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主任忐忑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见会场气氛这般严肃，他俩还以为自己发生了什么过错，到这里来接受处理。

　　“我先讲讲今天这个会议的主要内容。严格说来，这不是一次领导班子会议，而是一场答辩会。大家都知道，自从老方出了事，他的职务被宏斌接任，赵宏斌同志一身兼三职，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近两个月，这对宏斌是不公平的，我们决定结束这种状态，把他兼任的东升分行行长一职从他肩上卸下来。”

　　除了何莹丽，在座的包括赵宏斌在内的与会者，都觉得董事长宣布的这件事既在情理之中，也有点出乎他们的预料。

　　齐明远接着说：“东升分行行长是个重要岗位，需要有人马上接任。通过长时间考察和观察，我认为营业部和城区办事处的两位主任比较优秀，他们都是出任东升分行行长的合适人选，今天这个评议会，让他们两人当众阐述各自的理念和思路，算上监事会主席，咱们组成一个五人评委会，先听他们两位讲述，评委们有什么问题需要他们解答的，可以提问，请他们当场解答。最后，每个评委根据答辩人的综合表现，给他们两人打分，总分高者胜出。所以说，这实际上是一场答辩会，说成面试也可以。”

　　至此，大家总算完全明白了会议的目的。

　　“不过在开始前，我要强调两点：第一，他们两个都是合适人选，通过这个答辩会，为的是二者择一，优中选优；第二，这件事在事前完全保密，包括评委和答辩人都不知道任何消息，为的就是避免小动作，确保公平、公正和民主，让监事会主席也参与进来，为的也是同一个目的。我想提醒两位，你们这是在充分公平的条件下同场竞技，只要是比赛，必然有输赢，自愿参与，比输了的一方，我希望愿赌服输，不要影响个人关系和以后的工作。你们两个有谁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另一方就属于不战而胜，你们有谁要退出竞争吗？。”

　　当然没人主动退出。

　　“好，既然没有退出的，那咱们开始。哦，稍等一下，为了体现公平，宏斌你找两张小纸片，做个阄让他俩抓，谁抓到一号谁先开始。”

　　齐明远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不是他做事婆婆妈妈，事无巨细，而是要让别人看出来，他在这件事情上做得绝对公平，没有任何偏向。

　　事前封锁消息，也是为了省却麻烦，直属营业部和城区办事处的两位主任和齐明远私交都不错，否则也不可能将两个最重要的网点交给他们管理。

　　如果这两人提前知道消息，他们必然和齐明远套近乎，请客吃饭倒是小事，说不定把一张内存多少钱的银行卡，或什么古董珍宝送到他家里，完全是有可能的，齐明远收下还是不收？两人的礼物都收下的话，最终只能提拔一人，另一人怎么办？收下这个拒绝那个，被拒绝的肯定心怀不满，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为了杜绝不必要的麻烦，干脆对外封锁消息，让他们公平竞争，谁优谁劣让几个评委做出判断，胜出者上，失败者也无话可说。

　　再说，齐明远控制的大清集团公司，年营收数百亿，净利润也有好几十亿，当然，谁都知道钱是个好东西，多多益善，但对这种带着附加条件的钱，哪怕二三十万，齐明远也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现在，钱对齐明远只是个数字概念，他每年近百万的年薪，已经好多年不领了，累计在他的工资卡上，少说也有七八百万！所以，他宁肯不收这样的财物，也要把麻烦拒之门外。

　　“谁抓到了第一号？”齐明远问。

　　直属营业部的黄主任举手。

　　“那好，你们两个坐到我们的对面去。”

　　会议桌是一张长八米，宽两米的棕黑色长方形桌子，五个评委坐在一边，参与答辩的两位候选人坐在他们的对面。

　　大家坐定后，齐明远对直属营业部黄主任说：“你抓到一号，从你开始，给我们阐述一下你的管理理念和思路，除此之外，你还可以跳出框框，就有关问题自由发挥。”

　　其实分行行长这个岗位挺尴尬的，除了完成存款任务，搞好日常管理，严守遵章合规底线这些固定工作以外，自由裁量权不大，留给他们自由发挥的空间更是有限。

　　黄主任清了清嗓子，“各位领导，各位评委，事情很突然，一点准备也没有，那我就银行的日常管理和遵章合规谈谈自己的看法。”

