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资金紧张，是库存量大，占用资金太多，还是缺少订单，生产不正常？”
“哪有多少库存？有库存就好了。也不知道啥意思，前几天从哪儿拉来几车废纸放在仓库，要不仓库里都是空的。”
“这不就剩个架子吗？好端端的企业，怎么经营成这个样子？”虽然纯粹为了打探企业内部消息，但面对这么个企业状况，小周的确非常不解。
“我觉得有两方面原因，一是老姜这个人不善于经营管理，也没把心思全用在经营上，不知道听他什么朋友参谋的，前几天从外面拉来几车废纸，废纸又不是做包装的原料，谁知道他想干什么。二是包装这个行业你要说它是夕阳产业，有时候它还能火一阵，但你要说它是朝阳产业，只要有某个专家在媒体上发一通议论，就能对这个行业造成很大影响，所以这个行业在政策导向方面也不容易把握。”张会计说。
“他倒弄废纸是不是看到废纸有涨价的趋势，想储存起来等待价格暴涨挣一笔？”
“也许吧，不过就算他有这样的想法，那也是资金充裕的投机行为，起码他目前没有那样的资金实力，说不定是他朋友储存在他那里的呢。”
话说到此，想要打探的消息，已经全部打探清楚了，剩下的事情只需陪着把这顿饭吃完，小周就算圆满完成任务。
......
学强把小周了解到的情况一字不漏地反馈给易融小额贷款公司，齐明远知道后大吃一惊，他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决定让学强加入进来，增加了这种考察企业的方式，否则，五百万贷款放出去，岂不面临极大的风险？
“我已经去华丽公司考察过了，咱们怎么回复呢？就算我不主动联系，那位姜老板早晚也会过来打听。”老谢说。
“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咱们打探过他的企业内幕，但他这笔贷款必须慎重考虑。”齐明远说。
“要不干脆给他否了？”
“不能简单地拒绝他，最好做到既不给他贷款，还要让他感觉到不是咱们故意拒绝他。”
“对方问起来，怎么跟他说？”老谢虽然管理企业有一套，但初次接触金融业务，对处理各种问题还是没有经验。
“很简单，你就坚持必须有合格的担保单位，对他企业的问题只字不提。”齐明远是老金融，应对这类事情易如反掌。
“他要是找到符合条件的保人，咱们怎么办？”
“第一，你做企业这么多年，为了银行贷款，别人找你担保，或者你找别人担保，这都是常见的事，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替人担保，不仅关系要好，而且必须非常了解对方的企业状况，就华丽包装公司的现状，对他不熟悉不了解的人不可能替他担保，了解内情的人更不可能为他担保。第二，要是这个老姜运气好，真能找到为他担保的合格企业，这笔贷款就可以发放，根本用不着害怕，到时候老姜的华丽包装公司还不了贷款，你可以让保人替他还。”齐明远说。
此后几天，老谢不动声色，华丽公司的姜老板急成什么样子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就在第五天上午九点左右，老谢接到姜老板的电话，“谢总，我一会儿去拜访你。”
“拜访就不必了，我现在没在公司。”
“请问上午你能回公司吗？”
“上午----？你找我有事？”老谢这是明知故问。
“我想和你聊聊。”
“聊聊？好吧，我十点前回去。”人家找上门来了，老谢无论如何也没法再推。
九点四十五左右，老谢回到他在易融公司的办公室，他沏的一杯上等碧螺春刚喝了两口，姜老板推门进来。
“你真准时呀！”老谢微微欠了一下身子，示意姜老板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给你沏杯茶？碧螺春。”
“谢谢！我自己来。”姜老板自己动手，用一次性纸杯沏了杯茶放在自己跟前的桌子上。
“今天这么悠闲？”老谢当然知道对方的来意，他这是没话找话。
“哪得悠闲啊！谢总，我想问问华丽包装公司贷款的事，你们讨论了吗？”
“讨论了，这两天事情多，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哦----，请问谢总，给我们批了吗？最终同意贷多少？”老姜似乎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你别急嘛，我们内部虽然讨论了，原则上同意你们的贷款申请，可你得提供合适的担保单位呀！”
“担保单位----，哦，你们对保人的要求还很严格吗？”姜老板就是因为找不到符合条件的保人，才被正规金融机构拒之门外，想不到小额贷款公司也对这件事抠得很死。
