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刚上班,泥瓦匠就敲开了齐明建办公室的门,老齐不用问都知道他们的来意,先让他们坐下,随后向两个泥瓦匠交代了翻修屋顶的范围、具体要求和大致工期,还领着这两人到平房周围转了转,看看是否有影响施工的障碍物。回到办公室,来人说这些工作至少需要两名匠人,还需要五六名杂工,工期十天,并当场报了价格。
对于匠人和杂工人数,齐明建没啥说的,特别是泥瓦匠,老严昨晚上就告诉齐明建,只有两个在家,其他匠人都外出干活了,想多找也没有。
施工人数定了,工期就是人家说了算,这些人出来干活就是为了挣钱,甲方不提要求他们自己也会抓紧时间。至于价格,与劳务市场那些人相比,这个报价虽然也低不了多少,但确实是最低的,老齐觉得满意。确定之后,双方签了个大致协议,并约定第二天开工。
临走时他们提了个要求,为了节省来回在路上的时间,中午饭他们不回家吃,而是在公司职工食堂吃午饭,饭费他们自己出,希望老齐能帮着协调一下。齐明建对此非常理解,爽快地同意了他们的请求,这事正好属于后勤管辖,协调起来也方便。
农村人干活,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观念,只要天一亮他们就觉得该上工了。第二天早上才六点多钟,两位泥瓦匠人就开着农用三轮车带着六个杂工和一些施工机具来到公司门口,这时值班人员和在公司常住的职工才刚起床。说明来意之后,门卫准其入厂,到了现场摆开架势,便开始忙活起来。
七点半上班后,老尚看见一些人在平房那边翻房顶,就打听这些施工的人是在哪儿找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也没人关心这事。午饭在餐厅看见两个泥瓦匠时,老尚才知道是附近村子的人在这儿干活。他和两个泥瓦匠很熟,也是通过老严介绍,生产区那些土建工程就是他们干的。
饭后回到办公室,老尚心里嘀咕,老齐与附近村子的人一点也不熟,他怎么能找到这些人呢?一定是老严介绍的。可老严和齐明建之间矛盾很深,平时几乎不答腔,他怎么能帮老齐找人?老尚十分不解。
下午再次碰见泥瓦匠时,老尚问他们怎么揽到了这个活,不出老尚所料,他们告诉老尚,是老严找到他们,并把他们介绍给了老齐。弄清缘由后,老尚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怪怪的感觉。
房顶翻修按期完成,齐明建对翻修质量很满意,通过这件事,他对老严有了好感。齐明建的办公室条件较好,自动饮水机、茶叶、茶具一应俱全,办公室也宽敞,只要老严有空,隔三差五齐明建就让老严来他办公室喝茶聊天。老严感觉出了齐明建对他的善意,一有时间,有事没事他也主动往老冯办公室跑,除了闲扯,有时也谈一些商场的事。
自此以后,除了正常的工作交流,老尚和老严交往明显少了。看见老严接近老齐,老尚心里不是滋味,他实在不明白:我是生产经理,老严你是车间主任,和后勤经理接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老严也感觉到了老尚与他疏远,但他认为自己只是个商场主任,和老尚不同,对公司的事情没有决定权,关键是自己和老齐之间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既然老齐表现出了善意,自己没有理由不走近他。
一次闲聊时说起和员工的关系,老严说老尚下班后很喜欢去家在附近的员工家喝酒。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齐明建不由得产生了联想:怪不得自己值班去营业部门巡查时,感觉到有些员工对自己不欢迎,甚至有抵触排斥情绪,莫非老尚借着与员工吃吃喝喝,拉拢与他们的感情,在背后拉山头孤立自己?其实老严心里清楚,多数时候出去吃饭,他也参与其中,只有最近几次他没在场。
齐明建想的比较多,他认为问题严重,说不定将会威胁到自己在公司的存在。当天晚上他就在电话里把老尚下班后经常与职工吃喝的事向石大清做了汇报。
石大清是个比较随和的人,平时对员工们八小时以外的活动不太过问,对下班后职工们的生活内容持宽容开放的态度,听完齐明建的汇报,他倒没有想那么多,业务经理与员工们适当的吃喝他能理解。不过他认为相互之间这样的接触过于频繁,特别是作为生产经理,三天两头出现在这些场合,有些不太检点。所以,过了几天他才给老尚打电话:“这段时间喝酒不多吧?”石大清早知道老尚爱喝酒。
“只要不值班,每天都喝点,喝不多。”老尚心想怎么又问喝酒的事。
“和员工们少喝点,哪天有时间,咱们好好喝一顿,来个一醉方休。”以石大清的阅历和资历,他对老尚点到为止,再问了一些工作方面的事就挂了电话。
接完电话,老尚坐在椅子上回味着石总的话。什么意思呢?难道集团公司领导又知道我去职工家喝酒的事?就凭自己和那些职工的关系,他们肯定不会往外说,再说他们几乎见不着石总的面,连石总的电话号码他们可能都不知道。老尚想到了老严,他也不可能直接给老板汇报,只不过这段时间他和齐明建走的很近,有可能是老严向齐明建告密后,是老齐向石总汇报了。
想到这里,老尚对老严不由得怒火中烧。
就在十几天前,因为一件小事两人发生争执,当着商场职工的面大吵一架,老尚把老严的不是一起端了出来,弄得老严十分难堪。两人从那天起,除了工作,便不再说话。老严没料到老尚对他的意见如此之大,难道就因为自己这一段和老齐走的近了些?
