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气炎热,货栈除了房子正门是关着的之外,所有门窗都是开着的。货栈掌柜刚刚睡着,迷蒙中听到门外有异动声响,把脑袋从枕头上抬起来,朝外间问了一句,谁呀?话音未落,早有一个大兵闯进了屋子,还未容那掌柜上半身抬起,那个大兵一个箭步冲到近前,脚就蹬上了炕沿儿,接着把手里的枪刺往前一送。那个大兵刚用枪刺杀了人,手里的枪刺尖上顺着那枪刺的凹槽儿还往下滴着血哪!枪刺突进了掌柜的左前胸,已经没到了枪刺末端的卡槽处。掌柜由于清瘦单薄,枪刺的尖部从他左前胸穿进去,从他的后背透了出来!掌柜只能发出轻轻的一声有点儿象是惊奇诧异,又有点儿象是叹息似的声音,就仄歪在了炕上。
货栈另一侧房间里的那两个伙计,干了一天的活儿,正睡着哪!还没弄清楚是咋个回事儿,就全都在胸部挨了枪刺!有一个还算行,挨了枪刺之后,还把身子抬起来看了一眼面前黑乎乎的人,另一个干脆连眼都没有睁,就在睡梦中归了西。这场血腥的屠杀,从踹门的时候算起,到行动结束,前后没有超过五分钟,那可真真儿就是一个干净利落!只是从前门处,到那掌柜和那伙计住着的地儿,到处鲜血淋漓!
那个关东军守备队的小队长,把手套摘下来,逐个地试了一下,验了验尸,确认均已死亡,就下达了撤回的命令。他这个小队担负的任务完成了,凯旋而归!
回到了守备队,按照事先的部署,那个小队长给牡丹江县警察局值班室打了个电话,告之在牡丹江啥啥街上的木材货栈窝藏土匪,大日本关东军一个小队前去抓捕,土匪拒捕,案犯被当场剿杀!
清洗木材货栈这边儿的事儿办完了,清剿山上胡子的事儿尚处于排兵布阵阶段。
两个中队的大兵,那可是好几百人哪!乘坐着多辆大卡车,轰轰隆隆地就朝着那山下开过去了。按照上半夜大队长带着中队长研究的作战方案,一个中队负责正面进攻,另一个中队负责从山的背面进行包抄。车走到了半路,那个负责包抄的中队就从叉路口向北开过去了。担负包抄任务的这个中队责任要重于从正面进攻的那个中队。
守备队大队长是一个老兵油子,他这回的清剿行动采用的是一种类于中国民间的那种轰鸭子的办法。一个中队从正面进攻,先冲过半山腰儿的那山垭处,然后,打到山上人工挖出的山壕前。山上的那帮子胡子顶不住了,就会放弃在山壕前的抵抗,退到那大当家住着的那大原木房子背靠着的山崖,从房子的一侧退到山崖上面顽抗,如果退到崖上再顶不住,就得从山背面的那道山崖裂隙下去,朝勃利方向逃窜,这时,就由担任合围任务的那个中队负责截杀。
这个打法充分利用了刘森所提供情报的有效成分。不是有那么一句俗语嘛!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内部出了奸人,这可是要命的事儿!不是说这内奸就是啥卓越之人,也不是说这内奸就是啥行家里手,而是因为这内奸了解内部的一应情况,知道哪儿是厚实的地儿,哪儿是薄弱的地儿,这就能够避实就虚,专攻那薄弱环节,事成的可能性就较比大。
但有一样儿,就是这刘森并不就是山上的老胡子,他才上山几天!从打他上山,大当家对他就并不是十分放心,因而山上有些个事儿,刘林只是知道个大概,并不是十分详尽。但就是这大概,那也是经过了刘森的充分努力哪!要不那山上背面一侧有那山崖裂隙他咋会知道!
