡多少人?”
慕远帆将他按下,笑道:
“你当真比我还要着急,我急忙忙赶过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快说快说,急死我了。”
“你也知道着急?呵呵,为夫还以为你不知道着急是什么滋味儿呢!”
打趣完毕,慕远帆才收起笑容说:
“今日午时安池派人来报,雪山成功炸开,大量的雪水已经引流下来,穿越北玄国境内直奔维吾纳母河而来,估计现在,已经有部分河道的雪水进入维吾纳母河了。因为有高人指点,所以没有炸死人,只有几个受了点伤,伤势也不太严重。”
瑶华惊喜地拍手道:
“太好了,那你还过来这里做什么,赶紧下令引水浇灌啊?”
“你忘了吗?我朱阕国的大军早已在维吾纳母河畔翘首以待多日,这些事情哪里还需要我重复下令?不出明日,融入雪山积水的维吾纳母河水便会被引流入各地州,这下朱阕国的黎民百姓有救了。”
说这些的时候,慕远帆的眼睛有些潮湿,烛光之下熠熠生辉,他的脸整个笼罩在一团金色之中,看起来无比圣洁。
这么多天的盼望,总算有了明确的答案,瑶华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虽说她不看重名利,但毕竟做了件大好事,就像在北玄国抵御水痘一样,能受到万民爱戴,心情自然愉悦。
所以说当好人还是要比做杀手更值得尊重,只是偶尔会活得比较憋屈罢了。
以后瑶华就不用为了平缓心境去婚礼现场和教堂感受气氛洗刷灵魂了,估计只要她往城头一站,就会受到很多老百姓的顶礼膜拜。
俩人说了会儿闲话,瑶华突然想起来时才慕远帆提到的高人,便笑问道:
“安池从哪里找来的高人,雪中送炭,应该好好感谢人家才对。”
慕远帆唇角一挑,
“你也知道那是高人,高人自然不会稀罕你的赏赐和感谢。”
瑶华点点头,
“这倒是,上次安池找来的那个妙手先生,就有好大的架子,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也只有安池这样的人才才能遇到这么怪异的人,不过,那个妙手先生的医术当真令人惊叹,医德也很好。”
“这次帮助炸山的高人可不是安池找来的,是自己跑到北玄国去的。开山引水工程一完成,他就神秘消失了,别说感谢了,安池想找他问问之后可还有善后的事情都寻觅不到他的踪迹。”
“咦?”
瑶华惊讶地说:
“这就奇怪了,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就算是妙手先生,来去匆匆,但也不失礼数,这个高人可有人认得?”
慕远帆摇摇头,
“这件事情安池在信中没有说,还是等他养好伤势回来之后再详细问他吧?”
“安池受伤了?怎么伤的?严不严重?”
瑶华吃了一惊,慕远帆不是说没有大事么?安池怎么还会受伤?
慕远帆的眉头皱了起来,
“安池没有说,但我听送信人说安池受伤,并非因火药,而是被人暗算了。”
瑶华更加吃惊,别说安池是北玄国的大王子,身份尊贵无比。在北玄国不但受到万民爱戴,老国君更是将他视为眼珠子。
况且他本人的武功奇高,出神入化,与慕远帆不相上下,就连飞狐这样一顶一的高手,也未必能伤得了他半分。
在他的地盘上,有谁能暗算得了他?
见瑶华脸上吃惊之余,还有不少担心。慕远帆笑笑说:
“你也别太担心,具体的情况现在都不知道,听信差说情况并不严重,估计要不了几个月安池就能回来。”
几个月?用几个月来养伤还不严重?
