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了对方的来头,下班后,齐明远来到龙腾大厦,在公司的小会议室和石大清商量对策,参加商议的还有大清集团的三名常年法律顾问。
“王律师,你对对方的这次诉讼怎么看?”齐明远首先说话,他想知道法律专业人士对事件的看法,而王律师是大清集团法律顾问团队的组长。
“在来这里之前,我们三个人事先交流过对这次诉讼的看法。我们一致认为,这不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件,对大清集团构不成多大危害。在我们看来,这是对方在不了解大清公司的情况下,仗着他们有点经济实力而做出的一次虚张声势之举。”
“嗯,请你再分析的具体一点。”石大清说道。
“他们的诉讼状里只有一项内容,就是诉大清集团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迁走他们家的祖坟。这完全不是事实,咱们既有人证又有物证,反倒是原告方,根据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他们根本举不出反证。咱们这边很容易应诉。”
另外两位律师补充道:“原告的诉讼请求有三条,关于精神抚慰金一百万元和在媒体公开道歉的第一二条,我们认为这完全是无理取闹,法院应该不会支持,因为精神损失和名誉损害根本无从谈起。只有第三条,也就是帮原告找到他家祖坟的迁往地点,即使不通过法院,于情于理,咱们公司也应该这么做。”
“如果真上法庭,你们估计咱们的赢面有多大?”齐明远问。
“百分之九十八。”王律师答。
“为什么不是百分之百?因为按你们的说法,咱们占理呀。”
“百分之百的保票不敢打,现实生活中出人意料的逆袭事件也是时有发生啊!”
“就这个事件而言,他们要想成功逆袭,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齐明远想得比较多,他和律师们来一番更广泛的探讨。
“通俗地讲,就是用钱收买法官和审判员。”
“嗯,这种方法用在别的对手身上也许管用,但用来对付大清集团,肯定让它失效。首先,你们知道,作为大清公司的特别顾问,我本人就是东兴市政协委员,我还有很多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朋友,对方胆敢进行这样的非法交易,我们的监督作用不是吃素的。另外,说到这杨氏兄弟的经济实力,他们五六个亿的资产确实不少,但大清集团仅这个休闲旅游项目,投资就达四五个亿,所以在大清集团面前,几亿资产不值得炫耀。”
三位律师不住地点头。
“刚才这番话没有别的意思,目的是想让你们放开手脚去操作,尽力把事情办好,把给大清集团带来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齐明远进一步解释道。
“三位律师,我们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们去办就是,需要公司提供什么条件,你们说出来,公司将会毫无保留地支持。”石大清代表公司表明态度。
律师们与法院的大多数法官都是老熟人,甚至与个别法官还是以前的老同事。在与石大清和齐明远见面后的第二天上午,王律师就拜访了东升区法院民事审判庭庭长,他想咨询法官们对这一案件的看法。
在王律师下海开办律师事务所以前,他和民庭庭长是同事,他们在法院的同一个科室,庭长是当时的科长,老王是科员,关系还算融洽。自从老王下海做了律师,每当接手新的案件,他都愿意主动征求老领导的看法,以前的老科长当了庭长后,俨然成了老王的顾问。
见面后,王律师把卷宗往桌子上一放,没等他说话,民庭庭长首先说:“你们那个官司没啥可打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你是说我们准赢?”
庭长点头同意。
“事实这么清楚,为啥不见对方撤诉?”
“我要是原告律师的话,我不会接这个案子,因为基本没有胜诉的可能。也许因为对方律师是政法大学的科班出身,取得执业律师资格时间不长,想拿这个案子搏一把,博出名,也许对方律师纯粹就是为了挣代理费,谁知道呢。”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这两种原因也许都有。你们准备什么时间开庭?”王律师说。
“你们的应诉材料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最多十天。”
“那就十天后开庭,不过我还是认为为这点事儿对簿公堂不值得。”
“那有什么办法,人家非要告状,我们只有应诉,奉陪到底就是!”