牡丹江这一带土匪多如牛毛,有的那也是胡子世家。所谓世家,那就是好几辈子了,有的可能从太爷那一辈儿就是胡子了,就上了山了。山上大当家这股儿绺子就属于这种情况,从他太爷那辈儿就占山为王。能当上胡子大当家的人那都不是一般人儿,都是有些个头脑的,不是任啥人,举胳膊一呼就应者云集的!那山上大当家的太爷上得山来,觉得那以后就得靠这山上为生了,这口饭并不好吃,那得运筹得法,还得象个狡兔,不能有三窟,那也得有进路有退路。他之所以能在最初就选了这座山立足,做了胡子窝儿,匪窟,是因为这山虽然并不是太高,但险峻,易守难攻,尤其是后来他在那儿建了一座大原木房子的那山崖前,立陡立崖,那崖上要是再有个人啥的守着那儿,下边儿的人要想上去,那不说是绝无可能也差不多。因此他就找了一些个胡子中有些个攀爬能力的胡子,从那侧面有些个树啊啥的地儿,有些个岩石裸露的地儿爬上了那崖顶儿,站在上面一看,咱的老天!上面足有二三里方圆的那么一块草场,绿草茵茵,草都没腰!有了这个发现,那山上大当家的太爷可就是欣喜若狂,昼思夜想。不行!咱得自个儿到上面看看,看看上面到底是咋个事儿,然后再行定夺!那几个善于攀爬的人上去一回,再上就容易多了!这回上去,没有空手上去,而是带上去了一条长长的大粗绳子。到了那崖顶,把那粗绳子的一端扔下来,大当家的太爷,当然那时还年轻,拽着那大粗绳子就捯上去了!那大当家的太爷上到了崖顶儿,立时就觉得唯咱独高,真就有一览众山小的那种豪情!冷静下来之后,他觉得,这山崖顶儿倒是好,但不行,上一回太费劲不说,真是到了用着的时候,你上去了,想下来也费劲!并不就是一个理想的进可攻退可守的地儿。山上大当家的太爷是个信天命的人,他琢磨,按理说,老天爷不会整出那么个地儿,只让人能上去,却不让人能下来的地儿呀!这地儿既然是个能上去的地儿,就应该是个能下来的地儿,当然这儿说的得是那些个普通的人啦!他告诉那几个善于攀爬的人,你们几个这几天啥也不用干了,天天围着这山崖转,底下,上面,啥时找到了不用绳子就能上就能下的地儿,就算你们完活儿!那几个胡子一听大当家的说出了这个话,那也都是些个青壮,答应也一声,妥!干活儿吧!足足找了有十来天,上这山崖没有找到更好的地儿,倒是下那山崖的地儿却找到了一块儿,是这山崖面北的一道山崖裂隙。那道裂隙是咋个来的,已不可考。想来,可能是老天爷在造地运动的过程中,本来是挺好的一块地儿,在往上拱的时候,是刮着啥了还是咋的,豁出了那么一条子沟来,经过若干亿年,那就说不准了,水滴石穿的功夫,把那条沟子里面儿剥蚀得就象蜡烛燃烧滴下来的蜡滴一样,只要稍加人工整治,完全可以成为上下山的一条通道。一般的人,要想通过那儿上到那崖顶,可能性不大,但是从那儿下来,整治后倒是会非常顺溜儿。大当家的太爷听得这样一说,亲自到那条崖壁上的沟子处看了半天。那地儿也有一两丈宽,从那崖顶倒垂下来,那一两丈宽的凹槽内从上到下,有无数块凹凸不平的石瘤儿。
掌握了这一应情况,大当家的太爷对这座山的整体防御进行了统筹设计。山腰儿的那山垭处是这座山的第一道屏障,接着就是在山寨前的山坡上挖壕,就象城门的防御那样安置一座巨大的木制吊桥,人工控制起降,这是第二道屏障。再就是那山崖是第三道屏障。当然这第三道屏障也应该是最为可靠的屏障。
山崖背面的那道山崖裂隙,山上的胡子都知道,但是却没有几个人真正走过。刘森上山没几天,他听说了,但他却没能近前。