瑶华真想对这慕远帆的俊脸来上一拳,他可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北玄国是雪山冰蟾的产地,安池贵为大王子,只要服食了雪山冰蟾,不出几日就会好的,我想,那信差有些夸大其词了。”
瑶华差点咬了舌头,慕远帆天天忙国家大事,只知道乐彤的病被安池治好了七八分,哪里知道他是用什么治的。
“那个百年难遇的雪山冰蟾,安池已经没有了。”
见慕远帆疑惑地看着自己,瑶华叹了口气说:
“安池本来有一对雪山冰蟾,但之前给了我一只制成冰蟾膏用于你上次的枪伤了。剩下的一只,在一个多月前就给乐彤用作药引了。”
慕远帆愣怔了一下,才颇为怀疑地嘀咕道:
“他与乐彤素无交情,怎么会对乐彤的事情这么上心?其实朱阕国大局已定,他不来亲自督战我们也能度过难关的”
瑶华暗骂了一声傻子,也不跟他继续扯这个话题,又问了一些耕作的事情,便命红袖和剪秋准备晚饭。
第二天瑶华的心情大好,早晨赖了许久的床,便带着剪秋出宫,前往宁王府探视乐彤。
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所有的人都忙碌不堪。
慕远帆就不提了,连她都整日泡在御书房内和一群大臣们商议国事。
安池更是回北玄国忙着开山引水,乐彤那里一下子众人瞩目的焦点变得冷冷清清。
不过冷清点也有冷清的好处,乐彤这一年多来一直在疯癫状态中苦苦煎熬,对周围的人和事均视而不见,刚一醒来身边就聚满了人对她恢复不利。
瑶华心里记挂她,干脆直接将红袖留在宁王府亲自照顾乐彤,还每天让剪秋来回奔波在皇宫和宁王府之间,及时将乐彤的情况带回来。
所以尽管一个月没见到乐彤了,但乐彤的情况瑶华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昨天剪秋还禀报说乐彤的情绪很稳定,这几日已经开始在院子里走动了。
走进乐彤的院子,便看见福禄等候在门口。
瑶华有点吃惊,他怎么来了?
福禄见七公主过来,赶紧上前请安。
瑶华问:
“王爷也来了么?”
福禄点点头,向屋门瞄了一眼,悄声说:
“不知道乐彤夫人说了什么,王爷好生气,刚才奴才还听见王爷在里面摔东西。”
“是么?那我进去看看。”
瑶华的心里打了个突,便要进去。
手还没有触到门,门竟自己开了。
慕远帆沉着脸走了出来,看见瑶华先是一愣,随即便关好门,低声说:
“你来了?我们过去说话。”
瑶华皱皱眉,目光望了往乐彤紧闭的屋门,却并未反驳。
直到在院中的凉亭内坐下,瑶华才问:
“她还是那样么?”
慕远帆点点头,苦苦一笑,
“妙手先生说得对,心药还需心来医。倘若她自己求死,那么任何人都救不了她。”
瑶华站起身,
“我去看看她,我就不相信,一个大难不死的人会心心念念地想着去死。”
她有些赌气,这一个月内她虽然没有来过,但剪秋却代表她每日都来探视。
可是据剪秋说,每次她来,乐彤都神情淡漠,不大理人,每次都以身体不适躺在床上不起身。
剪秋隔着纱帐看不真切,只得向红袖询问了情况带回去告诉瑶华。
只有在乐彤睡着的时候,剪秋才能抽空悄悄挑开纱帐看看乐彤的情况。
昨日剪秋还说乐彤恢复得很好,皮肤上溃烂之处全部被小银鱼啄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新长出的肌肤比以前的还要鲜活娇嫩。
红袖还告诉剪秋,乐彤不仅仅是身上的毒疮和下|体的病症被完全医治好了,就连她的疯癫症也再没有犯过。
只是,自醒来之后,乐彤不言不语,再也没有笑过。
瑶华常常会想起那个爱说爱笑,孩子般纯真的乐彤。
每次想到那个乐彤,她的心都会淌血。
慕远帆见她目光迷离朦胧,似有泪光点点,便知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忙捉住她的手腕,摇摇头。
“不要去了,她不会见你的。”
“你怎么知道?”
