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文天和骆驼两个赶到时,炮营这边的战斗刚刚结束。
此时炮营营地上的一片狼籍:到处地面上血流成河,敌我双方的尸体堆积成山,有南军留下的,而更多却是柬军的士兵遗体,几辆被炸毁的汽车和火炮燃烧起熊熊的烈火,吸干了周边的空气,形成几处闷热的火场,让人无法靠近。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和血腥的气味,先到的弟兄们正在四处仔细寻找是还活着的柬军的士兵,翻动一具具像毫无生气的麻袋一样尸体……
骆驼没有见过激烈战斗后的残酷情景,不由地吸了一口冷气,恐惧地发出颤抖的哀叹:“真惨!”
李文天一直在注意着骆驼,他的眼圈渐渐地红了起来,脸色显现苍白,整个人的情绪总体上还算稳定,于是就故意指着一具自己柬军的士兵的遗体,对骆驼介绍道:“看看这位烈士,他是被迎面的机枪打倒的,头被打碎了、打飞了,没几个人认得他,记得他。知道什么叫英雄吗?就是面对着敌人牺牲的战士!什么叫血染疆场,什么叫马革裹尸,这就是!”
“我知道!”骆驼愤恨地发誓:“我一定会为这些英雄报仇!多杀几个南鬼子。”
可以看出骆驼的情绪有些低落,但没有沮丧的成分,更多的是仇恨。李文天知道,这是一个天生的战士,一个值得信赖的战友。
“一连的弟兄们集合了!”随后赶来的政训官大声地呼唤着。
队伍很快就集合完毕,大多数的新兵情绪都非常低落,有的人眼圈红红的,有的人脸色苍白,有的人拿帽子捂着鼻子和眼睛,更有些人竟要别人扶着才能站直。
“弟兄们:由于我们的工作没作好,让炮营的战友损失极大,牺牲了近一半的弟兄,火炮和车辆等物资被毁惨重。所有的这些,大家刚才也亲眼看到了,在这,我就不多说了。”政训官的语气非常沉重,充满了悲愤与仇恨慢慢地说着。停顿了一会后,声音突然转变成激昂起来:“但是,我们不能为自己的战友牺牲而被自己打倒!我们都是钢铁长城的一分子,要以百倍的斗志打败敌人,为牺牲了的战友报仇!血债血还!”
“打败敌人!”
“报仇!报仇!”
“血债血还!”
“打倒南国修正主义!”
政训官的讲话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空洞的政治号召,只是短短的几句切实的话,却激起了弟兄们的满腔仇恨,一时间那些低落的情绪就被激昂起来的斗志所替代。表达真挚感情的口号声,响彻了营地的上空……
一连没有在炮营营地停留多久,就奉命参加围剿偷袭炮营的南军特工部队。
事后证明因上级所谓的保密要求,让保护炮营口的一连远离保卫目标,而排以下的军官士兵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任务,因而头脑里就缺了一要弦,反映也就迟缓了,耽搁了战机。
再加上集总对形势的错误判断认识,以为暹滴一带已经安全了。其实可以说暹滴周围地区根本就没有被柬军真正意义上的占领,只是上头自以为被柬军占领了而已。
一连赶了半个小时后,在离原先守卫高地五公里处的一个小山村与全营汇合。
营长看到秦柯和政训官两个,自然免不了冷言冷语说了几句。
但这事也真的怨不得他俩,也就不好怎样多责备他俩,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下任务后,就让他们回到一连。由于时间紧迫,部队并没有解散,不到五分钟全营就开拔了。
“你俩站在这干嘛?还不快跟上!”看见徐小强和涂卫国两个站在路边高处,指点着半山腰上正在急行军的三百多人队伍,远远望去颇具威风壮观!从这两个兴奋的脸上,李文天猜测到他俩觉得自己身为这支队伍中的一份子,充满了自豪感,于是也不好什么责备他们。
李文天人在走着,脑袋里却在缠绕着一个问题:经这几天与南国特工部队的缠斗,他深感自己部队无论是在素质上还是装备上都没法跟南军比。所以说这仗一打起来,南军一个排的火力都比得上我们一个连强。而现在全营根本就不清楚南军特工具体的位置,只是盲目地按照上级的指令,尾撵着敌军并不清晰的踪迹追赶,如果再遇到个伏击什么的,那就非重演一次悲催不可了。
想到这儿,他不由地急着想向秦黑脸说说自己的想法。但急赶了几步后,又觉得自己这也是一种猜测不是,即使是秦柯相信,但上头会不会相信还得另说,那个营长又会什么个看法呢?总不会为自己这么个让人不待的小小低层排长话,而改变上级的指令吧?于是刚鼓起的勇气也就这样泄了。
不过好在这次是全营行动,三排也不再是担当尖兵了,这对李文天仿佛是个绝好的福音。用不着走在部队前头擦路那样的提心吊胆,深怕踩到南军埋下地雷或者是遇到设下的埋伏啊什么的,这会只要自己提醒全排弟兄都小心点儿就成了……
可是过不了一会,他又鄙薄起自己太缺德了,自己怎会有这么龌龊的错误想法呢?其他战友也是战友啊,哪怕是柬国的士兵。于是,他又踌躇起来。经过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决定还是去找秦柯,反应不反应是自己的职责,听不听那是领导上的事。
此时部队已经下山了,踏上了一条简易的沙土公路。就在李文天要找秦柯时,前面突然传来了命令:“停止前进原地待命!”
