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芝你去趟楚王府,跟小荣子说我急缺银两。”
不用她强调事情的重要性,容芝便心有灵犀的收拾了一下,出去跟几个面熟的丫鬟交代几句,便匆匆离府了。
直到黄昏她才回来,一进门便拿出被里三层外三层裹的厚实的钱袋。
“小荣子在得知此事后,从账房里拿了一张一万的银票,还说要是不够,晚些再差人送去。”容芝笑的合不拢嘴,“楚王对小姐是真的好,这若换做旁人肯定会细细追究缘由,也不一定给这么多。”
周欢却浮上一层忧愁,“不是万不得已,我一点儿也不想找他。”
她欠齐煜的已经够多了,这银票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压的她喘不过气。
将银票放到枕头下藏好,她琢磨着该把银两用到哪些地方。
一直去楚王府拿钱她是不愿的,培养势力花销不大却是持续的,可以挪去一成,剩下买些产业加以经营,想来以她如今的能耐,应该不至于亏钱。
“明儿个我出去一趟,你用这几月府上发的月银去物色几个身家干净的,暗中培养,莫要被柳氏发现了。”
周欢打开八宝琉璃匣,里面放了些碎银子,虽说不多,但收拢一两个还是够的。
忠心的仆人在少不在多,用钱不过是铺路,该怎么收为己用,光靠钱是没用的。
“奴婢倒有个人选。”容芝整理着思路,面有难色的说,“只是她是二小姐的贴身外丫鬟,奴婢不知她是否能拉拢。”
周欢不以为意,“能让你记住的,想来是可以的,周晴的贴身丫鬟我还不知道名字,不如你与我说道说道?”
容芝将碎银用帕子包好,不疾不徐的道:“小姐是否还记得有次二小姐找茬不成,就将气撒在贴身丫鬟上?”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周欢垂首思索,“当时我看不过便替她说话,你的意思是从她下手?”
“不错。”容芝点头,眼中闪着异光,“据一个与奴婢交往甚好的同僚所说,二小姐时常打骂于她,奴婢为了求证偷偷瞧过,凡是能用衣裳遮的地方都是於痕,可怜的很,对了她叫碧柔,是个好听的名字。”
周欢眉头一簇,周晴再不济也知拉拢人心以防不测,怎会对最常解除的贴身丫鬟下手?就不怕旁人寒心?
许是看出了周欢的疑虑,容芝愁闷的叹气,“碧柔打小在她身旁伺候,二小姐自是最宠幸的,当时她五官未长开时便出落得亭亭玉立,如今长开了妖艳异常,连奴婢瞧了都不禁觉得是狐狸精转世。”
容芝眉头紧蹙,“上回入了靖王的眼,夸了几句,二小姐明面上不说,心中自是不爽的,她心悦靖王早已不是秘密,如今被仆人骑头上,怎会甘心?当然暗中收拾她了。”
周晴的嫉妒心她是领教过的,摘掉发上的配饰,周欢阖眼凝神,“明日叫她亲自来找我。”
“但愿她能看清当前的局势。”容芝摇首叹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大家闺秀貌美无双定是人间幸事,若是低贱的奴隶,等待的不是流落青楼,便是被主子欺压死,偶有运气好的能当个妾室,却终身拿混出头。
容芝服侍她换衣梳洗,将吹灭蜡烛后,悄悄的去了秋宁院。
今夜注定很多人难以入眠。
烛火袅袅婷婷的跳动,冒出一缕青烟,柳氏借着烛火看着书信。
偶尔心绪不宁的凝眉,手中的信纸拿起又放下,最终将信纸放到烛火上,看发黄的信纸被烧成灰烬。
“娘亲。”
周晴推门而入,裹着一身寒气钻入她的怀中。
柳氏紧蹙的眉头稍稍舒缓,将她拉开了些,“跟你说多少遍了,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里又没外人。”周晴嘟唇,一副女儿家的娇态,哄得柳氏哈哈大笑。
“你最近还在禁足中,为何突然来这里?”柳氏心下疑虑,“莫不是颐景院有动静?”
周晴眼中划过妒忌,“那贱蹄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楚王竟给她送来一堆银两首饰。”
少女心藏不住事,嫉妒羡慕全都暴露无遗。
傍晚十分容芝刚回府,楚王便遣人送来了一堆金银珠宝,张扬的让任看了一路,柳氏不敢私吞,但让她将肥羊拱手相让还是舍不得,便悄悄压下,偷拿点儿明儿个再送到颐景院。
柳氏有些肉痛的合拢双手,“收起你的小心思,楚王不过是个傻子,仗着皇上的宠爱无法无天,你若抓住机会嫁给靖王,周家再帮他夺位,日后她有的跟你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
周晴想到这个更气了,瞪了眼身后的碧柔,“娘你还说靖王,到现在他对我都不冷不热的,倒是对些狐媚子百般殷情。”
碧柔脸色一变,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柳氏温柔的将她扶起,安抚道:“你且下去。”
碧柔抖得更厉害了,害怕的点头。
柳氏继而又道,“她到底是你的贴身丫鬟,你私底下对她如何我没意见,但对外要给足面子,不过她得了靖王赏识也不算对你没利,因为你是她得主子。”
“娘亲的意思是…”周晴眼前一亮。
柳氏覆在耳边嘀咕了几句,周晴笑容满面春风。
“老夫人信佛,十日后需要子孙去寺庙祈福,你这几日老实些,我打算力荐周欢去,到时候在路上安排人手埋伏,就算她侥幸活下来,庙里也有我的人。”
柳氏阴狠一笑,眸中暗藏蛇蝎。
“只要能让那贱蹄子再无翻身的能力,老实禁足几日又如何?”
