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送你。”
周欢没劝,而是直接起身。
身后的牛皮糖立时贴上来,嘴巴动了动想反驳,最后还是在她坚持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经过几次接触,她把齐煜的性子摸了七七八八,知晓他很吃自己这个准媳妇一套,倒省了很多功夫,没平日那般生疏。
周晴少见的出现在府门,一脸憧憬的看马车离去,回神递给她一个白眼,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离开。
“有些人脸皮太厚了。”容芝嘀咕了一句。
周欢不置可否:“那是有资本,能教出这样的女儿,她娘能差到哪儿去?”
前几日她大病一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柳氏要被夺走管家权,胜败已分,谁知柳氏竟在老夫人门前跪了一天一夜,就连林氏设法挑衅羞辱于她,也不曾动气。
当晚回去就病了一场,却接连几日坚持在老夫人门前跪拜。
老夫人一心向佛,是个心软的,念起她以往的好,便放了她一马。
这对于周欢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马上就到百花宴,周晴已经老早练习跳舞,以她跟柳氏的交情,就算碍于面子给她安排一个先生,怕也是个三教九流的。
周欢眉头深锁,瞧了眼四下低声道,“明儿个你去趟同仁堂,就说你是李一鸿的外亲,来待他领月银。”
李一鸿是她在同仁堂任职的身份,平日无事便出府做大夫,算起来已任职一月,用月银支付养父母的费用,再买件合适的衣裳也绰绰有余。
同仁堂容芝略有耳闻,便暗暗记下。
待她回屋后,便闭门不出,除了用膳,几乎在屋内度过。
安插在颐景院的眼线,都以为是她咳疾未好,也没多想,随她去了。
殊不知,嫡小姐在苦练舞蹈,日夜不得停,连双脚都磨破了。
周欢双脚穿进鹿茸云纹绣花鞋,脚心疼的她皱紧眉头,一落地就扎心的疼。
“小姐奴婢叫绣娘缝制前特地量了好几遍,怎得就成这了?”
容芝以为是不合脚,着急的脸都红了。
她能不急吗?马上就百花宴了,过会儿马车就在府前停下,迟了该被问罪了。
周欢摇首轻叹:“鞋子很合脚,只是我没日没夜的练习跳舞,现如今连走路就跟针尖上走一样。”
容芝搅着手指,忧心忡忡的看她,“这可如何是好?”
今儿个是皇后娘娘特地设宴邀请名门望族的子弟前去,每位小姐还必须表演才艺,最出彩的一位会或得皇后娘娘亲赏。
若有人出丑,或是没有表演,岂不贻笑大方?
周欢拧紧眉梢,沉声说道,“无妨,再多的苦都吃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换上特地置办的天蚕五色祥云锦鲤纱,容芝用朱砂在眉心点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梅花,鬓上插入一支金步摇,环佩叮当的上了马车。
车内香风阵阵,周晴老早就坐上车了,坠的珠串贴在额上,晶莹剔透的,白嫩的脸上画了梅花妆,如出水芙蓉,艳色的衣裳过于张扬了些,与傲骨梅花不太相配。
周晴不幸与周欢撞了装扮,一身精心打扮的妆容倒成了陪衬。
“艳俗。”她厌恶的别开脑袋,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周府嫡小姐,周欢这乡下丫头凭什么样样压在她头上,这回的百花宴抢风头的只能是她!
抬手让丫鬟给自己整理着仪容,还不忘默背教导嬷嬷平日讲的各项礼仪。
待丫鬟弄好后,胭脂味儿更浓了。
周欢用帕捂唇,掩住刺鼻的胭脂味。
之所以让容芝出府买衣裳,除了避免柳氏给自己下套,就是要跟周晴装扮相撞。
前世周晴骗她穿同样的衣裳,却故意让丫鬟给她画最丑的装扮,一场宴会下来,让她周欢出尽了风头。
这一世,她也要以牙还牙,让她尝尝被人讥讽,受尽冷落的味道。
车内的熏香更浓了,周晴偷摸摸掏出铜镜,鎏金色的卷边雕着花骨朵,一只手刚好握住。
她臭美的照着镜子,哪一个角度不同就让丫鬟补妆,反观周欢淡定的好似宴会与她无关一般。
啪的将铜镜搁在木桌,周晴做作的把玩着广袖道,“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
周欢挑眉,“二妹妹说的什么话?姐姐怎的听不太懂?”
