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水管线铺设工程结算不了,不仅老栾着急,我估计公用事业局这位韩领导可能更着急。”
“有可能,也许他那一份还没到手,姓栾的可能向他许诺工程结算以后给他,现在工程迟迟不能结算,他能不着急吗?”齐明远说。
“所以,我觉得两三天之内,他还得给我打电话。”陈馨悦说。
“不用管他,只要他再打电话,你还用同样的话答复他就行,看他最后能使出什么手段。”
管道工程结算迟迟没有结果,公用事业局这位一把手确实寝食难安,下午与陈馨悦通完电话,他从陈馨悦的态度感觉到不会有多大效果。晚饭后,这位韩局钻进自己家里的书房,插上门,他要给曾经的部下林元明打电话,问问其中的究竟。
“老领导你好!请问你有什么指示?”电话打通后,林元明先给这位老上司请安。
“你在家里还是在外面?说话是否方便?”
“我在家里,有事你请讲。”
“我想问问你们水务集团新项目工程结算的事,现在还有哪些分项工程没有结清?”
“情况是这样的,项目刚做完时,投资方股东搞了个第三方财务审计,当时发现一些问题,董事会要求自查整改后,又进行了第二次审计,没有问题的分项工程都结算清楚了。”林元明知道这位老上级打电话的目的,不管是嫉妒还是眼红,他对老栾那种空手套白狼的挣钱方法也很不满。
“一次又一次地审计,他们想要干什么?”
“老领导,现在不像多年前了,项目完成后,除了工程质量验收,财务审计也是一项重要工作。”
“审计也行,干嘛三番两次没完没了地审计,他们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审计报告发现了问题,这几家投资股东肯定要抓住不放,在问题搞清楚以前,恐怕不会轻易结算。”
“管他什么问题,你得给承包商结算呀!这样拖下去像话吗?”
“老领导,你操这心干啥呀?让他们僵持着吧,反正项目已经建成投产,东兴市的一大民生问题得到解决,你这个公用事业当家人可以高枕无忧了。”林元明这话是故意拨弄老领导的敏感神经,他知道引水管线铺设工程与韩局一定有利益纠葛。
“说起来我真没有必要操这份心,但承包商结不了帐,人家知道水务集团在业务上归公用事业局管辖,就把你们水务集团告到了局里,我不过问一下说不过去呀。”
“你问过大股东大清集团的人没有?他们怎么跟你说的?”林元明想把话题引开。
“他们啦,我问了一下,看样子想耍赖,真没想到东兴市最大的民营企业,在这种事情上如此不近情理。”
“韩局,你想怎么办?”
“嗨!与我无关的事,我也是受人所托,只能再催问一下。”
林元明觉得老上司这番话纯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摆着的事,既想打探消息,还想瞒过别人,到头来只能是欲盖弥彰。
在一处城市绿化带的开阔处,四周无人,老栾坐在一张休闲长椅上无聊地抽着烟,看样子他正在等人。
由远及近,往这边走来一个五十出头,穿着正装的中年人。
看见来人走近自己,老栾站了起来,“三姑父,打电话把你从办公室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上我办公室谈这件事还真的不合适,这个地方你选的很好,周围没人,说话方便。”
“第一次我自己去没见着人,第二次我带了几个兄弟,到了他们的公司总部,被保安挡住了,发生点口角,他们还报警了。”老栾汇报道。
“这么说来,你还从来没见着水务集团的董事长?”
“是啊,别说工程结算,至今我连说了算的人都没见着。”
“这样看来采取威胁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大清集团的人显然有所防范。”
“别说暴力威胁,我就是想给这位董事长送礼都见不着人,三姑父,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韩局没有说话,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要不我把管线给他弄坏?”老栾这个二百五,连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
“你找死吗?破坏城市自来水引水管线,那是刑事犯罪,不但不利于工程结算,完全有可能把你自己弄进去待几年,这样的事你想都不应该想!”
“那可怎么办啊!”老栾低下了头。
“想办法吧。我昨天给大清集团的陈总打了个电话,到现在还没有回音,我再给她打电话催问一下。”韩局拿出手机,给陈馨悦拨了过去,“陈总你好!打扰你了。”
陈馨悦知道老韩一定会来电话,“没有打扰,领导有事请讲。”
“昨天和你说的事情,你们商量没有?”
