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置业公司开发的东兴建材市场及其配套工程，经过一年左右的施工，主体工程已基本完工，接下来将进行内外装修。
根据预算，建材市场的装修费用是主体建筑费用的百分之八十，而酒店和家居广场的装修费用至少与主体建筑费用相当。
建材市场的招商活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根据招商形势判断，全部竣工后，至少九成商铺可以脱手，投资回收压力不大，在余下商铺完全出手之前，大清公司的垫资数额最多不超过一亿元。
酒店、家居广场和物流中心则不同，一方面，这些资产完全为大清公司所有，另外，这些设施不对外招商，而是大清公司自己经营，所以，全部投资需要在日后的经营过程中逐渐回收，大清公司则要在较长时间内承受还款压力。
由于在主体建筑施工阶段合作良好，建材市场的两方业主建立起了比较充分的信任，确定装修施工单位时，另一方业主不再参与，完全由大清公司操盘。
在这种情况下，齐明远告诉石大清，确定装修施工单位，除了资质，另一项主要条件就是垫资能力。
正在开发的建材市场及其附属设施，大清公司需要垫资六七个亿，与此同时，齐明远还让商崇高大力争取市区的一宗住宅用地，不出意外的话，这宗土地应该十拿九稳，如果政策不允许预售，开发这宗土地需要垫资二十来亿。
二十好几亿的垫资，无论贷款规模和利息支出，齐明远都必须考虑它的影响因素。在确定装修单位时，将施工方的垫资能力作为主要条件之一，对于减轻大清公司的资金压力大有益处。
大清公司组成了以石大清为组长的装修施工招标小组，开标那天，十二家投标单位悉数到场，按标书收到时间，从前往后逐个自我介绍，逐一评审。经过两轮竞标，剩下三家单位，分别是一家名叫“时代建筑装饰工程公司”的本地企业和两家外地企业。
三家公司的资质都相当过硬，承接过的大型装饰工程不计其数，但承诺的垫资比例各不相同，“时代装饰公司”答应垫资百分之五十，两家外地企业一家承诺垫资百分之七十，另一家答应垫资百分之八十。
按照齐明远的意思，除了资质，必须优先考虑资金垫付比例，在接下来的一轮投票中，本地企业“时代装饰公司”将毫不意外地被淘汰出局。
就在第三轮投票结束，正在统计结果之际，石大清的手机响了，翻开一看，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号码。“石总吗？你好啊，现在是否方便说话？”
“领导你好！方不方便说话，你的电话也得接呀，什么指示？你请讲。”石大清一时想不起电话号码的主人，便称对方为领导，这样绝对保险。
“你是大老板，我哪有什么指示啊。呃，听说你们的主体建筑已经完成，马上就要进行装饰了？现在正在搞施工招标？”
“领导的消息真灵通，你听谁说的？”
“不用管我听谁说的，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吧？”
石大清想起来了，这位消息灵通人士不是别人，正是本市的建筑质量监督管理站站长！
“哦，秦站长，你这么大的领导，日理万机，怎么关心起我们企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了？”石大清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先把高帽给他戴上。
最近这一年，大清公司有两个工地同时施工，监管站的人十天八天就过来转转，平时是一般监管员，每个月，监管站的领导也带队到工地检查。石大清通过几次接触，对这位秦站长多少有所了解。
这位秦站长喜欢喝酒，招待不周时，一点小细节让他发现了，立马让整个工地停工整顿，招待好了，什么事都无所谓。秦站长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光亮，说话随便，下手狠，酒桌上蛮不讲理，他喝多少，别人也得跟着喝多少，要不他就骂骂咧咧，满口粗话。陪他喝酒，已经成了很多开发商的梦魇，不是他的酒量难逢对手，而是他的酒品实在让人讨厌。
就是这么个人，因为实权在握，企业必须得拿他当神一样敬着，否则，他开出的罚单可不是十万八万就能打发的。
“这可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是大事啊！”老秦在电话那头说。
“什么事啊？你就直说吧。”石大清被站长的话吓了一跳，他以为工地上出了什么大事。
“是不是有一家叫‘时代装饰工程公司’的企业在你们那儿投标？”
