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陆零 叶氏姐妹
名册一到手,姬宓也按照约定很快的放了王以蕊,比一开始要瘦了些,不过那也是她自找的,但总的来说身体健康,不缺胳膊不缺腿已经是姬宓莫大的宽恕了,如果这样王从仁都还敢有半句怨言的话,那就是他不识抬举了。
“眼见就要入冬,还得出去逛逛看有没有好的衣料,得加紧赶制冬衣出来了。”姬宓坐在院子里与两个好姐妹喝茶,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来,大家才意识到,日子竟过去了这么久,这么快,便又要到寒冷的季节了。
五灵的冬天向来都是残酷的,往年一到冬季,五国内街边冻死的乞丐无数,不知今年,会不会因为姬宓的出现而有所改变。
花花和宝儿两人想到了一处去,皆对姬宓抛去意味不明的眼神,将姬宓弄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喝口茶压压,润润喉咙后轻蹙娥眉问二人:“你们为何要这样看着我?”
二人相视而笑,花花握住姬宓的手,有些担心的告诉她:“宓宓,你可想过,如何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度过严冬?北月的气候温暖,冬季也来得比其他四国要晚,可青冥与天宝,每年冻死饿死的乞丐就不计其数,我们也不是没想过伸以援手,但所有的家族都只为利益考虑,从不将底层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
“是啊……”花弄影说完后,宝儿面色悲痛的低下了头,半垂眸子,眼中不见半点生机,“父王拨了许多的救济银,可结果都不甚理想,官官相护就像大树的根基复杂盘绕,父王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动一人,便会对国运造成无可逆转的后果。”
她们的话也让姬宓陷入了沉思,如今北月被大洗盘,白言隽这皇帝之位坐得也稳当舒坦,可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是有受苦的民众。
可她一人,并做不到太多,“以我一己之力,也救助不了那么多人啊……我听子珣说,每到冬季国库都会拨银子救济穷苦百姓,这一次,我们便盯紧一点吧,北月有白言隽我倒是不担心,宝儿,这一次,你要亲自盯,我对青冥不熟悉,有任何消息尽快通知我。金麟的皇帝刚被架空实权,现在有肖夜做摄政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长安和天宝了。”
姬宓越想越头疼,最终紧皱着眉头面色难看的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花花和宝儿知道她肯定又钻牛角尖和自己做斗争了,心疼的劝到:“姐姐你也别太难为自己了,这本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总让自己这么累可不好。”
嗯。姬宓嘴上虽答应了,可脑子里还是她俩刚才说的一番话。
心里正为了那些流浪汉的事情烦着呢,却听外面一阵更比一阵高的喧闹声。嘈杂的人声让姬宓更难以静下心来,月桂见状快步出去看了看。
只见外面三个衣饰华丽的女子带着各自的丫鬟在为难一个衣着朴素的姑娘。这姑娘从气质看,十分沉静温柔,典型的小家碧玉,说话轻声细语,与对面的三个女子截然不同,这样恬静的姑娘也轻易便能激起周围人的保护欲。
就算是月桂也不例外,她冷眼上前一步大声呵斥到:“你们三个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此喧哗,打扰了神使大人与神女清修,拿你们是问!”
月桂兰香经常出入五灵学院,学院上下无人不识,那三个女子本想看下是谁这么不识好歹,居然敢对她们如此无礼,刚一抬眼看清是月桂后又都怂了,三人默契的退后几步,只留下那温柔的姑娘站在前面面对着月桂。
不像这三人,姑娘主动上前,微微行了一礼后略带歉意的望着月桂道:“还请月桂姑娘莫要怪罪,我四人只是因为一点小摩擦才声音大了点,不知神使大人与神使夫人正在修炼,我们这就离开……”
姑娘的声音空灵婉转,语速不疾不徐,面上挂着从容恬淡的微笑,大方得体,让月桂对她很有好感,“你倒是个懂规矩的。”
刚想让她离开,就见姬宓从后面的石拱门出来,抬手招呼月桂面前这一袭月白长裙的优雅姑娘,转头离开前顺便叫月桂带上那三个女的,她倒是要问问,她们四个人是因为什么竟然吵到了她的门前来了。
一进石拱门,便看见花弄影和江长宝在悠闲的喝茶,要知道这两个人平时想攀都攀不上的,三个女的各有自己的小心思,一个个整理了一下表情赶紧上前巴结。
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和皇室出来的公主,怎么会不知道她们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两人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高傲模样,眼神都不曾多给一个。
只等三人都悻悻退下,那月白长裙的姑娘才上前行礼,“叶洛见过三位小姐。”面上依旧是那恬淡的微笑,不卑不亢,不光是月桂,就连石桌边的三人都对她很有好感。
现在很少能见到这种气质澹然的女子了,宁谧的气息笼罩着她,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这个女子。
“嗯,不介意的话叶小姐便坐下喝杯茶吧。”能让花弄影主动邀请,这真的比登天还难,
