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认为,地磅安在地面以下,使地磅面与地面基本持平,货车上下平稳,对传感器毫无影响。
而安在地面以上的缺点是地磅两端都有一个斜坡,货车上下会对地磅产生冲击力,进而对传感器产生巨大震动,将使传感器逐渐失灵。
他俩各持己见,老严支持老尚自不必说,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最后把官司打到石大清那里,石总当时笑了笑,:“也许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我又不懂这个,怎么当裁判?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咨询生产地磅设备的厂家吧。”
齐明建和老尚都讨了没趣,他们和几个地磅生产厂家联系时,都巴不得对方支持自己的方案,结果每个厂商的技术部门都无一例外地说,既可以安装在地面以上,也可在地面以下,地磅是否灵敏好用,不在于安装在地面以上或地面之下,关键在于传感器的质量。
不过传感器属于精密仪器,对使用环境要求较高,即使质量好的传感器,也要在适宜的环境下使用,才能使仪器的效能得到发挥。对使用环境最基本的要求是传感器不能受潮,不能频繁受到撞击震动,否则传感器的灵敏度将下降,影响称量的准确性。只要满足基本的环境要求,安装在地面以上或以下不是原则问题。
如果安在地面以上,货车上下的确会对传感器造成一定的冲击震动,只要把地磅两端的上下缓坡坡度控制在规定范围,这种震动便可消除。要是安在地面以下,只要做到排水通畅,即使夏天遇到大雨,地磅下面也不积水,就不会形成水汽蒸发和空气过度潮湿的环境,也就不会影响传感器的灵敏度。实际上,任何一家供货商都将会在这方面给购买者提出具体建议。
如此看来,齐明建和老尚的方案都是可行的,只不过他俩都在故意强调对方方案可能出现的缺陷,以便达到否定对方的目的。
最终,老尚以地磅属于生产部门管理为由,将齐明建的方案排除在外,采取了安在地面以下的方式。齐明建虽然气愤,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关于地磅的故事,这才进行了一半。
确定了安装方式后,究竟买那一家的地磅?谁来安装?在这些事情上,齐明建和老尚还是各执一词。他俩在社会上混迹多年,都有各自的朋友圈,那些自己认识或亲戚朋友介绍的供货商和施工队纷纷找到他俩,主动要求供货或安装施工。
老尚和齐明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们都想让自己的朋友供货和安装。最终还是石大清表态:让所有供货商和施工队报出售后服务条件和价格。经过一番竞争,最终老尚的朋友拿到了供货和施工合同。
地磅安装完成并经生产厂家调试合格后,总算投入使用。到了这年的七月,公司进出货物的称量结果,与往来单位标注的货物重量出现逐渐不符的情况。一开始差的不多,大家都没在意,货物的供需双方大多是老关系,协商一下也就过去了。
七月底,这种差异变得更大了,净重十吨的货物,相差可达二三百千克,到了八月中旬,差异进一步扩大,这引起了领导们的重视。咨询地磅生产厂家后,人家说除了传感器,不可能有别的问题。因为正常情况下,一台地磅使用五六年都不用检修,每年校对一次就可以了,这台地磅才使用了半年多,应该没问题。
因为在保修期内,生产商还是派人来查看了,经检测,确实就是传感器探头有点锈蚀,导致其灵敏度下降。这根本不用解释,就是因为六七八月份属于多雨季节,降雨多,地磅底下排水不畅,有积水,加之天气炎热,积水蒸发,传感器周围环境湿度大幅度超标,使传感器探头锈蚀,导致其灵敏度降低,称量结果肯定不准。
找到了问题所在,老尚放心了许多,但齐明建不干了。任凭怎么解释,齐明建说当初如果按他的方案,将地磅安装在地面之上,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齐明建说的自然有理,但老尚也确实点背,这一年的六七八三个月,当地雨水比常年多六成,原本够粗的地磅下面的排水管,在三天两头的暴雨袭击下,有时候显得太细,致使地磅底部积水,不要说水汽蒸发,甚至还出现过传感器探头短时间被积水淹没浸泡的情形。这种情况下,传感器失灵,地磅称量不准确,就不是地磅生产厂家的责任了。
为这事,齐明建在一切可能的场合,不停地敲打着老尚。