“你们作为当事双方只考虑各自的利益,这无可厚非,但我们作为审判机关,得考虑审判资源的有效利用问题。我看这样吧,先对案件进行民事调解,调解不成再开庭审理不迟。”
“我们听你的,你说咋办都行。”作为企业的法律顾问,王律师认为能调解成功是最好不过了,将省去打官司的许多麻烦,节省很多精力。
“我和原告方联系一下,跟他们晓之以理。你等我的电话。”
王律师离开后,民庭庭长给原告律师打电话,问他是否愿意庭外调解,对方表示要和原告商量后才能决定。
其实,原告律师岂能不知这桩官司的赢面很小?他也不是想借这桩官司出名,谁都知道这种事实清楚的民事官司出不了名,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挣代理费,既然委托人肯出大价打官司,那就打吧!
但是,当民庭庭长提出庭外调解时,原告代理律师动心了,他也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庭长进一步告诉律师,无论原告出于何种动机,这样的官司都没有多大意义。如果想要羞辱被告或找回面子,法庭不可能予以支持,因为被告先前的举措从未对原告有过同样的企图,至于精神抚慰,更是无从谈起。
原告律师找杨文健兄弟俩商量庭外调解方案,对方开始态度强硬,根本不同意调解,声称官司非打不可。
律师问杨氏兄弟能举出多少证据,证明被告的行为属于擅自之举或者故意为之?谁主张谁举证,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想赢官司几无可能!
杨氏兄弟同样要求他们的代理律师详细调查大清集团的背景,只用了两天时间,律师将了解到的情况传真过去,杨氏兄弟经过权衡,最终同意庭外调解。
原被告双方都由各自的律师全权代理调解事宜,庭外调解经过了三次反复,最终达成和解:原告放弃一百万元精神抚慰金的请求,并放弃要求被告在当地主要媒体赔礼道歉一星期;被告同意配合原告找到被迁走的祖坟,并指明准确位置。
这场风波平息后,杨文健打电话告诉石大清,他们准备明年清明节回老家重修祖坟,请大清公司届时配合,石大清当然得爽快地答应。
石大清是个有心人,那边答应了杨氏兄弟的请求,这边他得具体落实下来,毕竟活不是自己亲自干的,如果到时候出了差错,尴尬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大清集团!
石大清给学强打电话,“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当时对那几座无人认领的野坟是怎么处理的?”
“按照公司的要求,都迁到公司指定的地方了。”学强说。
“你还记不记得每座坟迁到新地方的具体位置?也就是说每座坟的新旧位置能不能对得上号?”
“这个----,可不好说。我得问问那些具体干活的。”
“好,你问一下,请给我回个电话。”石大清就怕出现这种情况。
学强又给栓子打电话了解,栓子说:“哥,这上那儿对号呀?当时也没人说,要是有人提醒一句,我们注意点也行啊。要不我再问问二混子,看他对得上号吗?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过了几分钟,栓子回电话了。“怎么样?二混子能对上吗?”学强问。
“他呀,干活更没有数,把这事儿都快忘了。呃,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栓子问。
“刚才大清集团那边的石总问我,要不我关心这事儿干啥。”
“他问这个是啥意思?”
“看样子,他很想知道新旧位置能不能对上号。”
“哈哈,这个呀,你告诉他,很好办。”栓子在电话里诡异地笑着。
学强不是具体干活的,他也只能把栓子的话向石大清如实转述,他说虽然对不上号,但干活的人认为事情很好办。
石大清莫名其妙,既然对不上号,怎么还好办呢?嗨,管他呢,到时候只要他们把事情办好,不让大清集团难堪就行。
石大清告诉学强,前段时间不是有个寻找祖坟的嘛,人家把大清公司告了,说大清公司擅自迁走他家祖坟,最后经法院调解,对方不再追究其他责任,但希望大清公司帮助找到他家的祖坟,人家明年清明节要迁走。
学强是个实在人,一听这个意思,还真引起了他的重视,遂将栓子叫到跟前,让栓子认真对待,别拿这当儿戏。
“哥,既然你都这么重视,我哪敢拿这当儿戏呀!不过说实话,当时都说那是一些没人认领的野坟,二混子他们就让挖掘机挖出来,统一装到几辆翻斗车上,拉出去扔到公司指定的地方了,上哪儿对号呀!”栓子很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