“我们虽然是民间金融机构，但金融单位的一般原则还是必须遵守的。要不怎么控制风险？”
“谢总，保人我可以找，但所谓符合条件，你们的标准是什么？”
“我们有一套内部标准，和正规金融机构要求差不多，你先找到保人，把担保企业的资质和情况给我看看。”
提起寻找担保企业，姜老板就头疼，他找小额贷款公司的目的，就是想在担保环节走捷径，没想到小额贷款公司同样注重这一点。
“谢总，咱们是否可以变通一下？”
“怎么变通？你是什么意思？”
“利息换担保。”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请你解释一下。”
“我把利息提高，换取你在担保环节的宽容。”
“这----，我做不了主。我们易融小额贷款公司也是股份制企业，大股东是别人，我只负责具体操作。”
“谢总，你以前可能也是做企业的，我拿你不当外人，跟你说实话吧，现在很多企业，就是被担保环节搞死的。”
“怎么见得呢？其实现在金融机构已经把担保条件放宽了，企业之间允许互保。”
“允许互保是不假，但要找到与自己企业相当的互保单位却不是那么容易。”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比你大的企业，人家实力强，看不上你，不愿和你互保；比你小的企业，他倒是愿意和你形成互保关系，你又害怕他哪天不行了，连累到你。这就有点像年轻人找对象，高不成低不就。”
“你说这种情况在现实中确实也有，不过大多数企业到最后也都找到了担保单位，关键还要看你的实力和你的信誉。”
见老谢没有答应，姜老板只得悻悻地说：“谢总，要不你跟股东们再研究研究我那个利息换担保的方案，我再找找担保单位？”
“也好，你我都努努力吧。”
送走了姜老板，谢云祥和齐明远联系，“你听说过利息换担保的说法吗？”
“没有，什么意思？”
“你这个老金融都没听说过，我更是闻所未闻，但刚才却是实实在在地见识了。”
“什么情况？”
“华丽包装公司的老姜刚走，他在我这里待了半个多小时，这个利息换担保的方案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他想怎么做？”
“他愿意支付更高的利息，换取咱们在担保环节对他的宽容。”
“你没答应吧？这只是一种引诱上钩的伎俩。即使你把利息提高几倍，在放款时就扣除当年利息，只要你同意给他贷款，他照样愿意，但是，贷出去的钱，基本没有收回来的可能。”齐明远分析道。
“这么重要的事，我哪能随便答应，尤其是咱们已经了解到他那企业的内幕，他这一说，我更加警惕了。当时我就拒绝了他的建议，我告诉他要想贷款，抓紧回去找保人。”
“这个老姜能提出那样的建议，说明他很难找到担保单位。”
“的确如此，交谈过程中，他大谈保人多么难找，甚至已经向我交了实底。”
“他说的是正规金融机构，好多中小企业确实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保人，无法获得银行贷款支持，社会上兴起的小额贷款公司，正是要解决这些企业的资金需求。说实话，只要企业正常经营，管理规范，产品有利润，贷款放出去以后咱们再盯得紧一点，在担保环节，小额贷款公司确实可以把要求放得宽松一点，但这个华丽包装公司就剩一个空壳，咱们不仅不能对他宽松，还要更加严格才行。”齐明远为这件事定下了原则。
“我已经向他表明了咱们的态度，就看他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保人。”
这位姜老板看来志在必得，别管他费了多大的周折，用了什么手段，几天以后，他还真找到一家企业为他担保。
从他送到谢云祥手里的资料上看，这家企业生产橡胶制品，年产各种型号的摩托车、电动车轮胎近百万条，产值数千万元。
说起这家企业，齐明远还多少知道一些，因为他们就是东兴农商银行的客户，常年在农商银行有近一千万贷款。
为了进一步弄清这家名叫“新兴橡胶制品公司”的情况，齐明远叫来农商银行负责这家公司贷款业务的办事人员，把这家公司的详细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从了解到的情况看，这是一家非常正规的企业，华丽包装公司从来没有为这家企业的贷款提供过任何担保，他们明显不是互保关系，就是这样一家企业，怎么可能突然答应为华丽包装公司这么个空壳企业担保呢？
这让齐明远非常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