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愖抬眸看向白启常,笑问:“白兄怎么了?”
白启常眉头一送,依旧是往常那副温润模样,缓缓的道:“我还有事,今日就不陪你们了,明日我再去客舍寻你们。”
王麓操缓缓的道:“你自去忙吧,不必挂怀我们。”
白启常点了点头,拱手行礼,转身离去。
看着白启常远去,江柳愖老大不情愿的道:“白兄怎么总是神秘兮兮来去匆匆的,也不知他到底有什么事要忙。”
沈康略微想了想,回道:“白兄在长洲县住了许久,有自己的事要忙不奇怪,他既然不愿意明说,我们又何必去问呢?”
王麓操笑笑,道:“许久不抄书了,今日真有应试时的感觉。”
江柳愖点点头,道:“许久不这般用功,这几日下来,倒是觉得神清气爽,许多从前感觉阻碍的,也都迎刃而解。”略微顿了顿,道:“小爷我果然是个天才。”
沈康低低的笑了笑,道:“若无潜江先生与向先生的指点,文思怎会如此清明?这一路上的见闻,到底是长了见识,于学业上也精进了。”
王麓操点头道:“许多在书院中想不明白的道理,走出来以后便清楚了,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事实的确如此。”
江柳愖感觉浑身如同充满了力量似的,从前他只要端起书本便觉得精神萎靡不振,而今再也没有那种无力感,笑道:“快抄写吧,向先生文辞精彩绝伦,实在是受益匪浅。”
“哈哈哈哈,浩然先生与江伯父若是见了今日的江兄,定然啧啧称奇。”沈康笑着打趣。
“小爷我勤奋好学,由来已久!”江柳愖挺直了脖颈谎话说的刘李昌奎,绝不脸红。
“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
且说白启常策马回城,路上是半点不敢耽搁,总算是飞奔回到长洲城,刚到了城门口,便见到衙门仪仗,威风凛凛,吴县尊站在风口,一身官服乌纱穿戴整整齐齐。
白启常翻身下马,走上前来,拱手行礼:“县尊大人。”
吴俊余微微点头,道:“站在我身侧,孙公公就要来了。”
“是。”白启常退至吴俊余身后三步之处,不再多言。
吴俊余低声道:“听闻孙公公在苏州买了一个歌妓,此女手段非常,不可小觑。”
白启常不由自主的微微皱眉,也就一瞬间的功夫,便将眼中的厌恶收敛起来,拱手回道:“是否需要晚辈替大人安排礼物?”
吴俊余笑着摇摇头道:“那倒不必,只是要小心对待,不能得罪。”
白启常点点头,道:“晚辈明白了。”
都说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可是又有哪一个男人离得开女人呢?就连这生理缺陷的太监亦是如此,没有那话儿仍然要找个相伴的女人来抚慰自己。
所以说,官员后院的女人相互结交,亦是代有一定的政治因素,毕竟枕边风这种东西,听着软绵绵,实际上却坚不可摧。
白启常不屑于用讨好女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点,与大多数男人别无二致,但若情势需要,他也不会因男人自尊云云之类,而顽固不化。
吴俊余很满意白启常的通透,也乐得在将来有这样一位出众的门生,不得不说,有一位才华出众的门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这样的一个人,抵得上成百上千个无用门生,所以他愿意将白启常引荐出去。
等了许有半个时辰的功夫,由打南边,来了两人,二人身穿锦衣策马奔来,临到吴俊余面前却根本没有下马的意思,骏马踢起尘埃,溅了躲闪不及的吴俊余一身。
白启常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吴俊余挡在身后,亦是被溅了一身灰尘。吴俊余将白启常拉到身后,面上没有一点的不悦。
“长洲县令何在?”马上一人趾高气昂的道。
吴俊余不温不火,回道:“本官在此。”
那人笑着拱拱手,道:“得罪了。”嘴上说着得罪,行动却没有一点的后悔,接着道:“孙大人已经下船了,让你们的人安排好迎接大人吧。”
“是。”吴俊余回答,又看向一旁的师爷,师爷走上前去,悄悄从袖子里拿出两个锦囊,递给了传令官,口中笑道:“劳烦二位跑一趟,这是我家老爷的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那二人相视而笑,拱手道:“好说,好说,大人此次是以监稅馆之职来到长洲,还请你家大人安排好一切,莫要惹恼孙大人。”
师爷眼珠一转,赶紧拱手道谢。
消息传到了,二人调转马头,又奔回来时的方向。
师爷转过身来,拱手递上手帕,吴俊余接过手帕擦擦脸,吩咐道:“传令给下面的人,任何人不得以公公称呼监稅馆。你去安排晚宴,请玉卿姑娘前来作陪,再找几个漂亮的青衣唱几段忠君报国的戏来。”
师爷拱手应下,赶紧去安排。
吴俊余擦干净脸,低声对白启常道:“宰相门房三品官,往后走上仕途,要小心应对这些人,有些小人可比大人难缠。”
白启常拱手回道:“多谢大人指点。”
吴俊余看着由远处风光走近的仪仗,心平气和的道:“这个孙弘是学武出身,长到了十六岁才托人净身进宫到了御马监。哼,别以为御马监只不过是给宫中养马训马而小看他。在宫中,若说司礼监相当于宫廷中的内阁,那么孙弘所在的御马监便是兵部兼任户部了,御马监上直二十六卫,其中的腾骥四卫归御马监掌管,外廷调兵遣将的手续“纳符请宝”,而这个“宝”也在御马监。”
十六岁,一个少年便已经算是成人了,竟然在十六岁才净身,怪不得他对女人有那么大的热情了,也可想而知,他的心理有多么的扭曲变态。
吴俊余接着道:“孙弘在御马监乃是提督太监,正三品官衔,委任监稅馆为正四品官衔,无论从哪一个官衔来论,身在官场,本官都要低人一等,为官与为人一样,要学会低头,才能有抬头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