“对，是有这么家企业参与投标。怎么，你……？”
“没什么，这家企业的老板是我一个哥们，石总能不能高抬贵手，招标时给这家企业一些关照？”
“哦，……，”石大清好一阵没有说话，他知道来者不善，东兴搞地产开发的，没有谁敢不给监管站站长面子。但齐明远有话在先，石大清也不能随便违背，“这个事啊，我一个人也决定不了，得等我们商量一下再说。”
“你不是总经理吗？这事你说了还不算？”
“领导有所不知，我们企业实行的是集体讨论制，所有重大事项均需集体讨论通过，才能付诸实施。”石大清确实无权决定这种事情，他得编理由赶紧搪塞过去。
“那要多长时间才能商量出结果？”
“这可说不好，要看人齐不齐，人齐了就快，我可以随时召集班子成员开会。如果有人出差在外，时间就定不准了。”
“好吧，我等你们的结果。”
放下电话，石大清宣布开标暂告一段落，包括时代装饰工程公司等三家企业作为候选单位，听候通知，择日继续开标。
石大清回到自己办公室，他给齐明远打电话，汇报开标情况，重点是监管站秦站长的要求。
“有这种事？他就明目张胆地要求照顾？”齐明远问。
“我现编了个理由，算是暂时搪塞过去了，他说等着咱们的结果。”
“看来他是志在必得？”
“有这个意思。”
监管站站长的为人，齐明远也有耳闻，不答应他的要求，他绝对不会罢休。可是，答应要求，凭什么呢？就凭他是监管站站长？其实，要不是涉足这个行业，一个小小的监管站站长，齐明远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你的意思呢？”齐明远问石大清。
“还用说吗？不答应他的要求，用不着等到竣工验收，他马上就有可能来工地找麻烦，轻则罚款，重则停工。”
“罚款还好办，停工影响工期，事情就大了。”
“要不咱们就让时代装饰公司做吧？”石大清作为名义上的企业负责人，他想息事宁人，不想把事情搞大。
“说起来，时代公司还是本市企业，让他来做还为本市的就业做了贡献，差就差在垫付资金上，他比那两家外地企业的垫资比例最多也就差百分之三十，我还真不是特别在乎谁多垫或少垫这一个来亿，但我就是讨厌监管站老秦那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德性！”齐明远越说越激动，一幅偏不信邪的气势。
“你说怎么办呢？”
“先别声张，等我电话。”
结束了与石大清的通话，齐明远又给规划局李春明打了过去，“你在办公室吗？说话方不方便？”
“你说吧，没事儿。”
“你和建筑质量监管站的老秦熟不熟？”
“他呀？你找他有事儿？”
“我找他有啥事儿？是他找咱们公司的事。”
“因为工地质量安全？”
“为这个倒好办。咱们不是正在就下一步的装修工程招标嘛，本市有一家叫‘时代装饰工程公司’的企业也投了标。”
“投标就投吧，资质怎么样？他们和老秦有什么关系？”
“这家企业的资质到没有问题，但他们的垫资比例与公司的标的相差较远，这当然不符合公司要求。不知道这家企业和老秦是什么关系，他们找到老秦，让他给石总打电话，电话中老秦要求照顾这家公司，而且态度蛮横，似乎不达目的就不罢休。你和老秦有交往吗？”
“哦，老秦这小子脾气很坏，在业内臭名昭著，很多人既恨他又怕他，如果不遂他的意，三天两头找你的麻烦。我和他倒是打过交道，要说交情，多少也有点，不过以他的脾气，就算我出面，他也未必给我面子。”
“这么说来，这事还真不好办了？”
“要是不给他面子，他肯定少不了找事，而且将来竣工验收他一定会出难题。”
“这个监督管理站归哪个政府部门管？它总得有个归口部门吧？这个老秦再邪再牛逼，总有人可以管着他吧？”
“他们单位应该归建委管辖。你说得对，老秦再怎么横，肯定有人管得着他。”
放下电话，齐明远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
过了一会儿，他拨通了汪尊平的电话，“汪主任，最近这一段忙不忙？没有出差吗？”
“哟，齐董啊，你挺好的吧？办公室工作就那么回事儿，说忙，每天的空闲时间也不少；说不忙，还哪天都有事。怎么样？又改制成功了，这下你们完全和股份制商业银行接轨了，事情不少吧？”
“还行，一切按部就班，各负其责，也倒没什么。马主席在家吗？”
“现在不是出门开会的季节，领导们都在家。”
“你和他联系一下，好久不见面了，这两天抽个时间在一起吃顿饭，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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