　　银行工作，跟钱打交道，各种规章数不胜数，规定的非常详细，黄主任和随后的李主任都谈了他们对分行行长这个岗位的理解和认识，两人所谈都是按部就班，没有任何新意。

　　进入评委提问环节，还是从老黄开始。

　　“假如你们分行的某个办事处主任和你关系不错，但他们办事处年底没能完成任务，明年你还用他吗？”齐明远首先提问。

　　“论私人感情，我倾向于让他再干一年，我想再给他个机会，看他究竟有没有能力把工作干好。但工作毕竟不是儿戏，我不能把一个办事处主任的岗位当做他的实验平台，所以，我会主动找他了解情况，还会深入基层，走访一线员工。通过对实际情况的分析，如果是不可抗拒的原因导致任务未能完成，我会再给他机会，假如真是能力所限，对不起，尽管咱们是铁哥们，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这个岗位不适合你。”老黄答道。

　　“你是分行行长，如果基层某个办事处主任工作能力不错，但他管理松散，自身自由散漫，这人和你关系一般，你能容忍这样的下属吗？”齐明远又对城区办事处李主任提问。

　　“现实中真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包括有些员工，有工作能力，但不愿自律，不过要是网点主任都自由散漫，问题就要认真对待了。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会找他推心置腹地谈，看他能否改正，只要有所收敛，他可以在主任的位置上继续待下去，如果不思悔改，那就只能让他把椅子腾出来。”

　　“要是不让他当主任，你怎么留住他揽来的那些存款？”齐明远追问道。

　　“这个----，确实有点难度。”李主任迟疑了一下，马上接着说：“我会和他充分沟通，晓之以理，告诉他自由散漫的工作态度在任何一家正规金融机构都是不被允许的，即使他不再是主任，他揽来的存款，绩效提成一分也不会少。通过这些工作，如果他听得进去，当然是万幸，实在留不住，也不能迁就，不能为了留住他揽的存款，而破坏金融行业的规矩，因为一旦出事，就不是存款那么简单了。”李主任答道。

　　“黄主任，如果有一笔企业贷款上报到分行，需要你带队去实地考察，在考察过程中，你觉得应该注意哪些方面？”赵宏斌问。

　　“注意车间，看其是否在正常生产；查看仓库，看里面的原材料库存情况；再查看原材料入库和产品出库记录，看他的出库入库是否正常。”

　　“车间的机器在正常运转，设备有人操作，你怎么知道他的车间是否在正常生产？”赵宏斌追问道。

　　“实地考察，尤其是去车间考察，不光要看，还要问，用同一个问题询问不同岗位的操作人员，看看他们的说法是否一致。正常生产情况下，得到的答案应该是一致的，如果车间生产只是临时应付考察，平时生产并不正常，得到的答案肯定不一致，甚至答非所问。另外，还要注意看细节，正常生产情况下，机器设备的表面应该比较干净，很少有尘土，临时应付考察的，设备表面一定不会很干净。”黄主任答道。

　　“李主任，我也提一个与实地考察有关的话题，刚才黄主任说的是考察生产企业，假如你带队去考察一家做商业贸易的企业，你认为应该考察哪些方面？”何莹丽问。

　　“商业贸易和生产企业完全不同，主要看他的库存和出库入库情况，有批发零售网点的，还应该仔细观察他的批零情况。”李主任答道。

　　“那些做大宗工业品贸易的企业呢？他又没有批零网点，你怎么看？”

　　“对于这类企业，除了看他的仓储，主要就是看他的流水账和出入库单。”

　　“嗯，你怎样识别商贸企业为了应付考察的弄虚作假？”何莹丽进一步追问道。

　　“我认为识别商贸企业的弄虚作假，没有什么诀窍和捷径，只能靠退勤、眼勤和嘴勤，也就是多走、多看和多问，做到这三勤，就能发现弄虚作假的破绽。”

　　齐明远又问了一些管理方面的问题，李、黄两位主任分别一一作答。接近十一点，齐明远问袁勇和孙学峰有没有问题需要两位主任解答，他们表示没有问题。

　　“虽然学峰和袁勇没有提问，但两位主任的答辩，大家都听清楚了。现在结束答辩，咱们五位评委根据他们的答辩情况，给两位主任打分，满分为一百分，总分高者胜出。”

　　几分钟后，五张纸条交到齐明远手里，他又将纸条交给何莹丽，让她加出两位主任的总得分。

　　何莹丽把加出的结果递给齐明远。

　　看到两人的得分，齐明远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