守着建成的地磅不能用,进出货物的称量却要花钱去别的单位过磅,不仅公司领导们觉得别扭,办事人员也认为很不方便。春节过后,齐明建向集团公司建议,按他以前的方案重新改造地磅。
集团公司领导同意了齐明建的建议,并让其尽快实施,不用征求老尚的意见。于是,齐明建找来了他朋友的施工队和起重设备,将地磅坼解,再将原地用钢筋混凝土填平,最后将地磅安装于原地的地面以上。尽管老尚在此过程中也提出过自己的意见,但齐明建一句也没听。
老尚的郁闷就留着让自己慢慢消化吧。
对权力的迷恋和追逐是许多人的共性,但这些人看重的是权力可以转化为权利,由于人性的贪婪,他们会将这种转化做到极致。不同种族之间,由于历史文化的差异,人们对权力的迷恋程度是有所不同的。其实,如果将权力严格界定于单纯的服务,而不能将其转化成权利,许多权力的追逐者,都将对权力失去兴趣。
齐明建和老尚都是大烟鬼,每天至少要抽两包烟。一次,齐明建和来他办公室串门的一位同事私下聊天,聊起老尚来,他让这位同事注意观察平时老尚抽烟的档次,再看如果公司里有老尚负责的什么建设工程时,他又抽的什么烟。
这位同事是公司办公室的一般职员,虽和公司中层以上领导接触不多,但同在一栋办公楼,对齐明建和老尚都熟悉。齐明建说的这个情况他以前真没在意,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觉得齐明建说的还真非空穴来风。
虽然贵为公司高管,却还是打工的,也就是工资高点,毕竟还是工薪族,这位同事发现,老尚平时抽烟也就十来块钱的档次,前段时间公司要建一座冷库,自然得由老尚负责,那段时间老尚抽烟果然都是二三十块钱以上的。
这位同事把这个有趣的现象和他同一个办公室的对桌说了,哪知那位对桌哈哈一笑:“你才发现呀?真有点迟钝。他们两个半斤八两,老尚如此,齐明建也好不到哪儿去,不信有时间你再观察观察老齐。我敢和你打赌,要不他俩整天你争我夺,明争暗斗,图啥啊?”
“你说他们图个啥?”
“你以为他们抢着为公司多干活,争着为公司多做事?别看他俩一个是分公司经理,一个是集团公司招聘的高管,就他俩?不是我瞧不起,他们既没那素质,更不可能有那样的境界。我早就知道,在公司不论他俩谁负责的项目或工程,一概雁过拔毛,哪个供货商或施工队都得送几条烟请几顿酒孝敬他们。即使对方把价格已经压得很低了,人家不送不请,他们也会主动索要,否则货款结算或工程验收就会遇到麻烦。”
冷库建成后需要保温,加上商贸租赁公司的办公用房外墙厚度不够,员工们冬天喊冷,集团公司计划给商贸公司办公室的外墙保温,两下合在一起,公司将有一项较大的保温工程,连工带料概算下来,估计投资在二三百万元。
按规定,这种投资规模的项目应该招标。出于某种目的,集团公司让老尚和齐明建共同操作,他们很自然地将自己的朋友引来投标。为了向集团公司有所交代,也吸纳了社会上的其他施工单位投标,只不过经过第一轮筛选,就将其他投标单位排除在外,只剩下了齐明建和老尚朋友的施工单位。
经过多轮报价竞争,老尚朋友的单位一下将价格降低三元,报出了每平方米十七元的极具竞争力的低价,这让齐明建措手不及。冷库建设没挨上边,但这项保温工程,齐明建志在必得,他走出办公室,到僻静处与他一个亲戚打电话商量对策。
齐明建建议他的亲戚再把价格往下压一压,朋友说如果再压价格就不挣钱了,他告诉亲戚一定要再降一点,先把项目拿下来再说。第二天,齐明建的朋友报价每平方米十五元。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老尚得知这一报价,震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心想这不是赔本赚吆喝么?他把这一消息也迅速告知了自己的朋友,那位朋友说这个价位没法干,再低就更不可能了。于是,老尚的朋友决定退出竞争。
至此,齐明建亲戚的单位获得了该项目的施工合同。合同签订的很正规,除了价格,还有材料规格、施工期限、甲方配合及付款方式等等规定。
老尚作为业务经理,对工程质量进行监督是他的权力,也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当然,如果他对工程不闻不问,也没人说他失职。因为在招标过程中出现的别扭,老尚对保温工程的施工情况基本是漠不关心。
有一天下班后,来了一车保温材料,当天正是老尚值夜班,正当保管验完货准备办理卸车入库时,老尚走了过去,围着拉保温材料的车转了几圈,看了看车上的保温材料,告诉保管员先别卸车,不要办理入库手续,让司机把货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