周晴会心一笑,瞳眸有着与她年纪不符的毒辣。
夜更深了。
周欢翻了个身,始终睡不着觉。
随意披了件披风,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左胳膊隐隐作痛,估摸着是睡的时候不小心压着了。
周欢不禁叹气,浑圆的月亮挥洒着银白的月光,不少落在身上,镀了一层圣洁的光。
“随便逛逛倒让我瞧见一个月下美人,不知美人能否赏脸去屋檐一叙?”
好似艳艳瑶琴的男音突兀响起,不用回眸便知此人为谁。
银月仍旧穿着张扬的雪白衣裳半卧在银杏树上,眯眼看她。
周欢转身回视,“原来拜月楼楼主也是个贼,半夜三更的就往别人家中跑。”
“你怕是忘了,我说过要找柳氏报仇,不先摸清府上的布局,如何进行下一步?”银月把玩着手上的玉佩。
周欢摇首轻笑:“属下做的事,何时需要楼主你出手?”
“我想自给自足,你有意见?”银月脸皮出奇的厚,见她说不上话来,翻身而下,瞬息间便拉着她一同上了屋檐。
宽厚的手掌刻意避开了左肩,触之极离。
周欢坐在檐上,手拖着下巴,百无聊赖的观看上空的周府。
“柳氏所在的秋宁院暗卫多的连我都难以潜进去,她一个商贾之女,是如何能培养如此之多的暗卫?”银月低声呢喃。
周欢眉头一簇,前世只知柳氏有用不完的钱财,其余的并不知晓,现在想来,怕是她隐藏的太好,让两世为人的自己都没能察觉。
“听你这么说,她身上确实有很多疑点,据我所知她有用不完的钱财,当时觉是她商贾之女的缘故,如今想来一个商人也不会出手阔绰到组建一个庞大的暗卫网络。”
周欢突然想到几次中毒的事,低声说道,“还有她身边还有个毒术高强之人,能拉拢那种人,想来没有点儿权势很难做到。”
一个小妾转正的人而已,当真能入高人的眼。
“不会是背着周老爷跟别的人……”银月故意话说一半,引人想入非非。
反倒比直说更加可信,周欢无奈摇头,“没证据前咱们只能胡猜。”
银月仰躺在檐上,潇洒的像个纨绔子弟,“原以为还能从你身上问出什么,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周欢已经习惯了他损人,无所谓的拉了拉裙摆。
夜里凉,这檐上时有狂风吹过,更加好寒冷刺骨。
银月拍了拍衣裳,拉着她下去了,看她面有痛苦之色,不禁掏出带来的止痛药,又收回去了。
周欢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抬头望天,皎白的月光亮如白昼。
“你赶紧回去吧,周府上下暗卫也不少,别被他们发现了。”
银月扯了扯袖子,淡定的说道:“无妨,遇到了只当是贼人,不会多想的。”
他掏出玉佩在她面前凉了凉,澄黄的玉佩上刻着一个丹字。
“丹墨前辈的信物?”周欢不禁轻呼。
江湖传言得此玉佩者,可到绝味楼找老板兑换九璇养颜露。
藏于面具下的脸庞笑容奸邪,银月得意的说道:“楚王给你送过来的,刚到府上被周夫人扣下了,不巧被我看到便偷了过来,劝你一句赶紧回去休息,免得周夫人发现了,气的去捉替罪羊。”
周欢很容易就想到此刻柳氏的脸有多精彩,不禁噗嗤一笑。
银月故作心疼的叹了口气,“这玉佩与她无缘,我便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话一落人便消失在原地。
“装神弄鬼。”周欢摇摇头,悄摸摸的回去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银月摘下面具,俊逸的脸庞阴沉不定。
打从周晴被禁足她便老实许多,没有三天两头的来找周欢麻烦,倒让她落个清闲,在颐景院都快养出虱子了。
编青因她受伤的关系也没能练成,就在周欢无聊的看起四书五经时,祖母派人传话,说是禁足取消,并让她前去老夫人那里。
墨唐似乎很嫌弃颐景院,容芝询问过去是有何事,连个眼神都不带给的。
傲慢的说:“老夫人让大小姐过去,自有她老人家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