另外三个女子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洛坐在姬宓三人旁,本想一同落座,可人家跟本没那个意思,只好尴尬的站着。
姬宓见桌上的盘子已经空了,着人准备了新的糕点,并且主动将碟子送到了叶洛的面前,满面笑容,“叶小姐尝尝吧,光喝茶也没意思。”
“多谢……”叶洛依然表现得很拘谨,她非常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而且这三位小姐都是她高攀不上的大人物,平时能说上一句话都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和这三个人坐在一起喝茶说话。
还站着的三个女的看到这一幕别提多嫉妒了,心中早已把她诅咒了千千万万遍了。
原来还站着三个啊……
刚才姬宓的注意力全在叶洛的身上,全然忘记了还站在一旁等候的三人,她自嘲的笑笑,“都忘了你们还站着呢,不如说说,为何要在我的院子前吵嚷?”与叶洛说话时的随和完全不同,姬宓也学会了千代沐的瞬间变脸,马上就变成了不屑一顾的模样。
好像和她们多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的侮辱一般。
想起刚才那件事,叶洛放在膝上的手捏紧成了拳头,片尘不染的长裙被捏出了许多褶皱,但她脸上依然闲澹,不见分毫怒色。
三人中为首的女子做了自我介绍,姬宓这才知道,原来这三个与叶洛都是一家的,江长宝在知道叶洛竟然是青冥之人后竟然有些惊讶,大大小小的宴会她出席了无数次,可记忆中完全没出现过这位从容不迫的叶洛小姐。
“既然是一家人,那你们刚才又在吵些什么?”姬宓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三人一直答非所问浪费她的时间。
言语间姬宓侧过脸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叶洛,发现她竟然还是那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这女子真是厉害啊……相比之下,面前站着的这三个女子,简直就是绣花枕头嘛,没有半点内涵,甚至连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都可以一眼看出来,而叶洛就不同了,她的淡定超乎常人。
姬宓原以为这是她的伪装,却没想到,在知道了她的经历后,才发现她只是不在乎。
为首的女子名叫叶浅,是青冥大家叶氏的嫡次女,另外两个都是妾室所出的庶女,因为巴结叶浅,所以在叶府的生活要过得比叶洛舒服很多。
“她偷了我的东西!”叶浅神情高傲的指着叶洛。
遇到这种事情,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激动的与之争辩吧,可叶洛没有,她只是凝视着叶浅,一字一句的严肃道:“我没有。”
这对姐妹真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一个沉稳如一汪平静的潭水,一个急躁似一点就炸的炮仗。不知为什么,叶洛只简单的三个字,姬宓便相信她没有做,或许,这就是好感吧。
可叶浅最见不得的就是叶洛这副与世无争的淡然模样,她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她那个病恹恹的亲娘。
“什么东西,用得着这么对你的妹妹大吼大叫?”姬宓出言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不是当着别人,在她们面前坐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样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原以为自己的话能让叶浅稍微收敛一点,没想到她竟然傲睨自若的大声道:“那是一支月光白玉打造的发簪,上面还镶了一颗罕见的宝石。”
叶浅的话就是想让在场的人嫉妒的,她的目的在另外两个妹妹那里的确达到了,每提到一次这发簪,她们眼里流露出的羡慕总让叶浅感到无比满足。
可那对面坐的四人却不是这表情了,叶洛就不用说了,那张死鱼脸看了就叫人心烦,另外三个听了她的话反而轻蔑的撇了一眼。
宝儿甚至出言讽刺道:“还以为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没想到不过是支月光白玉的簪子,好歹也是叶家的女儿,未免太过小气,为了一支发簪竟在公众场合大呼小叫的,真是有失大家风范,本宫见了父王可要提一提,叶家还有没有出席皇家宴会的资格。”
她的话让三人皆是一惊,立马跪下认错,但宝儿还是瞧不起这三个女子,只让她们跪着,不想叫她们起来。没有宝儿发话,三人也不敢起身,只能忍着浑身的酸疼老实的跪着。
“叶小姐没什么想说的吗?”姬宓歪着头问一旁的叶洛。
只见少女恬淡的笑着摇摇头,“清者自清,叶洛并不想与长姐争执什么。”
刚才在院子外面也一样,大声嚷嚷的是三位姐姐,她只是在听着,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就被请进了院子里喝茶。
这姑娘真是太淡定了,宝儿和花花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点头,都很欣赏这位与世无争的姑娘。
跪着的三人不是感觉不出来姬宓她们对叶洛的好感,一心想着在她们三人面前贬低叶洛,却都不知如何开口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还不惹姬宓厌烦。
一直没说话叶池愤恨的看着叶洛开口道:“你还真是会装可怜啊,在府中你也是这样,没想到到了宓小姐面前你还敢撒谎,分明就是你拿的!”