不知怎的她最讨厌‘二’这个字,不仅是说她排行第二,还抢了嫡小姐的称呼。
周晴佯装发怒,转念一想不能丢了仪态,便捂唇娇笑,“妹妹是说有些人再怎么打扮都是东施效颦。”
看来柳氏这阵子没少下功夫,这不都会忍了。
“二妹妹说笑了,姐姐怎会跟你比,要知道你可是靖王公然称赞的人儿。”末尾她加重了语气。
又嫌火不够大的补充道:“不知今日二妹妹一舞,能否惊艳众人,比京城最有名的舞女还要强。”
“你!”周晴挥袖打翻了桌上的胭脂水粉,微动的脸袋不时有脂粉抖落。
看来火候不够,还得多加修炼。
周欢掩唇做惊讶状,“姐姐不过是夸你两句,妹妹怎能这般激动,万一姐姐夺魁,到皇后娘娘那儿岂不是要闹出笑话?”
空气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周晴闭眼呼吸再吐气,最后冷笑道,“你别高兴的太早,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周欢也板起了脸孔,学着她的语气道,“我不确定今日宴上的赢家会不会是我,但我肯定不会是你。”
“小姐快到了。”丫鬟赶紧打圆场,手掀开窗帘,让二人看到街坊景色,“咦,那是靖王的马车,楚王的在后面。”
这声成功吸引了二人的目光,周晴小脸红扑扑的率先凑去,早忘了自个儿在靖王和楚王那儿一地鼻子灰。
脸皮是真的厚。
另一边看到的是小贩儿的叫卖声,唯一能看到二位王爷马车的被周晴挡的严严实实,周欢瞄了眼便收回视线。
两位王爷的马车像商量好的,一前一后,一个是金贵的紫色,一个是神秘的黑色。
风偶尔卷起窗帘,露出男子近乎完美的侧颜,一阳一柔,一正一邪。
但后面的楚王容貌更甚,长眉若柳,比她屋里的摆的琉璃玉还美,不得不说,楚王若不是个傻子定会是个让万千少女都心碎的妖孽王爷。
周晴看的眼睛都直了,险些口水流出来。
突然她惊呼一声:“咦!”
楚王的马车放慢了速度,周晴不自觉的探出了脑袋,见它朝左侧的窗户靠,便快步跑到对面的窗户。
谁知马车又放慢了改为右侧,周晴忙不迭的跑过去。
眼前的一幕让周欢忍俊不禁,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丑女!你怎么比我家阿黄还狗腿?”
齐煜没好气的掀开窗帘,阴柔的脸连皱眉都是美的,但嘴里的话着实叫人不敢恭维。
随行的丫鬟不禁低下脑袋,与周晴拉开了距离,朝周欢靠了靠,留她僵在原地。
“我媳妇呢?你这张打脸挡着我媳妇了!快让开!”齐煜用扇子敲了敲窗扉,表达自己的不满。
周晴脑袋一片空白,呆呆的从窗户移开。
“媳妇?”
齐煜像个刚出生的狗崽子,漂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周欢慢悠悠的靠过去,轻声说道,“殿下这是外面,要注意形象的,你且将帘子拉下吧。”
他身后的太监臭着张脸,显然劝过某人不听。
“不要。”
齐煜下巴抵在窗棂上,可怜兮兮的看她,这目光任谁看到心都化了。
但周欢见惯了,目无他色的拉下帘子。
偶尔吹起的风能让她看到齐煜俊美的脸,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周欢无奈的摇首叹气。
周晴柳眉倒竖,不甘的嘀咕,“傻子配野丫头,绝配!”
“丑女!”
突然的一声让她下意识抬头,正怼上那张魂牵梦绕的俊脸。
不知何时马车朝她们靠的很近,只需稍稍探头就能进入彼此的车内。
齐煜朝周欢挤了挤眼,“媳妇你看她,还怪有自知之明的,都知道自己长得丑。”
这话不知从哪儿听过。
周晴脸红到脖子根,心下诧异她说的那么小声。他是如何听到的?
“殿下你快让车夫离远些,免得撞上。”周欢瞪了她一眼,活脱脱的小媳妇样。
齐煜乖乖点头,扭头便斜了眼太监,“没听我媳妇说的吗?赶紧让车夫开远些。”
明明他才说过不让车夫靠近周家的马车,他就从窗户跳下去。
太监头疼的拔高音调,指挥车夫远离。
在楚王身边侍奉的人皆是京城最好的,从前周欢不明白,这下是清楚了。
光看那车夫的马技,就知晓在楚王府侍奉的艰难。
也不知是齐煜的到来让她情绪大好,竟觉得去往皇宫的路不无聊,抬眼便能看到齐煜的笑脸,周欢不禁勾起唇瓣。
坐立难安的周晴在熬到下车后,一身的好心情都被掏空了,蔫蔫儿的朝前走,早把柳氏交代的抛到脑后。
“快看!那不是京城第一美女张婷婷!”
不知是谁开了嗓,井然有序的宫门外闹腾起来。
在众人紧密的视线中,从一个马车中下来一个窈窕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