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志义一听这么个情况,愣了一会儿,那可真就得爱咋咋的了!
白果是个懂礼数的人,本不想进到屋子里,但还想,那要是招待那日本大兵,是不是有些个活儿啥的需要他帮忙伸手,就站在灶间门口儿,并没有走进来。这时一看那日本大兵并没有到家里来,也就转身回到自个呆着的那下屋去了。
罗永看到荆志义还愣愣地呆在屋子门口儿,就笑呵呵地说道,志义兄弟,别在那儿傻站着啦!进来坐下!
荆志义走进屋子,给罗永和荆继富的茶碗儿里续了茶,又给自个儿倒了一碗儿,在一边儿坐下来。罗永看了看荆志义说道,志义兄弟,咋样?那家的那母女俩儿没啥大事儿吧?荆志义点头。没啥大事儿,但也伤得不轻!日本人这帮犊--这日本人可真真儿就是祸害人哪!这要不是罗永在跟前,荆志义不知得骂出啥样牙碜的话来,但能在罗永这县警察局局长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就够一说的了!在中国东北,满洲国人的心目中,那县警察局和日本人就是穿一条裤子!罗永看着荆志义说道,志义兄弟,咱先不管日本人咋,今儿个这个事儿看样子就算过去了!事儿到底是因啥而起,大概你也说不全活儿,想来,应该还是那些个日本人整事儿在先,好在两下儿都没出啥大事儿,这就好办多啦!罗永说的大事,那就是死人啦!毕竟没有死人,日本人真要是追究起来,那可就较比好糊弄了!罗永接着说道,志义兄弟,刚才咱和荆保长唠了唠,咱这保安队在维护地方治安上还真真儿就起了不小的作用哪!就是从今儿这事儿上也看得出来!今儿个要是没有咱保安队,那还不知得啥样儿了哪!咱想能不能咱县里的屯子都有这样儿一支保安队,那咱这警察局长可就省心啦!但现在看,一些个屯子人是有,但却整不出个领头儿的!咱想,能不能相近的几个屯子整一个保安队,有啥事儿,一张罗,那事儿就妥了!荆志义瞅了瞅他爹,没有吱声,荆继富一时也无语。罗永看了看这爷俩儿,接着问道,你们看,行吗?
荆志义看了看荆继富,慢悠悠地说道,啧,行倒是行,只是那不是一个屯子的人,一个是能不能服管,再一个就是,那可不象一个屯子的接洽!荆志义说的接洽,就是直接,遇到啥事儿能够迅速反应的意思。荆继富说道,罗局长,要是真就那么整了,那得几个屯子整一个保安队呢?罗永瞅了瞅荆继富,说道,那就得根据情况了。你们荆家沟,这一左一右的屯子并不太多,茨沟离你们这儿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接不上捻儿。你们这一左一右的,也就是柳条沟和玉庄屯了!荆继富一听玉庄屯,眨了眨眼,咝了一声。玉庄屯是个大屯子,比荆家沟户数还多哪!虽说相距不是很远,但--荆继富心里有些个起疑,一时不知道这罗永是个啥意思,不会是想让玉庄屯也成立个保安队,让咱荆家沟听他们玉庄屯的吧?
罗永接下来说出的话,让荆继富放了心。
罗永说道,眼下的情况看,咱荆家沟保安队在咱覃县也是把尖儿的,咱看现在的情势,咱县别的屯子暂时还不用成立保安队,就是县里秋上以来修路的一前一后的屯子,沿线的,整那么两个三个的就行了,以后看看情况再说!你们这边儿,柳条沟和玉庄屯出人,他们每个屯子成为一个小队,归到你们荆家沟大队。他们屯子出的人平时还在他们屯子里呆着,要是有啥事儿了,就相互帮着点儿,连片儿,那不也是有劲嘛!那,那人得咋出啊?咱对人家那屯子的人哪个行哪个不行那也不知道啊!荆志义说道。人的事儿好办,你们要是有认识的,觉得合适的,你们就说,要是实在没有,这找人的事儿由咱县警察局到这两个屯子里去办!
妥!那这事儿得啥时办哪?现在就得琢磨。你们爷俩儿先琢磨着,听咱信儿!说过,罗永起身要走,荆继富急急地说道,别!这都啥时候了!吃了饭再走!这光顾着唠嗑儿了!荆志义赶忙站起身来说道,这天都要黑了,走啥走!咱这就让华子做饭!不了不了!咱这手头儿上还有事儿哪!别--真有事儿真有事儿!说着,罗永拿起放在八仙桌儿上的满洲国警察制式棉帽,扣在了头上。局长,你看你--真的,真有事儿!罗永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就出了屋了!那行!啥时,咱再请罗局长来家喝酒!那妥!
送走了罗永,荆继富拿出五块大洋,让荆志义到齐永库家去看看齐月的妈和齐月。荆继富说,把这几个钱儿给永库你爷家送过去,看看你奶和你小姑!荆志义听他爹说出这话,答应了一声,行,咱这就去!想了想,说道,咱和华子一起去吧!行!去吧!荆志义忽地想起了啥。哎呀!不行!这都啥时候了!这下晌饭还没吃哪!这华子干啥哪!
华子正在她那屋子里呆着哪!华子想,这县警察局的局长来了,是不是得留人家吃饭,荆志义和咱爹也没个话儿,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咋个意思,这事儿得挺一会儿!这样想着,就把做饭的事儿放下了!从这个事儿上,那也是看得出的,那华子是个有心路的人,那留啥人吃饭不留啥人吃饭,那可是有说道的!这个事儿,要说过去问一问不就得了?不行!这个事儿可是问不得的!
荆继富瞅了瞅荆志义,说道,哎呀!吃饭的事儿好说,你和华子赶紧去吧!这心里闹得哄的,也吃不下去!
荆志义走到门口儿,又回过身来,瞅了瞅他爹。荆继富说道,咋?又啥事儿?爹,你说这罗局长好象还挺向着咱的哈!这又是给枪又是帮咱说话,这人还真就挺好的哪!哎呀!你快去吧!
看着荆志义和华子俩人儿出了门,荆继富心想,可不挺好的嘛!送给咱四支驳壳枪,咱掏出了四根金条!还算行,还算这小子心没黑透!
罗永给荆家沟保安队送了四支驳壳枪,荆继富为了不欠他人情,送给了罗永四根金条,那可相当于花重金买的枪了!罗永也不愿欠谁的,又给荆家沟保安队整了几条长枪。心里还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有一次县里召开保长会儿,罗永把荆继富请到了自个儿的办公室,要把自个儿一把精致的小手枪送给荆继富。荆继富说道,这么好的玩艺儿你还是自个儿收着吧!那,咱给你也整支二十响儿?那哪好!那有啥不好?说着,罗永就从自个儿办公桌的底层抽屉里拽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包儿。打开来,是一支崭新的二十响驳壳枪!这回,荆继富收下了!
这个事儿,那给罗永留下的印象可老深刻了!罗永心里想,这个荆家沟的荆保长,可真真儿不是一般人哪!
天儿已经黑下来了。下屋的白果看到荆志义和华子出了门,这也大半天了,下晌饭还没吃,就和那两个值班儿的小年青儿的一起到上屋来了,别再等着荆志义和华子回来了。推门进屋,白果先说了一句,老东家,咋还不点灯啊?啊!进来吧!他白大哥!
说着就去炕头墙上的油灯处拿洋火儿,就在这时,却听到院子里有人大声儿喊道,大哥!大哥!声儿到人也到了,小武儿操着个手儿冷气呵呵地进了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