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雪哭的梨花带雨,歪过身子背对着关山月,“相公你光顾着自己威风了,可曾想过雪儿为你提心吊胆担惊受怕?雪儿临行前怎么嘱咐相公的,你遇事就不能别跟个孩子一样冲动吗?”
关山月连忙把赵瑞雪搂在了怀里,“好了好了,学而不哭了,相公我福大命大,受不了伤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相公我,感情一直走在理智的前面,当时形势危急我那会考虑那么多。嘿嘿,我脑袋一热就冲出去了。”
关山月立刻使出浑身解数,一边给赵瑞雪捶腿松肩一边各种安慰保证,还一阵子才哄的小妮子哭的不那么厉害。
赵瑞雪趴在关山月的怀里狠狠的哭了一阵,原谅了关山月也原谅了自己,噙着泪珠气鼓鼓的说道:“雪儿不管,我再也不和相公分开了,以后相公去那雪儿就跟到那儿,说不定到时候雪儿还能替相公挡刀呢。”
听小妮子说气话关山月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捧起赵瑞雪的脸,“呸呸呸,小妮子说什么傻话呢,天天死啊死啊的挂在嘴边,你还没有给我相公生孩子呢。”
赵瑞雪轻轻的捶打了关山月的胸口几下,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确认他没有受伤,这才破涕为笑娇嗔道:“相公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饭菜都做好了快去吃饭吧。”
关山月所住的蒙古包就像空旷的原野里独抱的一盏灯,外面响起一阵听书人的笑声,贴着枯黄的草面吹来一阵微甜的风。
赵瑞雪和关山月肩并肩并排着躺在门口的草垛上,枕着胳膊卧看星天。
“相公,你看这朵颜卫城漫天的星星跟咱老家里的星星一样哎,也是那么亮晶晶的!”小妮子在关山月的耳边轻声呢喃道,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关山月轻轻地咬了一下嘴里的草根,看着天上的星辰出神,“雪儿,我们能不能像那天上的星星一样,千百年来一动也不动,永远在一起?”
赵瑞雪接着灯光爱怜的看着关山月那黢黑的脸庞,不假思索的说道:“会!”说完像只小猫一样往关山月的怀里拱了一拱。
关山月搂着柔若无骨的赵瑞雪,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小妮子的秀发,“雪儿,你看到天上那三颗像腰带一样连在一起的星星了吗?那叫猎户座,我记得有句老话叫“三星正南就要过年”,那星星就要指着正南方了。”
赵瑞雪抿着嘴,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嗯,那就要过年了。”
翌日,魏忠贤的蒙古包。
关山月高高扬起手中的棋子,冲着魏良卿扬了扬眉毛,一脸的奸笑,“魏老哥看着啊,你就是飞相支士,我三步之内也能将死你,你这局棋没缓了,必输无疑。”
魏忠贤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才刚开局走了也就几十步,怎么就要输了呢?
“哎,不对啊,我记得我的车刚才还在我的河沿上的呢,怎么就落在了你的马脚上了呢?”
关山月突然捂着肚子“哎呀”一声,魏忠贤连忙一脸幸灾乐祸的抬头去看,“快去拉屎吧,这局就算是平局怎样?”
魏良卿趁着魏忠贤不注意,偷偷的把他的炮往旁边挪了一步。
关山月呲牙咧嘴一笑,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可能就是一个闷屁,一会放出来就好了。继续下棋,我跳马将军。”
魏忠贤拖着下巴仔细的研究起了对策来,突然一拍脑袋,“对了,刚顾着跟你小子下棋了,差点忘了正事儿。你两亩地只收一石粮,能养多少兵啊?以后要是架子起来了,手底下那些当官的你怎么养活啊,没钱谁伺候你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咱大明太祖的祖训是县官无事不下乡,现在咱大宁都司哪有乡绅啊,净是些失了地的农民,你明年怎么收粮?”
关山月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笑道:“魏公公就是魏公公,对这刮地皮的事儿这么上心,哈哈!”
魏忠贤犯了个白眼,“你个小王八蛋少扯淡,刮地皮的事儿都翻篇了,现在咱爷们改邪归正了。快说真格的,看你小子这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小子是不是心里早就有了注意?”