过了几天,齐明建在办公室和老张闲聊,说起这件事来,齐明建说他俩当初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想不到也有今天。言语中带着明显的不削与蔑视。
“确实没想到,老尚和老严现在成了一对仇人。”老张唏嘘道。
“看来老严多少有点冤,老尚发火的原因他也许只明白了一部分,还有一些不明白。”黄杰说。
“老严没有小潘那样的关系,在老齐和老尚之间,其实老严挺难做。”老张对老严的处境表示理解。
“其实,真正有利益冲突的是老齐和老尚,戏剧的主角本该是他俩,这出戏应该是老尚和老齐的二人转,谁知,老严这家伙鬼死神差,竟自觉或不自觉地卷了进来,非要充当一个配角,愣把一出二人转给改成了三人转。”黄杰说笑道。
“你这个比喻有点意思。不过,我总觉得他们这样做有些不妥,都是打工的,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好就行了,为了点蝇头小利,非要想方设法够别人盘子里的菜,那算什么呀。”老张低着头,端起了水杯。
“咱们看到的,才仅仅是多场演出中的一场,以后还要演出多少场,谁也不知道。话说回来,只要在利益面前不淡定,即使把这三位换成其他人,照样演出同样的剧目。你看,在各种各样的企业和机构,每天不是都在上演着不同内容或不同版本的二人转、三人转吗?”黄杰走南闯北多年,所见所闻太多,他看出了问题的本质。
......
头年国庆节前夕,齐明远准备为大清集团的休闲旅游项目举行一个盛大的开业仪式,这一举措被陈馨悦劝阻了,她的理由很简单: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你造再大的声势,大冬天的,也不可能有太多的游客。
“你觉得这个仪式应不应该搞?”齐明远问。
“必须搞,不仅要搞,而且还要办好,但要把握好时机。”
“你这话有道理。现在不是时机,你认为什么时候办最好?”
“来年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咱们可以举办一个盛大的开业仪式,能多大就多大,把省内外能请到的客人全请来,到时候你可别心疼钱呐。”
陈馨悦说的时间一眨眼就到,春节后过了一个多月,就到了三月中旬,齐明远也许忘了,小娟却把头年定下的事铭记在心。三月下旬的一天下午,礼拜五下午三点多,她给齐明远打电话,“董事长,头年计划的事,是不是该准备了?”
“头年计划的事?”齐明远似乎真的忘了。
“休闲旅游项目的开业仪式啊!”小娟提醒道。
“哦,对对对,我这段时间太忙,你要不提醒,我真把这事快忘了。”
“投资好几个亿的项目,忘了可不行啊!而且这是全东兴市,乃至全省的示范项目,咱们得把它运作好呀。”
“你说的太对了,可休闲旅游项目正式开业的事,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呀。要不......”
“要不怎么办?”
“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
“我看行,这可不是小事。去哪儿商量?”小娟道。
“离城二十多公里的桃花岛,你去过吗?”
“听说过,没去过。”
“那好,下班后咱们就去桃花岛,都自己开车,不带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