“昨天说的事情----,你是说水务集团引水管线工程结算的事吧?那件事基本用不着商量,我们的态度很明确,绝不故意刁难任何人,只要他把审计报告提出的问题解释清楚了,我们马上就给结算。”
“哎呀!人家工程承包人已经向局里投诉水务集团了,要不是水务集团在业务上归公用事业局管辖,我才不管这种事。”
“投诉什么了?”
“人家说给水务集团干工程结算不了,水务集团欠他们的工程款赖着不给。”
“完全不是事实!领导,这样的投诉你居然信了?你可以去水务集团财务科查一下,到目前为止,除了对审计出的问题不理不睬的环球管道工程公司,包括工程款、设备款和劳务费等等款项,水务集团不欠任何单位或个人一分一厘。”
“你知道我们无权查阅水务集团的财务账目,只不过有人投诉,我转告你们一声。你刚才提到的环球管道工程公司,对,就是这个单位向局里投诉了水务集团。”
“韩局,昨天咱们在电话里没有把话说清楚,那我这里正好告诉你,就是这家环球管道工程公司,他们被审计出了问题,但这些人态度蛮横,对自己的问题毫无悔改之意。”
“可是据他们说,他们也把账目找人看了,并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问题呀。”
“他们找谁看的?那是一家什么资质的机构?是否得到了相关部门的认同?我们委托的第三方审计机构,是东兴市最著名的审计师事务所,提供的结论经得起任何部门的检验。”
“陈总,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工程都投入使用了,再翻旧账,不觉得没有意思吗?”
“多谢领导提醒,昨天你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我们办事是有原则的,如果总是稀里糊涂被人糊弄,大清集团到不了现在的层次。另外,财务审计不是翻旧账,而是一项规范化管理措施,我们也不是故意和谁过不去,请领导不要曲解我们的意思。”话说到这种程度,尽管对方是手握权力的部门领导,陈馨悦也没有必要和他客气了。
“我一向敬佩大清集团的管理,请陈总不要多想,只是觉得这样僵持着,时间长了对谁也没有好处,你看双方能不能想个办法,哪怕折中一下,把问题尽快解决了,也免得让这种事给你们添堵。”老韩见大清集团态度强硬,毫无松动迹象,原来的目的根本实现不了,他决定退而求其次,尽快把工程结算了。
“领导这话很有道理,只不过你说的折中办法,大清集团需要商量,我现在给不了你答案。”
“这样也好,估计他们这边也需要商量。”
刚才这番通话,老栾在一旁听得清楚,韩局刚挂断电话,老栾就迫不及待地问:“三姑父,原来的计划有变?”
“计划什么呀,你不是听见了吗?那边态度强硬,坚持要你说清楚审计出来的问题,你说的清楚吗?”
“你的意思,咱们就放弃即将到手的两千多万?”老栾睁大眼睛看着他的三姑父。
“哪来的即将到手啊?对方不给你结算工程款,再多的钱也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咱们一分钱也得不到。”
“也就是说,咱们也得对审计报告提出的问题进行整改?”
“对,审计报告中不是说管线铺设工程造价高出百分之二十吗?你给他降低百分之十,看他还能说啥。”
“那咱们就只剩一千来万了?”老栾好像有些失落。
“能保住一千来万也不错啊!”
陈馨悦告诉齐明远:“对方答应整改了,但不一定完全按咱们的要求。”
“不,他们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齐明远一如既往地强硬。
“大清集团已经成为水务集团的最大股东,将来避免不了和政府职能部门打交道,我觉得有必要给老韩一点面子,尽管他的上级是你的好朋友,但你不能什么事都去找大领导吧?”陈馨悦劝说道。
“就老韩这德行,还想在咱们这儿大咬一口,我要是想害他,把律师调查到的情况往他上司桌上一放,他就得玩完,不过咱们不做那种事。你说的有道理,以后少不了和他的部门打交道,咱们别给基层办事的人找麻烦,那就给他点面子吧。”
“如果这样,我就给老韩回电话了。”陈馨悦说。
“呃,他说没说具体降到多少?”
“好像说百分之十。”
“什么?这小子还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