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把他怎么样，但这么大的事，他不负责谁负责？咱们对上对下总得有个交代吧？”齐明远越说越生气。

　　“要是最后查实老方并没有往自己兜里装钱，只是工作失误呢？”

　　“那也得负责，损失几千万，不能仅凭工作失误几个字就能一笔勾销，说啥也不能不了了之。”

　　“你想扣发他的工资？”

　　“不给他经济处罚，那样显得不近人情，但他给单位造成这么大的损失，说啥也不能待在董事会了。”

　　“你要把他撵出董事会？”何莹丽睁大眼睛看着齐明远。

　　“对，他不适合担任领导职务了。”

　　“这么大动静，可得报请省联社和银监局批准啊。”

　　“省联社和银监局的批准只是个形式，那道程序当然要走，关键还是咱们单位的决定。”

　　“免去老方的职务，有接替他的合适人选吗？”

　　“这个不用担心，行长赵宏斌除了年龄没有老方大，其他哪方面不比老方强？”

　　“哦，你想用赵宏斌接替老方，行长一职谁来做？”

　　“让他兼着，董事长都能兼任行长，业务副总兼行长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他现在兼任的东升区支行行长，恐怕要另选他人了。”

　　“嗯，凭赵宏斌的能力，他应该完全可以胜任。”何莹丽对齐明远的这一决定感到高兴，整个农商银行领导班子中，要说私交，何莹丽与赵宏斌关系最好，两人都毕业于211名校，又都曾先后供职于省建行的不同部门，这个兄弟能进入董事会接替方子凯的业务副总职务，何莹丽乐见其成。

　　隔了三天，齐明远主持召开董事会扩大会议，除了董事会的全体成员，监事长孙学峰和行长赵宏斌也被邀请列席会议。

　　会议开始，齐明远用二十分钟对前半年的工作进行了简单总结，这次会议的重点不在于此，接下来，他说：“由于经济增速放缓，银行存贷比降低，为了增加利润，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决定投资基金，当时拿出了五亿资金，由方子凯具体操作。下面，请子凯谈谈这一年的运作情况。”

　　老资格的方子凯，平时收放自如，这时明显感到有些局促，他说：“其实也没啥好说的，这一年股市波动，基金市场也是起伏不定，让人很难捉摸。”

　　“效果怎么样？”齐明远故作不知。

　　“总体看来，效果不太理想。”

　　“你就跟大家直说，究竟是挣了还是赔了？”

　　“实事求是地说，这一年不仅没有挣到钱，还赔了一些。”老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具体过程就不用说了，到时候通过财务审计啥都清楚了。你现在能不能告诉大家，你这一年的运作，究竟赔了多少钱？大概数你该有吧？”

　　“大概数，还真不太好说。”老方很挠头。

　　“我觉得这应该是一目了然的事，没啥不好说的，如果你将所有资金都买了基金的话，你账上现在有多少支基金，根据这些基金的市值，一乘一加不就清楚了吗？”

　　“如果这么说，那现在基金的市值只有四点五亿左右。”说完，老方低下了头。

　　“也就是说，这一年不仅没挣到一分钱，反而亏损了五千万？这个损失不小啊！”最后一句，齐明远加重了语气。

　　会议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此时的方子凯，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过了五六分钟，齐明远说：“大家都听清楚了吗？这一年，由方子凯亲手操作的这项业务，亏损了五千万！在座的除了三四个外单位股东代表，其他人都是做金融工作的，大家可以算算，仅靠存贷利差，得需要多少存款和贷款，才能挣回这五千万？”齐明远越说越激动。

　　“董事长，这项业务也是在你同意下才开展的，如今亏损了，不能把责任全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呀！”

　　这个老方平时在董事会上就喜欢和齐明远犯别扭，今天这个场合，如果他老实认错，甚至保持沉默，情况也许不会那么糟糕，但刚才这几句话，他彻底激怒了齐明远，“你的意思，这还成我的责任了？我是董事长，行里的所有大事，当然都得经过我的同意，难道你们具体操作失误的责任，都要我来负？”齐明远拍着桌子问道。

　　气愤的齐明远停了停，继续说：“就冲老方刚才这几句话，我看有必要对他这一年的操作过程进行仔细核查，看看其中有没有违规行为。”

　　“我不怕调查，反正我没往自己腰包里装一分钱。”老方还嘴硬。

　　“但愿如此。你用不着自我表白，如果钱进了你的腰包，那性质就完全变了。现在我提议，组建以监事长孙学峰、财务总监何莹丽和行政副总袁勇为首的三人调查小组，对方子凯这一年之中的操作过程进行全面核查，调查期间，暂停老方在董事会的一切工作，由行长赵宏斌接替。三人小组需要的工作人员可以随时从各部门抽调，老方下一步的工作安排，视核查结果待定。”

　　“你----？”老方想申辩。

　　齐明远止住了他，“老方你放心，这个决定肯定要走民主程序，但咱们按照国际惯例，弃权等同于赞成。现在，除了列席人员，所有董事会成员对我刚才的提议进行举手表决。说明一下规则，举手表示同意，不举手表示弃权，站起身来表示反对，简单多数赞成，即表示提议获得通过。大家对规则有没有异议？”

　　众人对规则没有异议。

　　不出所料，九名董事会成员，老方自己反对，齐明远明确赞成，其余七人弃权，按照事先确定的规则，关于对方子凯进行停职调查的决定获得通过。

　　“这是政变！”老方气急败坏地说。

　　“笑话！对你还用得着政变？告诉你，这是东兴市农商银行领导班子全体成员，集体对这件事做出的处罚决定，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不管是谁，犯了错误都得承担后果，老方你也不能例外。”齐明远强硬回应道。

　　“工作中谁都可能有失误，难道你们就那么完美，从来没有失误？”老方申辩道。

　　“说的很对，谁都免不了工作中的失误，我也一样，但你扪心自问，迄今为止，谁的失误有你给单位造成的损失大？对你做出的处罚不仅有理有据，而且已经法外开恩。老方你也是老金融，省联社和银监会的规章制度你应该知道，我们对你只是停职调查，按规定还应该停发你的工资，只给基本生活费，那样做我觉得缺乏人文关怀，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这么说来，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了？”对于齐明远，老方从来就没有心悦诚服过，到现在，他还是一副不削的神情。

　　“我不需要你对我怎么样，但你要想领受不折不扣的处罚，我随时可以满足你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