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野正在自顾自地琢磨着呢,田胜左那边的电话已经通得差不多了,正在一个劲儿地对着电话听筒说:
“是!是!立马主办!立马就办!”
田胜左放下电话,没有马上坐下,站在那儿不知在想啥,良久,才若有所思地看着脚下的地板说道:
“蓝野,东树大佐非要俺们把刚才发生在迎宾楼正街的事儿写个报告给他送过去,日本人这是咋个意思呀?”
“嗯?咋?这个事儿本就是咱警察局的事儿,他们守备队让咱给他写啥报告!”
东树大佐是日本关东军驻河山县守备联队队长。
“诶?蓝野,刚才在迎宾楼正街,除了守备队的巡逻队到了场之外,还有别的日本人吗?”
“没有啊!那伙子巡逻队到场看了看,哇啦哇啦地,咱那些个弟兄也听不太明白他们说的是啥。咱特务股那些个弟兄说出的事儿经过,无非也就是两个酒鬼走到迎宾楼院门口,就醉倒在了这儿,跟俺警察局站岗的警察发生了肢体碰撞,仅此而已。局长你刚才一说,俺这才想起来,当时,是因为那喝醉了酒的家伙打了俺那弟兄一拳头,俺那弟兄一个趔趄,枪口触在了地上,这枪才走了火儿的!”
“对对!是这么个事儿!俺看你对这整个的事儿是清楚楚儿的,你现在就赶紧回去写报告,一会儿写完了就给俺送过来!”
“是!”蓝野答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立马抬腿走人,而是把眼睛直勾勾地盯住田胜左。“局长,俺那个踢人的弟兄--”
“啊,你要不说,俺还真就忘了!等你见到他,你替俺踢他一脚!”田胜左看了一眼蓝野,接着说,“告诉你啊!跟他说,要他记住喽!别动不动就踢人!都是自家的弟兄,哪能动不动就象驴似地踢人家呢!跟他说!要他记住了啊!”说到这儿,田胜左好象又想起了啥,问蓝野,“诶,这按规矩,枪走火儿,得咋个处罚法儿?”
“唉呀局长!还啥处罚法儿!枪走了火,对那责任人,咋地也得让他蹲两天禁闭!要不咋服众啊?”
“是,你说的是!不能便宜了那小子!去!你就说是俺说的,让这小子蹲两天禁闭!诶?是哪个小子走的火啊?”
“应该是那个跟那两个醉鬼发生肢体碰撞的弟兄!”
“妥!就按刚才俺俩儿议定的办!”
看着蓝野离开了自个儿的办公室,田胜左又坐在自个儿的办公桌前琢磨了好久。迎宾楼前发生的这一幕大戏,肯定是有人想硬抢钱忠的姑姑。钱忠姑姑没被他们抢走,俺也没抓到他们的人。当然,这钱忠的姑姑不可能被他们抢走,因为那迎宾楼里住着的已经不是钱忠的姑姑。这场小较量就算打了个平手。他知道,想弄走钱忠姑姑的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还会再出招儿的,俺等着就是。只是日本人那边得认真对付。那些个日本人鬼精鬼精的,跟他们打交道得使出俺七八分的脑力,真是累得慌!
田胜左正在这县警察局琢磨得挺累的时候,位于河山县城西城区的日本特务秘密机构的那所民居里,西田少佐也正坐在自个儿的办公桌前琢磨着哪!
根据情报,河山县警察局已经把汪春秘书钱忠的姑姑弄到了县警察局,就藏在迎宾楼。今儿个迎宾楼院门前发生的事儿应该是一些个面目尚不清楚的人想抢走钱忠的姑姑而上演的一出大戏,只是不知道是啥原因,这出戏唱到了一半儿的时候就夭折了。西田判断,应该是那声枪响导致了这出戏只演到了一半儿就停了下来。那么,是谁开的枪呢?是滋事者,还是河山县警察局的人?根据刚才两个到了现场的特工的陈述,今儿个这事儿是由两个喝醉了酒的人引发的,那两个特工远远地看到了迎宾楼门前发生的事儿,可事发突然,而且进展太快,等到那两个特工冲到现场时,那两个喝醉了酒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两个特工一看已经无处插手,就没有现身。事儿奇就奇在,既然那两个人是喝醉了酒的人,那咋能行动得那样迅速?听那两个特工的描述,这一应事儿的整个过程,也就三五分钟的时间!看来,刚才到得迎宾楼院门前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整出的事儿也不是一般的事儿,而是一伙子有组织的人,是一件有预谋的事儿。这伙子人都是些个啥人?是滞留的东北军残部?是国民党特工?是中共地下党?根据西田的判断,这伙子人能在大白天采取行动,可谓贼胆包天!之所以能有这样的胆子,按照中国人的话说,那一定是伙子有点儿能耐的人,要不然,那是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上,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抢的!
河山县原县长汪春坠崖摔死后,汪春的秘书钱忠失踪。日本关东军奉天特务机关机关长王儒给西田下达了命令,钱忠的家还在河山县县城,他很有可能会潜回河山县境内。一旦发现钱忠行踪,尽速抓捕。至于为啥要尽速抓捕钱忠,命令上没有说。西田猜测,钱忠是汪春的秘书,钱忠很可能知晓了或者参与了汪春的啥不法事项。据西田掌握的情报,汪春是大日本关东军的朋友,钱忠是不是知晓掌握了汪春坠崖案的有关情报也说不定,但西田断定,钱忠不可能是制造汪春坠崖案的人。
作为帝国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这样想下来,在迎宾楼正街发生的事儿,会不会是钱忠整的一帮子人干的呢?西田怀疑,很有可能,汪春的秘书钱忠眼下就在河山县城!
西田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把这座本是河山县城老房子的镂花窗子向上推起。一股北方初冬的寒冷气息闯进屋子里。西田向天空望上去,下半晌的天空特别明净,在太阳的映照下,是那种浅灰色。
钱忠,藏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