“那你们拿证据出来啊。”叶洛面无表情的反驳戳中了姬宓的小心脏,妈呀,她太爱这个女子了,骨子里的淡漠是装不出来的,可姬宓也好奇,是怎样的养成了她这样的性格。
叶洛左边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讽刺的对她们三人道:“你们三人冤枉我偷东西,可又拿不出证据来让大家心服口服,是谁在撒谎,她自己心里清楚,我无意与你们为敌,只想过好我自己的平静生活,让我娘安心养病,其他的,我根本不想争。”
后来姬宓了解到,原来叶家主宠爱叶洛的母亲,对她这个女儿也是百般疼爱,可叶洛的母亲后面被冤枉残害其他妾室腹中的孩子,便被叶家主冷落了,连带着她这个女儿也受到了忽视,所以叶浅她们才会变本加厉的欺负她,叶家主心知肚明她们做的那些事,却从来没有制止过,心中也默认她们的这种做法。
“你偷了东西,谁知道你藏哪里了,哼我们又不是神仙。”叶池的声音听起来很强硬,但姬宓还是听出了几分心虚,尤其是她的眼神。
现在这些女子大多不会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她在现世本就需要学习一定的心理知识,以分析敌人的心理活动更好的投入到任务中,而这三个女子,轻易的便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很多时候,她们在想些什么,姬宓看眼睛就知道了。
叶洛不屑再多说什么,轻飘飘的投去一个眼神便不再多说一个字。
“那你说说,你的簪子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知道你簪子在哪里的人又有谁?”
语罢,叶浅真就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喃喃回到:“这个簪子我很少戴的,一直都收在一个小盒子里好生的放着,她从我房里离开后,我的簪子就找不到了。”
说实话,她的话让姬宓觉得很搞笑,这逻辑也太错误了吧,她东西不见了,那正巧从房里出去就一定是偷了吗?
姬宓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用手指弹了弹茶碗,漫不经心的说:“你自己也说了,你很少戴,那想必很珍视这簪子吧,还说自己是收在小盒子里好生放着的,以你对叶洛的态度,会告诉她你藏宝物的地方在哪里吗?你不觉得自己的这个谎话漏洞百出吗?”
她的话让叶浅下意识尴尬的咬咬嘴唇,姬宓对着三人一挥手,“起来吧,看见你们心烦,月桂,随便挑一支月光白玉的簪子给她,上面最好是镶嵌了些宝石啊珠子啊什么的。”
这语气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在打发叫花子似的,叶浅还想发作问姬宓是什么意思,但在看清了月桂手里拿来的东西后,又硬生生的把到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
另外两个女子的眼珠子都快掉在那取来的簪子上了。
月桂先是给姬宓看看了,确认这件可以后才近距离的亮在三人面前,嘴里讽刺问:“叶浅小姐看这簪子可还行?”
什么叫可还行啊,这成色这质地,这做工,哪一点不比她那个要好,而且……她的那支簪子本来就没丢,她只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想找找叶洛的麻烦,让她在五灵学院里无法立足而已,要知道,偷东西的人可不受待见啊,大家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偷东西的人。
三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月桂手里的东西一刻都不曾移开,看得石桌旁坐着的四人心中鄙视,叶洛更是为自己这个姐姐感到可悲,不过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俗物,就这般移不开自己的眼睛了。
“行行行……太行了!宓小姐……真是太大方了。”这一支簪子让叶浅想要结交姬宓的想法更严重了。
但姬宓一见她这殷勤谄媚的模样直接不想和她说话,挥挥手赶紧招呼走了三个人,她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吐出来。
真不敢相信叶洛会和这三人是姐妹关系,差别也太大了真的,难怪说人和人的区别往往比人和猪的区别都大呢。
本来还想多和姬宓说几句的叶浅就这么被轰了出来,前脚出了石拱门,月桂离开后叶浅就开始伸长了脖子巴巴往里面看了,她是真想听听叶洛和姬宓她们在说什么,可无奈自己并不受待见。
“姐姐……”叶池有些魔怔的盯着那枚簪子,恨不能现在就据为己有,叶浅警惕的看着她,小心的将簪子收进了自己的空间。
另外两个人才收回嫉妒的目光,刚才她们两个那种占有的表情,叶浅太熟悉了,要不是自己赶紧收回了空间,这两人一定乱哄带骗的要摸摸啊要看看啊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