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下午,孩子们或者在甲板上跑跑跳跳,或者扶着船舷欣赏两岸的风景,一直沉浸在新奇之旅的快乐之中。
柳宜让侍者将饭菜送到客房,大家吃过晚饭后,早早的就让孩子们上床休息了。
只听见风从山谷中吹过,发出一阵阵类似女人“呜咽”的声音。
月亮孤寂的在云端行走,客船如鬼魅一般,顺流而下。
大山在月色里,泛着冷光。
船上的夜,静得可怕。
“啊~!”
“爹~!”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打破了夜的宁静,惊醒了船上的所有人。
柳宜穿好衣服,招呼着两个护卫,一同去看看。
按照朝廷的规定,有品级的官员,遇到大案命案都要前往查探。否则,将以渎职罪处理。
“爹爹,等等我。”柳勇一边穿衣裳,一边追上柳宜。
“七郎?”柳宜动了动嘴巴本想劝柳勇回去睡觉,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不过,他停下来,命令另外几个护卫,无论如何保护好夫人和几个孩子。
客船上,客人和侍者来来回回的跑着,一个个都慌慌张张、魂不守舍。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柳勇拉住一个从楼下跑来的侍者,问道。
“楼下大厅里死了个老头,她女儿睡着了,刚刚才发现。”侍者摇着头,叹道:“惨啊!听说本来他们是回家奔丧的。没想到还没有到家,老头又走了。”
“死人了!”柳勇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柳宜匆匆来到一楼大厅,只见一个蓝色花衣的少女正伏在一个老头身上痛哭流涕。
“爹爹,你就这样走了,让女儿怎么办啊!”
胆大的旅客,围在父女两身边,劝说着少女。胆子小的,躲得远远的,还一脸的惊惧。
“小娘子,这老者是你什么人?”柳宜找个凳子坐下,等少女平静下来后,问她。
“回老爷,小女子名叫元桃,死者是家父元叶。”少女嘤嘤哭泣着,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她和父亲在汴京李员外家做工,有人捎信来说她母亲病重身亡。父女两急忙托主家买了船票回老家奔丧。可能是她父亲挂念她母亲,过于悲伤,所以才毫无征兆的突发疾病身亡。
柳宜听了少女的话,亲自检查老头的遗体。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死前安静祥和,应该是睡梦中离世的。
又问了一下其他一起乘船的人,都说老头一个下午精神都不错,就是一直嘴里唠唠叨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少女一直在旁边细心照顾他,端茶递水,格外周到。有两个旅客还羡慕的对老头说,要是他们有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就好了。
柳宜因此基本上排除了他杀的可能,认为老头肯定是突发疾病猝死。
柳勇趁柳宜与别人攀谈之时,接近老头遗体。他将老头的眼皮撑开,定睛一看,只见老头的瞳孔凸出,一张美艳如花的笑脸印在其中,不是自称元桃的少女又是何人?
元桃只看见柳勇在老头身上摸了几下,并没有看到柳勇撑开老头的眼皮。她依然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哭泣,不知道真相的人还以为她有多么的孝顺。
柳勇回过头,走到元桃身边,拉过她的双手安慰道:“漂亮姐姐,别哭。我爹爹是朝廷命官,他会帮助你的。”
“谢谢!谢谢大人,谢谢小少爷。”元桃对着柳宜和柳勇拜了又拜。
“来人,将死者移到甲板上吧!”柳宜命令到。然后回头对一船的人说:“生老病死,是每个人的必经过程。大家都不必害怕,散了吧!”
两个已经护卫找来一床草席,将老头的遗体一裹,抬到了甲板上。
元桃悲戚戚的跟了上去,守在老头身边不愿意离开。
柳宜劝了几句,元桃根本不听,柳勇就拉着柳宜回了客房。
“爹爹是怎么看的?”柳勇眨巴着眼睛问柳宜。
“死者身上并无明显伤痕,面色安静祥和,应该是死在梦中。各方面表现符合猝死,所以我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柳宜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父亲,我恰恰认为,老头不是猝死,而是死于谋杀。”柳勇肯定的说,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宜。
“七郎如此说,可有凭证?”柳宜问。
“有!老头的眼睛里就有证据。”柳勇笑着说:“父亲,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还能看到什么?我自己的脸呗!”柳宜嗔怒道:“这与这个案子有何关系?”
柳勇看着柳宜的眼睛,认真的说:“父亲知道,人的眼睛就像是一面镜子,可以照出对面的人影。但是,父亲有所不知,人死后,临死前三秒钟看见的人,死后影子不会消失。”
“哦!”柳宜想起在一楼大厅内,柳勇掀开老头眼皮的事。元桃没看见,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于是,柳宜眉头一扬,期待的问:“七郎有何发现?”
“父亲,我在老头的眼睛里看见一张脸,一张女人的脸。”柳勇定定的看着柳宜,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元桃?”柳宜其实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那个少女,因为只有她一个下午都呆在死者身边:“不过,看见她也不奇怪啊!她一直就在老头身边照顾,这不能成为证据。”
“不!父亲。据元桃所说,老头死的时候,她是睡着了的。我们检查老头遗体的时候,尸体已经冰凉发硬,证明死亡时间已经有段时间了。如果老头真的是睡梦中离世,怎么可能倒印出元桃的影子。她的说法就自相矛盾。而且,老头瞳孔凸出,看起来很害怕!他为什么害怕呢?因为他知道了元桃要杀他。”柳勇继续说道:“我摸了元桃的双手,发现她右手掌心和指尖都有茧子,左手却光滑细腻,如从来没有干个粗活的大家闺秀之手。如果真如她自己所说,是在李员外家里做粗使丫头,就该两只手都要茧子才对。而事实恰恰表明,她是一个常年右手握刀弄剑的杀手。”
“嗯,如此说来,此女有诈。”柳宜点头赞同柳勇的说法:“那她所来为何呢?”
“为了杀我,为了害你!”柳勇不得已,说出了这个不想告诉柳宜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