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关山月带领手下的亲兵变戏法一般的把所有的生产资料和物资都藏匿了起来,就连一个茶壶盖都没有给金兵留下。。
早就做完群众动员的百姓们,带着充足的粮食,有条不紊的按照先前的安排冲着朵颜山、苦夷岛和东海女真三个方向化整为零,仿佛昔日那热闹的朵颜城压根就存在一般,消失在茫茫的天地间。
一个多月后,关山月带着朵颜城的军队抵达了依山傍水,地势险要,宜于久守的库伦城。
关山月的判断相当精准,果不其然,他们刚抵达库伦城没几日,不肯善罢甘休的后金大汗皇太极便率领五万大军从朵颜城一路追杀到了库伦城。
残酷的攻城战开始了,后金的人数虽然占据绝对的优势,但死伤无数就是攻不下库伦城来。
出征前夸下海口的皇太极咽不下这口气,扬言非要踏平库伦城不可。他调集来了二十门大炮跟库伦城的火炮对轰了起来,谁知库伦城的城墙是用条石修筑而成,密集的炮弹轰击在上边也就是留一个弹坑对城墙的主体并没有什么损伤。
反倒是后金的炮兵进入了库伦城守军的射程后,被他们居高临下一顿猛轰折损过半。气急败坏的皇太极又命令收下的士兵改变战术,想要挖掘地道攻进库伦城,谁知库伦城里的守军早有防备,就在他们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突然从地道的上边落下了无尽的硫磺,然后他们便不明不白的葬身在了地道之中。
皇太极痛定思痛,彻底改变的战术,变强攻为久围,把库伦河的上游给截断,他要把城中的守军和百姓全都困死在城里。
这一招果然狠毒至极,数日后库伦城中的士兵们便开始缺水,有的士兵们已经开始榨马粪汁喝。又过了几天,城中的百姓们便陆续的杀掉自己用来耕地的骡马送给守军们饮血解渴。尽管丝毫看不到出头之日,可城中的军民们都咬紧牙关,没有一个孬种提出过过投降之事。
关山月知道在这样发展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策,即使把所有的战马杀了也只不过是无源之水,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天不用皇太极发兵库伦城便会不攻自破。他站在城头仔细的观察了几天地势后,决定在临近库伦河的城东挖井。
可是在城中连续打了数口井,每一口井都已经挖到了十七丈深像见了鬼一样就是不见水,原本以为发现了生机的军民们全都心灰意冷的散去,此时整个库伦城全都笼罩在一片死亡的阴影中。
掘井现场,渴的嘴唇发白的魏忠贤走起路来都已经开始打颤,他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昂首望天呢喃道:“难道上天真要亡我大宁都司?”
关山月一如既往的乐观,他用手捏了捏刚掘出来的土放到嘴边闻了闻,摇了摇头说道:“哈哈,魏公公多虑了,再往下挖掘一丈必出水。”
周围的战士们一脸的沮丧,显然并不认同关山月的话语。
关山月抿了抿干瘪的嘴唇,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库伦城的后边说道:“大家不信?你们往那边瞧,咱们的城后便是库伦河,皇太极虽然在上游截断了库伦河不让水流到城里来,可他管不到库伦河里的水渗透到地下去。经过这么多天渗透,再结合此时泥土的湿度,所以我判断顶多再往下掘进一丈便会有泉涌出。”
就在战士们被关山月说的一愣一愣的时候,正在挖井的士兵在井底发出声嘶力竭的欢呼,“有水了,有水了,万岁,万岁,万岁!”
那十多口原本放弃的干枯水井往下掘进了几丈,果然出现奇迹,甘冽的泉水自井底飞喷而出,城中的军民皆呼万岁。
待到城中军民喝痛快了后,一脸欣喜的关山月童心大发,他让守城的将士们找来灭火用的水龙冲着城地下的后金兵呲水玩。
城下的后金兵郁闷至极,原本想着截断库伦河断了城中明军的水源,早日攻下库伦城早日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谁知这帮明军竟然有如神助不知从哪弄来了这么多水,居然还放肆的跟他们打起了水仗,显然城中水源充足。
这一下可把皇太极气了个够呛,看着天天被浇成落汤鸡的后金士兵,他便让金兵们跟库伦城的明军用水龙对喷,可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七八支水龙,毕竟军营不长走水,几番对喷下来根本就不是库伦城明军的对手。
张德彪最损,库伦城的守军是自上而下的俯射而后金士兵是佯射,关键是他们的水龙数量还多,占尽了便宜。他索性在城下支起了几口大锅,把原本水龙中清凉的井水换成了滚烫的开水,猝不及防之下烫的那几个坚守阵线的后金兵会死孤苦狼嚎。从此再也没有后金士兵敢来库伦城下叫骂,这也算是一个意外收获。
皇太极这次铁了心的要灭掉库伦城,竟然围困了库伦城数月之久。库伦城中的军民虽然没有战斗减员,可非战斗减员却在逐渐增多,因为城中的粮食早已消耗殆尽。
此时库伦城中食物匮乏的问题已经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弓弩上用动物筋腱做的弦和盔甲上的皮革等都统统被库伦城中的士兵们煮了吃掉,战士们一个个死去。但库伦城仍然没有陷落,幸存者宁死不降,明军的大旗高高飘扬在库伦城头。
这一日,城下的后金士兵突然后退三里,自城外来了一个灰头土脸自称是大明使者的人前来到库伦城下说是崇祯皇帝有圣旨让关山月开城门听旨。
面无菜色关山月虽然心中疑惑,可看城下的人穿着打扮十足的大明范儿,问起京城的事情也会是对答如流,言谈之中更是没有一丝破绽。
见他只身一人,谅他在库伦城中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关山月便命人打开城门把他给放了进来。与此同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城门内一闪便消失在城门外的草丛之中。
那自称兵部京官刘旭卫的来人官架子端的十足,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说的亲随全被后金扣下的耻辱,举着手中的圣旨趾高气昂的说道:“圣上有旨,大宁都司都指挥使关山月接旨。”说完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关山月,见他还直愣愣的戳在哪儿并无下跪之意,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呦,关大人怎么不下跪啊?难道连怎么接圣旨还要下官我教给你吗?”