慕远帆的面孔倏地阴霾起来,眼眸中渐渐隐上一层戾气。
“你已经尽力了,但她忘不掉过去的那些事只能是她自己愚昧,与你何干?你又何必去招惹她惹得她不痛快?”
瑶华心里一惊,其实她是想到过的。
安池在这里的时候每天都去看望乐彤,乐彤虽说不主动说话,但似乎也从来没有听安池说她反对过。
可是对她,乐彤就没有这么大度了,似乎瑶华越是来看她,越会让她想起曾经的往事。
即便她派剪秋过来,乐彤也一样避而不见。
要不是红袖原本就是宁王府的人,估计乐彤也会回避她。
不但是瑶华,就连兰亭、子瑶和冰枫,乐彤对她们也是一个态度。
慕远帆的性子暴虐,除了对瑶华之外,对其他人素来没有耐心。
不知道乐彤的态度怎样激怒了他,估计他也没讨到什么好。
慕远帆倒也算了,他忙得跟陀螺似的,没时间来看望乐彤也属正常,瑶华倒是能理解。
要不是那天吵架,瑶华提到慕远帆不关心乐彤,估计他连来都不会来。
但乐彤用这样冷漠的态度回避她,让瑶华颇感心酸。
见瑶华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愧疚,慕远帆剑眉蹙得更紧了,拧成一条扭曲的绳,不满道:
“你这样对她,她不知回报就算了,还迁怒于你,我看安池根本就不该请妙手先生来救她,让她一直活在苦痛里,沉浸在过去一辈子不出来岂不是更好!”
“胡扯!”
瑶华低吼一声,
“那她就永远这么自欺欺人,不要面对现实么?”
她的目光坚定地望着慕远帆,丝毫没有怯意和抱怨。
许久,慕远帆的眉头终于松开了,无奈道:
“或许你说得是对的,是该让她面对现实。”
见慕远帆反对情绪这么重,瑶华勉强笑笑,说:
“算了,你这么为难,我就不去看她了,等她睡着吧!”
慕远帆见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赶紧牵着她离开了乐彤的院子。
瑶华表面上虽然云淡风轻,心里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应俱全。
开山引水工程为朱阕国和北玄国带来了无限生机,朱阕国举国上下,渐渐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来。
虽然世世代代居住在维吾纳母河两岸的居民们受到了影响,但两国朝廷的安抚的费用充足,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时光如水,转眼就过了两个月。
这一日,瑶华早早出宫来探视乐彤。
才要走进乐彤的院子,竟看见安池低着头心神不宁地走了出来,俩人险些撞了个满怀。
瑶华愣了半响,才揪住安池胸前的衣服大呼小叫道:
“安池?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回来了慕远帆居然都不告诉我一声,是想气死我么?”
猛一看见她,安池也吃惊不小,但只一瞬间的愣神,脸上便露出了重逢后的喜悦。
笑眯眯地拉住瑶华的手臂上下打量她一番,这才调侃道:
“两个月不见,你又俊俏了许多,现在我倒是真有点后悔你去北玄国和亲的时候没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见他打趣自己,瑶华反唇相讥道:
“本宫倒是眼馋大王子这样的美男,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安池愣了一下,大笑道:
“小妮子这张嘴是越发刁蛮刻薄了。”
“你回来都不吱一声,老实交代,跑到这里做什么来了?”
见她脸上都是狭促的笑容,挤眉弄眼地望向乐彤的房间,安池顿时被闹了个大红脸,颇为尴尬地解释道:
“我也是才到的,衣服都没顾得上换就先来这里寻你和慕远帆来了。”
瑶华也不揭穿他的狡辩,见他果然风尘仆仆,眉宇间还有疲惫,便知道他没有撒谎,不由地有些心疼他,
“我听慕远帆说你受伤了,你的伤势可好利索了?”<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