关山月意味深长瞄了魏忠贤一眼,“你这个老小子,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只要我一抬屁股就知道我拉什么屎。”
魏忠贤一脸的嫌弃,捏着鼻子用手在空中扇了几下,“小王八蛋,那天当着百姓们你倒是嘴上痛快了,好人也全被你当了。我跟你说我手里的钱可也不多了,这回这钱我就是想给我也拿不出来了。”
关山月挑了挑眉毛,“放心吧,我不会动你的那些养老的私房钱的。这大宁都司可不比塞内,既然咱现在是弃子就得有弃子的觉悟,朝廷不带咱玩儿,咱就识趣儿的自己玩咱自己的。这些百姓可以说是来自五湖四海,既然没有成建制的来,那么就一百户编为一村,每村按照对大宁都司的贡献高低选拨村长一名。五十村为一乡,设置一乡长,同样选择有对大宁都司有功劳的人担任。再往上的县咱捡现成的用卫城势力范围代替,太小的就二合一。但是有一点为了治安和防止细作搞破坏,所有的人员必须登记在册,毕竟这些百姓是咱们大宁都司的根基。”
魏忠贤拿着手中的棋子陷入沉思之中,突然两眼直冒精光,“你小子,忒鸡贼,这些为大宁都司做过贡献的人肯定是拥护大宁都司的人。我觉得这些村长还要几年一轮换,要是这样下去,对乡村的控制权就全抓在都司手里了,并且官员的数目也会比塞内少的多的多。可是你这也只是解决了收粮的问题,即使精简了官员数目,依照目前的实力,咱们依旧是养不活太多的兵。”
关山月舔了舔舌头,轻轻的点了点头,“按照目前的实力也就是自保,肯定是无法养活太多的士兵。对了,魏老哥我看这朵颜卫城的工程进度明显加快了啊,现在黑天也开工啊?你估摸着什么时候能完工啊?”
这魏忠贤倒是颇有点管理的天赋,他把蒙、汉分成了两队,一蒙古族的兄弟负责东城,汉族的兄弟负责西城,他还设置了一千两的花红,只要是在保证工程质量的前提下,东西二城谁年前先完工这一千两的花红就归谁。
这花红大大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两边飚上了劲儿都争先恐后的不肯落于人后,工程进度是蹭蹭的直往前赶。
关山月一说这建城的事儿,魏忠贤顿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说道:“关老弟,不是哥哥我跟你吹牛,年前铁定能完工。”
关山月收回手中的棋子就跟大白天见了鬼一样,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魏老哥,你是说着朵颜卫成能在年前完工?这么大的事儿可开不得玩笑啊,这关系到咱大宁都司的前程的。”
魏忠贤笑着点了点头,一脸的得意,“谁跟你开玩笑呢,看现在的进展,年前完工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朵颜卫城中间是夯土墙,外侧包砖。你去苦夷岛的时候我们可都是两班倒日夜兼工的,现在两万多人各司其职男女老少齐上阵,进度快得很。”
关山月一脸欣喜的点了点头,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摔,“妈了个巴子的,自打来到这朵颜卫城天天的提心吊胆的到处装孙子,怕后金突袭,怕林丹汗打,怕科尔沁部偷袭……就连离咱们最远的剌剌都怕。这下好了,总算完工了,我得好好的出出心里的恶气,周围的那些蒙古小部落们带着两千人都敢上门来叫板,还反了他们了。”
魏忠贤心里咯噔一下,手一哆嗦掉到了棋盘上,皱着眉头望向关山月,“这都要过年了,你小子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就咱们这实力的也就能够自保,你不会是想去打仗吧?”
关山月一脸坏笑的摇了摇头,“放心吧,我还没傻到跟这些硬骨头们面对面硬抗的地步。老百姓们背井离乡的够苦的了,我也不想为了那点田赋什么的去刮地皮。魏老哥你也知道税赋的大头是工商业,这事儿你在江南那些士绅身上“操作过”,作为前辈的你最有体会了。”
魏忠贤来自民间自然知道谁有钱,为了辽东战事重启工商税,把江南的士绅和东林党人得罪的透透的了。
想起往事魏忠贤老脸一红,“哎,谁知万岁爷上台以后废除江南赋税,重征农业三饷啊。工商税虽然是大头,但工商业也不是一天半天发展起来的需要时间啊,关键是这段时间你怎么熬过去啊?”
关山月的脸笑成了一朵黄灿灿的菊花,竖起大拇指对着自己指了指,“熬过去?咱爷们才不过那苦日子呢!老祖宗早就告诉咱们了——远交近攻,现在地主家也没余粮,周围这么多肥羊放着干嘛,去抢啊!要不周围的小部落们还真以为咱朵颜卫与邻为善呢!我早就琢磨好了,咱们过年的年货就得在他们的身上出,谁让他们闲着没事儿不放养攻打我们朵颜卫。”
“啊!?”魏忠贤的直觉的一道霹雳在自己的耳边炸响,“这……这……你口中所谓的“肥羊”可也是蒙古部落,让大宁铁骑去抢掠他们,这能成吗?”
关山月冲着魏良卿打了一个暗号,魏良卿趁机又偷了魏忠贤一个卒子,胸有成竹的说道““魏老哥你就把“吗”字去掉,只要“抢钱抢女人”五字真言一处,立刻摆平!哎,魏老哥,这棋你输了啊。”
魏忠贤眉头紧皱一摔棋子,一脸的无奈,“今儿手真臭竟然连输三盘,不下了,不下了,咱们出去看看城池的质量。不过你小子现在越来越像泼皮无懒了,一点也不像个知书达理读书人。”
说完三人便有说有笑的撩帘冲着即将完工朵颜卫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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