已经多天粒米未进关山月心中一万个羊驼奔腾而过,此时虚弱不堪他双腿早就水肿的跟泡发的馒头一样一按一个坑,这要是跪下去恐怕就站不起来了。
他身后的亲兵气不过,呲楞一声拔出手中的钢刀,叫骂道:“麻辣隔壁的,关大人带着我们在前线拼死拼活的杀敌报国,告急的信件数月间接二连三的发出,朝廷不派救兵来,派了你这么个鸟人过来有屁用。关大人的腿早就肿痛的不能打弯,再扎刺小心老子一刀剁了你。”
周围的士兵们开始的时候还乐观的期待着朝廷发兵来救助,可接连等了数月竟然音讯都没有一丝。此时,无论蒙汉士兵皆对见死不救的朝廷怨恨至极。
刘旭卫脸色一变刚想要叫骂呵斥,只听周围呲楞呲楞的拔刀声不断,吓得他硬生生的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心惊胆战的说道:“你……你……你们想造反吗?我可是朝廷钦差,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小心大……大……大明崇祯皇帝诛灭你们的九族!”
关山月轻蔑的一笑,想着身后的士兵们能不能活过今天都不知道,谁还怕你的威胁。不过他向来爱兵如子,不忍让他们为难,便忍痛跪了下来,“臣关山月,接旨!”
刘旭卫一脸得瑟的看了一眼周围愤怒的士兵,心中骂道:“你们牛什么,你们的头还不是乖乖的跪倒地上给老子磕头。”
周围的将士们气的把脖子歪到了一旁拒绝下跪,圣旨里并没有提到他们的名字便拒绝向这个狗东西下跪。就连魏忠贤也是暗骂朝廷此事做的过分,怎么找刘旭卫了这么一个招恨的玩意来火上浇油,冷哼一声把头歪向一边并没有下跪。
刘旭卫虽然是小人得志,却也不敢把事情做的太过分,清了清嗓子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宁都司指挥使关山月英勇善战,守土有功……”
一听到诏曰二字魏忠贤眉头一皱,心里“咯噔”了一下,转过头目光如炬的冲着刘旭卫受中国的圣旨扫了过去。
“然,朵颜三卫实属羁縻卫所,库伦城深入漠北终究化外之地,粮草长途难以补给,民多粗犷蛮鄙不归大明教化。今特命关爱卿弃守库伦城换得与后金万世和平,盼关爱卿早日退回大明永享荣华富贵,钦此。”刘旭卫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反倒是念到最后脸上扬起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微笑。
关山月听完圣旨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坚硬的石面上,早就怒发冲冠的他也没像往常一样说吾皇万岁,在两眼直喷怒火的亲兵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激动的走到刘旭卫的脸前扯过圣旨一把拽到了地上,张嘴一口浓痰便吐到了他的脸上,悲愤填膺的骂道:“先把老子夸得天花乱坠捧上了天,然后就是为了让老子投降?放你娘的屁,你问问那些死去的成百上千的兄弟们同意吗?你问问那些为了把活命的机会留给守城的士兵,留下粮食而自杀的百姓们同意吗?你问问那些为了跟后金死磕到底,吃草吃老鼠吃观音土苦苦挣扎在生死一线的士兵们同意吗?你问问那些战死在朵颜城,在天上看着我们的英魂同意吗?你问问那些疏散到山沟密林海岛,等着跟我们重建大宁都司的百姓们同意吗?BJ城里养了一群畜生,光尼玛内斗党争吧!这特么就是自毁长城,我们完了后金转身就会去收拾大明,去他大爷的万世和平,见鬼去吧!让老子投降就是玉皇大帝的旨意也不行,我不要你朝廷一针一线,我要跟大宁都司共存亡,我要跟最后的希望库伦城共存亡!”
库伦城的士兵们顿时炸开了锅,就连受伤的士兵也披着血染的战袍振臂高高呼:“与库伦城共存亡!与库伦城共存亡!与库伦城共存亡!……”
与库伦城共存亡的喊声越来越齐,越来越大,仿佛要将天空给掀翻了一般。
成千上万的士兵杀声震天,库伦城中一股浩然正气冲天而起,就连天上刺眼的天阳也没有了光彩。
魏忠贤笑着摇了摇头,捡起了地上的圣旨摸了一摸,猛然间转过头,用老鹰一般的狠厉的眼光望向早就吓得瘫软在的刘旭卫,厉声叫道:“你是万万没想到会机关算尽却功亏一篑吧?来人啊,把这个后金的细作给我拿下,割了头剁成肉酱扔到城下喂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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