原来是走在前头的前卫排排长看到了前方的地形十分利于埋伏袭击,担心会遭到南军的伏击,所以才下令部队停下来,打算派出一个战斗小组前去探试侦察后再作定夺。
前卫排长将自己的决定报告给三连连长后,连长也觉得这个担心也是有道理,于是也就同意了排长的计划,同时让通讯兵赶去向营部报告。
当时三连连长第一时间就将这个情况报告给营长,营长又通过步话机联系上级。
李文天看到前面连、营领导都这么理智果断处理问题,就不禁地放下悬着的心,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冲动,要是找领导一说,别人会怎样看自己呢?你以为就你聪明了,领导真的都是吃干饭不成?不就臭大发了。
趁着空闲,李文天也认真地看了眼前这个地形。南国是个生产水稻的大国,不仅山林多,水田也一样多。这不?脚下的这条公路像一条长蛇一样蜿蜒曲折在一大片开阔地里,两旁都是成片宽阔的水稻田,公路正前方500米处有两个无名高地,相离大约200米宽。
看完这样的地形,这厮一时又陷入了意淫之中:如果我是南军,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地形,只要分别用少量的部队往那两边一埋伏,嘿嘿……我只要把你压制在水稻田里,在这没有任何可供掩蔽的开阔地上,别说是一个营,就是一个团也得留下一半人马……
上级接到报告后,就问营部:“究竟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了?”
“目前一切正常,只是地形险恶,需要先侦察一下。”营长照实回答。
“那不就没问题嘛!”接电话的上级领导就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你们营是怎么搞的,让你们保护炮营炮营被袭击!叫你们去追击敌人,你们就像乌龟爬行般,慢腾腾不说,还弄出个莫名其妙的险情来,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羞耻感吗?……废话少说了,怕这怕那的怎么完成交给你们的任务?时间紧迫,马上收拢部队全速前进!”
首长一发怒,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大家都是军人,谁会没有好胜心羞耻感呢?营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搁下电话就下令部队按照上级的命令继续前进,而且还是没有任何防备的排成一字长蛇阵,撵鸭子般跑步前进。
李文天当然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部队突然就改变了之前的决定,而且是毫无防备的赤裸奔跑,就焦虑地向秦柯说出自己的顾虑。
“跟着快走吧。肯定是上级的意思,营长不得不执行,军令不可违啊!”显然秦柯也是有所保留的,只能这么回答李文天。
跟着部队走出山地进入水稻田时李文天就有些后悔了,老家伙不仅是个经历过与美军多次交手的全能兵王,而且是进过伏龙芝军事学院的留学军官,在军事上是相当造诣的人才。在他的教导下的李文天虽不敢说有多大军事才能,但眼前的可能发生的危险判断他还是有的。
此时公路上只有战士们唰唰的整齐踏步脚步声,以及身上装备互相碰撞时的“铿铿”声。李文天眼睛却紧张的盯着前方几百米处的那两座高地,本能地放慢了脚步使得一排渐渐地与大部队拉开了一段距离。
“什么状况?”后面的秦柯赶上来喝问李文天。
“秦老大,我总觉得不对劲。”也许是怕被安上动摇军心,李文天小声地朝秦柯说道。
三排这些弟兄们,跟着李文天久了,也被他带精了,看到李文天这样畏怵不前的样子,都将眼睛紧盯着他看。
“师傅!”还没等秦柯说话,骆驼就在旁边疑问道:“您看下,是不是发觉这路有些不对劲,你看这……”
说着骆驼就冲着李文天指了指路面残留下的被树枝扫过的痕迹,疑惑地说道:“这好像是谁在掩饰什么?而且时间还不长呢!”
“掩饰什么?”闻言的李文天不由一愣,这是什么状况?
莫非是南军怕被发现什么,所以都要清除路面上留下的痕迹……很明显,这就是南军特工的诡计,他们目的就是要造成这儿没有部队活动的假象,然后好把我们引入了伏击圈!
想到这后,李文天便指着前方两座小山继续和秦柯说道,“我怀疑那里,他们应该会依托良好的地形,布置火力。万一真这样,我们该怎么进行作战呢?”
秦柯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李文天一眼。看着那小山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选择分散行动,尽量减少将部队暴露在枪口下的可能性。再次,我会选择派出不股部队,先行上山搜索到自己最想不到的地方。”
“可供通行的道路却只有脚下的这条简易公路,公路两面都是烂泥田,如果对方真在这附近山头设立了狙击阵地,要想快速通过,简直会成为对方的活靶子。而且这个开阔地区肯定是作了火力布置,一句话,我们一营已经步入最恐怖的地狱了。我们会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根本就无法逃脱。”李文天忧心忡忡缓缓地说道。
秦柯的脸色也转为阴沉起来了,惶惶不安地说道,“文天,实话,我就最怕你这张乌鸦嘴了,但愿你这次说的不是那么灵。”
“我也不想这样啊?”李文天一脸无奈地苦笑道,“这也许和人的心态有关,一般处于防御心态的人,会对面前的危险最为关注的。”
“你们俩在这干嘛?还不快走。”
这时,殿后的政训官也赶上来了,看到秦柯和李文天站在路边,对着前方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连前面有人在向他们催促快走的话都不搭理。
“我怎能什么办,一旦开打了,我也只能带着三排弟兄尽快撤离?”李文天听秦柯问真要是被伏击了什么处置,便非常无奈的双手一摊说道。
“可是你想过没有,一旦真的有埋伏,我们就已经身陷重围了。认也别想突出去。更谈不上你一个排能够单独撤出战斗。”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前面在催促了!”政训官满头雾水,稀里糊涂地对他俩催道。
“‘老政’,我们在分析,我们可能已经陷入南军的伏击圈了。在想办法呢。”李文天朝政训官苦涩地知道。
李文天等人的预感是否成真,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